青梅竹马

　　程时站在宋稚声房间门口，刚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宋稚声哭了？

　　他一着急，也顾不上敲门，飞快回家翻了钥匙，然后来开宋家的门。

　　“声声！”
　　程时没换鞋，越过客厅，也听到宋稚声的哭声越来越大。

　　卧室门被反锁了。

　　里面是宋稚声的痛哭。

　　“声声，开门！怎么哭了，受什么委屈了你和我说？”程时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心急如焚。

　　里面的宋稚声始终没说话 ，程时在外面不断叫门，却只能干着急。

　　又过了会儿，里面哭声减小。

　　宋稚声抽噎两声，小声对门外的程时喊：“我没事，刚和爸爸妈妈打完视频，想他们了。”

　　鼻音很重，带着哭腔。

　　“想他们……”程时心疼的不行，“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说。”

　　宋稚声没说话，但里面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门被打开了。

　　程时低头，看到宋稚声哭的跟的红了眼睛的小兔子一样，心里更疼了。

　　本来听见宋稚声在里面哭他就已经够心疼了，现在看见她眼睛红红的，泪花泛滥，连鼻尖也哭红了。

　　程时就感觉胸腔钝痛的不行，像被人用手紧紧揪住了往外扯一样。

　　“怎么哭成这样？”
　　他眉头紧皱，动作有些笨拙的伸手去抹宋稚声眼角的眼泪，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没拿住劲儿。

　　宋稚声努力压下心里的酸涩，“没事，我就是，想爸爸妈妈了。”

　　程时拉着她的手腕，带到客厅，又去用毛巾沾了温水拧干，递给宋稚声。

　　“擦擦脸，后天林姨她们不就回来了吗？至于哭成这样？”

　　他边说着，边去冰箱里面翻冰块，再用另外一块毛巾裹好拿过去，要给她敷眼睛。

　　结果他一扭头，就看见宋稚声在拿着毛巾发呆，眼睛盯着沙发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时又心疼又来气，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回神了。”

　　“擦脸。”程时指了指她手里的毛巾，“要我给你擦？”

　　宋稚声这才闷闷地“哦”了一声，“我自己擦。“

　　程时胸口依旧闷着，他扯着衣服前襟抖了抖，试图驱赶这种闷意，屁用没有。

　　搞得他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等宋稚声擦完，他才拿着裹了冰块的毛巾往宋稚声眼睛上敷。

　　“我自己……”

　　“坐好。”程时语气强硬，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你明天要顶着两个悲伤蛙眼睛去学校吗？丢不丢人？”

　　宋稚声没吭声，两只手垂到旁边，静静地闭眼坐着。

　　过了会儿，程时听见宋稚声小声说：“要敷多久？这么坐着好累。”

　　语气有点抱怨。

　　程时翻个白眼，“哭的时候没见你说累呢？”

　　宋稚声吸吸鼻子，嘴一瘪。

　　“打住！”程时怕她再掉猫泪，干脆端正了坐姿，然后对宋稚声说：”躺着，脑袋枕我腿上。“

　　宋稚声：“这不好吧？”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已经诚实地窝在沙发上了，躺在程时腿上。

　　她盯着程时看，突然说：“你这个角度好丑。”

　　程时：“……”

　　他脸一黑，没好气地拍了宋稚声脑袋一下，手拿着毛巾冰块，“眼睛闭上，嘴也闭上。“

　　宋稚声“哦”了一声，然后听程时的话乖乖闭上眼睛。

　　程时几不可察的叹了声气。

　　小心翼翼地帮宋稚声冰敷眼睛，视线却落在宋稚声脸上的其他地方。

　　脸蛋上肉不少，这两天似乎比之前瘦了点？

　　嘴巴好小，唇形很好看 ，圆润饱满的下嘴唇上有个月牙型的痕迹。

　　宋稚声哭的时候肯定咬嘴了，都破皮了。

　　程时又叹了口气。

　　这以后可怎么办？他现在是一点也见不得宋稚声掉眼泪。

　　其实以前也是，不管他多生气，多不耐烦的时候，但凡宋稚声一撒娇一掉眼泪，他就一点招架的能力也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对宋稚声情愫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显然已经在心里浓郁的几乎遮掩不住了。

　　如果没有祁厌，他可能还不会这么早爆发情感。

　　“宋稚声……”
　　他低声喊了一句。

　　宋稚声没应，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事实上她也在想事情。

　　祁厌那几句话的意思就是拒绝她了，但是宋稚声不甘心。

　　她这个人虽然对外很怂，但是骨子里很倔强。

　　是她先喜欢祁厌没错，但是祁厌给了她回应不是吗？她还抱了他，祁厌也没有拒绝。

　　如果一开始祁厌就拒绝她，宋稚声不会这样不甘心。

　　然而她和祁厌有关系吗？

　　没有。

　　就算有，充其量也就是个前后桌，除此之外，再没了。

　　宋稚声知道自己没有生气的身份和资格，但是凭什么？

　　她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吗？

　　宋稚声还抱有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许是自己做的还不够，祁厌才会说那种话呢？

　　所以她给祁厌发了那条消息，想最后为自己争取一次。

　　如果还是拒绝了，那么宋稚声也不会再纠缠。

　　爸爸一直告诉她，要拿得起放得下。

　　而且她现在是真的……不甘心。

　　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宋稚声就睡着了。

　　程时听到宋稚声均匀的呼吸声，看时间眼睛也冰敷的差不多了，他放下冰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然后犹豫片刻，动作很轻的将宋稚声抱起来。

　　宋稚声似乎察觉到动静，哼唧一声，嘴巴动了动。

　　程时抱着她，还呈现一个半蹲的姿势，全身都僵硬了。

　　还好宋稚声没醒。

　　他松了口气，又不由得苦笑，觉得自己真是上辈子欠了宋稚声的。

　　程时将宋稚声抱回房间，动作轻柔，仿佛捧着珍宝。

　　将人放到床上后，程时又为她调好了房间空调温度，定了一个小时自动关闭，再将毯子给她盖好。

　　之后，他又在床边守了半个小时。

　　一直到宋稚声熟睡，程时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她的眼皮已经不那么红了，想来明天早上就能好。

　　“晚安。”
　　程时小心翼翼地牵了一下宋稚声的手，声音低而沙哑，转瞬便消失在房间里。

　　人也离开。

　　-

　　第二天一早，宋稚声眼睛不肿了，神色如常地出现在班级里，只是来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些。

　　林佳佳已经到了，嘴里吃着面包和她打招呼。

　　“早呀声声！吃饭了没？我这还有口袋包和你最喜欢的旺仔牛奶哦。”

　　宋稚声：“吃过啦，但是旺仔牛奶我就不客气了。”

　　“给给给！”林佳佳捏了捏宋稚声的耳朵。

　　祁厌也已经在座位了，他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一如往日。

　　“早啊起厌。”宋稚声笑了笑，跟他打招呼。

　　祁厌微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早。”
　　他以为经过昨晚的事情，按照宋稚声的性格应该不会理他了才对。

　　宋稚声只是跟他打了个招呼，心里就酸涩得很，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在座位坐好，拿出英语课本早读。

　　林佳佳用胳膊肘怼怼她，“声声，你不开心啊？”

　　“没有呀。”宋稚声眨了眨眼，“怎么这么问？”

　　林佳佳：“就是感觉……”

　　“那你感觉错啦。”宋稚声邀请她，“对了，周天是我生日，你去我家里玩好不好？”

　　“我知道你生日呀！”林佳佳小声说。
　　她当然知道宋稚声生日了，还准备了礼物呢，只是现在不能说。

　　生日惊喜，当然是要保密啦。

　　“哎哎，祁厌知道你周天生日吗？”林佳佳眼睛直往后面瞟。

　　宋稚声含糊地应了一声，“知道。”

　　“我昨天晚上在微信上告诉他了。”
　　她也邀请了祁厌，只是没有邀请他到家里，她只邀请祁厌到那个巷子口。

　　那个诨名三无街，她第一次见到祁厌的地方。

　　而且祁厌答应了。

　　反正成败只在那一举。

　　“可以呀你！”林佳佳赞赏道：“不愧是我们声声宝贝，自学成才的速度够快啊，那还用我教啊，都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了！”

　　宋稚声干巴巴地扯了下唇角，没再说话。

　　林佳佳独自兴奋，没察觉到她的异常，自顾自的抄作业去了。

　　生日之前的这两天平淡度过。

　　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宋稚声还是和程时一起吃，时不时会有吴欣泽他们过来，祁厌有时候也在。

　　两个人平时吃饭就话少，所以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

　　但是程时敏锐地察觉出来不对，宋稚声的情绪不对，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宋稚声和祁厌之间有猫腻。

　　难道他俩已经在一起了？

　　程时忍不住这样去想，心里一沉。

　　然而事情却并不像他想的这样。

　　宋稚声生日当天，她刚起床，就听见了行李箱的声音。

　　“大姑娘！爸妈回来了！”宋爸爸在客厅喊了一嗓子。

　　宋妈拍了下他的手臂，“你小点声，这个点，你别吵醒声声了！”

　　宋爸爸是个妻管严，被妻子一训，立刻闭紧嘴巴，不敢说话了。

　　但是宋稚声已经醒了，她听到客厅的声音，鞋都来不及穿，忙不迭地从房间里跑出来。

　　“爸爸妈妈！”
　　宋稚声飞奔着扑到两人怀里，马上就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跟小孩似的在妈妈怀里撒娇。

　　“我好想你们呀。”

　　宋爸爸：“哎呦我的宝贝女儿，老爸想死你了。“

　　“你一边去！”宋妈瞪了他一眼，然后拉着女儿的手，将宋稚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这怎么还瘦了呢？”

　　“这回妈妈回来，就不走了，在家好好陪我们声声。”

　　宋稚声不可置信道：“真的吗？？”

　　“你妈还能舍得骗你呀！”宋爸接了一句，然后又被宋妈瞪了一眼。

　　宋爸委屈的不说话了。

　　他也想抱抱宝贝女儿嘛……

　　宋稚声看着爸妈的互动，心里甜蜜蜜的。

　　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

　　宋爸宋妈回来之后，收拾行李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宋爸身上，母女二人则是在沙发声说体己话。

　　聊了大概有那么半个小时吧，程家爸妈和程时也来了。

　　程时扬着笑脸跟他们打招呼：“宋爸，宋妈。”

　　“老宋啊，可回来了，这回不走了吧？”程爸说。

　　宋爸点点头，“不走了，声声都高三了，马上要考大学了，我这个当爸爸得陪啊。”

　　“你不陪也没事，还有我和老程呢。”程妈拉着宋妈的手，说了句。

　　两人也算做个半辈子的闺蜜了，手拉手地到客厅聊天去了。

　　今天是宋稚声的生日，她自然是主角。

　　生日宴就办在宋家，宋稚声和爸妈说了下午林佳佳会来。

　　然后她和程时就被打发去超市买食材了，留两家大人在客厅聊天。

　　宋稚声去超市的路上一直在哀怨。

　　“什么嘛，我不是寿星吗？为什么会和你一起出来买东西？”

　　程时冷声：“什么叫和我一起出来买东西？是我陪你好吗？”

　　“我不管。”宋稚声说：“我是寿星我最大。”

　　程时：“啊对对对。”

　　他敷衍完，又说：“别埋怨了，我爸妈和你爸妈好久见面了，当然有好多话要聊，咱们两个在场不方便。”

　　“而且，你不像自己逛超市？”程时问。

　　他对宋稚声太太了解了，果然下一秒就看见宋稚声喜上眉梢，美滋滋地说：“对，我可以自己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程时“嗯”了声，没说什么，反正他陪宋稚声逛超市，自己就是个拎东西干苦力的。

　　他们小区附近就有一家华联超市。

　　宋稚声一进超市就开始撒欢，程时任劳任怨地推着车在后面，眉头虽然皱着看起来很不耐烦，但是眼底却全是笑意。

　　他甚至希望，以后每一次的超市都是他陪宋稚声逛。

　　程时又忍不住想起祁厌来。

　　也不知道宋稚声今天生日有没有和祁厌说，祁厌会来送她礼物吗？

　　程时恶劣的希望祁厌不来，希望宋稚声对祁厌死心。

　　宋稚声不太喜欢吃零食，但是很喜欢喝奶和吃糖，各种各样的。

　　程时看着她往购物车里放一堆有的没的，忍不住皱眉。

　　“吃这么多甜的也不怕牙疼？”程时吐槽她。

　　宋稚声头也不回地反驳：“你知道什么是甜妹吗？”

　　“甜妹，就是要多甜的。有错吗？”

　　“甜妹？”程时意味不明地嚼着这两个字，不过看着宋稚声的侧脸，到底没有反驳她。

　　没啥好反驳的，宋稚声虽然有时候会气的人牙痒痒，但，光看长相，却是甜。

　　和她手里拎着的旺仔牛奶糖一样又奶又甜。

　　程时这样想着。

　　“零食买的差不多了吧？”他盯着半满的购物车，“该去买食材了，晚上吃饭你打算摆一桌零食吗？”

　　宋稚声一想也对，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程时走了。

　　不过——

　　“程时啊……”

　　又是这语气，程时看她一眼，“有屁放。”

　　“爸爸妈妈给的钱就够买食材，还的买酒呢，酒好贵的，你看我买零食的钱……“

　　程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语气很不好：“宋稚声，你又想坑我钱。”

　　“最后一次！“宋稚声说：“我保证，下次请你吃好吃的嘛！”

　　嘴上说的好听，程时对宋稚声这一套心知肚明。

　　“看在你生日的份上。”
　　程时说。

　　说完他又感觉自己像个怨种，但是看见宋稚声脸上灿烂的笑容，又觉得一切值得。

　　买食材的时候，主要就是靠程时对着清单挑，宋稚声在眼巴巴地看，时不时捣点乱，再被程时拎着后脖颈赶去排队称菜称肉。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结了账，程时捏了把汗。

　　他在心里默默收回了那句“以后都陪宋稚声逛超市”的话，这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程时左右手各拎了一个大袋子，宋稚声要拎自己的零食，程时也没让。

　　于是宋稚声就在程时身边蹦蹦跳跳地跟着走。

　　好在她家离超市不远，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小区门口，程时热出了一身汗。

　　宋稚声感觉短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笑脸一收，迅速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祁厌。

　　“程时，我有点事情，你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宋稚声说完，扭头就跑。

　　“哎！”程时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跑的只剩个背影了。

　　看方向，是往那个巷子里去了。

　　程时想到什么，眸色一暗，拎着东西大步回家。

　　-

　　祁厌没想到宋稚声会约自己来这条巷子里，不过他还是来了，到了之后给宋稚声发了条微信。

　　很快，宋稚声就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她今天穿的吊带和短裤，配了个短款小外搭，有点透，隐约可以看见圆润的肩膀轮廓，锁骨露出在外搭的半遮半掩下，漏出一半。

　　宋稚声跑的有点急，在他面前双手撑着膝盖，轻声喘着气。

　　她扎着马尾，纤细白皙的脖颈就这样毫无顾忌的暴露在他面前。

　　少女比平时的可爱多了些成熟的味道。

　　祁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生日快乐。”祁厌优先开口，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个送你。”

　　声音冷淡的很。

　　宋稚声平复好呼吸，伸手接过盒子，湿漉漉水亮亮的眼睛看向祁厌，“谢谢，我可以在这打开吗？”

　　“嗯。”祁厌应声。

　　盒子里面是一个旺仔的钥匙扣，看起来很精致，旺仔小人对她笑的很开心。

　　宋稚声握了握钥匙扣，低着头，说：“你说你要出国，就再也不回来了是真的吗？”

　　“是。”祁厌坦然道。

　　宋稚声眼圈发酸，“那你当初为什么回应我？还让我抱你，又把座位挪到我后面？”

　　“我……”祁厌开了开口，无法辩驳。

　　“这些事是我做错了，我没想到……抱歉。”

　　宋稚声突然上前抱住了祁厌，眼泪珠子不要钱一样地掉下来。

　　祁厌挣了一下，但是宋稚声抱的格外紧，他担心力气太大会伤到她，犹豫了片刻没动。

　　“祁厌，我成年了。”宋稚声将脑袋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

　　“可以不再是小儿科的东西了……”

　　祁厌一愣，“什么？”

　　宋稚声抬起头，咬着下唇，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往下拽祁厌的衣领，踮起脚尖去去够祁厌的唇。

　　“你疯了。”祁厌察觉到她的意图，身子往后仰。

　　“我……”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声音突然从巷子口传来。

　　宋稚声全身上下都僵硬了，血液逆流，瞬间手脚冰凉。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从她身边像风一样闪过，然后一拳打在了祁厌脸上。

　　“祁厌！你他妈欺负谁呢！”程时满脸戾气，像只护崽子的野狼。

　　他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还带着惯性，祁厌被打的向后踉跄几步，扶着路灯杆稳住身体。

　　祁厌抹了下有点刺痛的嘴角，神色暗下来。

　　“你也疯了？”
　　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少他妈废话！你刚才在对她做什么？”程时双目猩红。

　　完去不能接受自己刚刚看到的那幕。

　　祁厌冷笑一声，“你不是看到了吗？”

　　“我操.你妈！”程时怒吼一声，对着祁厌冲了上去。

　　祁厌压下眉眼的不耐，和程时你一拳我一拳地打了起来。

　　宋稚声这才回神，慌慌张张地喊：“程时！程时别打了！”

　　“祁厌，你们别打了！”

　　奈何两个人谁都没听她的话，依旧打的火热，程时打架没有路数，和祁厌不一样，祁厌是练过的，所以很快就落了下风。

　　眼看着程时脸上挨了一拳头，紧跟着祁厌也挨了一脚。

　　宋稚声人都傻眼了，边哭边喊：“程时，程时你别打了，是我主动的！是我！求你了，别打了……”

　　“求你了……”

　　程时本来一拳直冲祁厌面门，听到这句话才骤然停下来，力度之大，带着破风声。

　　他握紧的拳头止不住的颤抖，恶狠狠地看了祁厌一眼。

　　然后转身去拉宋稚声，“跟我回家！”

　　“程时……我……”

　　程时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指着宋稚声说：“宋稚声，你现在最好给我闭嘴。”

　　宋稚声被他这一眼看的心里害怕，不敢再出声。

　　程时拉着她就走，祁厌看着两人的背影，不冷不热地说：“以前的事是我让你误会，以后不会了。”

　　他今天本来就是来做个了断的，不可能因为被打了个岔就不说了。

　　程时脚步一顿，看神色是又想扭头打架，被宋稚声一下抓住手腕拦住了。

　　宋稚声回过头，尽力平稳着声线说：“我知道了。”

　　祁厌“嗯”了声，然后看着宋稚声被程时拉走了。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宋稚声身边有保护神。

　　…

　　程时没带宋稚声回宋家，而是回了自己家。

　　毕两人现在这状态也不适合在父母面前露脸。

　　程时脸上挂了彩，宋稚声哭的眼睛通红，头发也乱糟糟的，两人看起来都很狼狈。

　　关上门后，程时一言不发的松开宋稚声的手，然后坐在沙发上，盯着她看。

　　宋稚声咬了咬下唇，她知道程时生气了。

　　而且是十几年来，她第一次看见程时盛怒，周身气压低的瘆人，却被他压抑着。

　　"程时……"
　　她放低声音叫了一声，程时看都没看她一眼。

　　宋稚声自知理亏，怯懦懦地去翻医药箱，拿了碘伏棉签创可贴。

　　"你低一点头，我给你涂药……"

　　程时这才看向她，视线冷的能结冰碴儿。

　　刀子一样的视线仿佛能直接穿透人心，宋稚声被他看的心头一悸，拿着棉签的手抖了一下。

　　程时见状，捏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纤细，仿佛一折就断。

　　程时明明内心极度愤怒，但碰她的时候还是没忍心用力。

　　"你……"宋稚声小声说："你松开，我给你上药。"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敢看程时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一瞬间的程时有些陌生，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程时哑着嗓子开口："你就那么喜欢祁厌？"

　　"我……我给你上药。"

　　"回答我的话。"程时控制住她的手，不准她动，目光沉沉地望进她眼睛里。

　　宋稚声嘴唇动了两下，"我、我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程时冷笑一声："谁教你的？"

　　"什么？"

　　程时压抑着声量，"我说巷子里那些，你做的那些，谁教你的？"

　　他全都看到了，宋稚声抱住了祁厌，还想吻他。

　　那一幕几乎让他发疯。

　　宋稚声想到自己的大胆行径，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没，没人教。"

　　程时双目噌噌往外冒火，"宋、稚、声！"

　　"你怎么敢的？"他咬牙切齿地说。

　　宋稚声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我，我知道错了。"

　　她一流眼泪，一人错，程时的怒火就平息了一半，深深喘了几口气。

　　人冷静下来，胸腔依旧又闷又涨，郁结于心，堵得要死。

　　宋稚声："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

　　"我今天太冲动了。"
　　宋稚声说："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我不会再追着他了。"

　　程时撇她一眼，"真的？"

　　见他语气有松软，宋稚声吸吸鼻子，连忙点头，"我发誓。"

　　程时看了宋稚声一会儿，顿感心中无力。

　　除了嫉妒，他更多的是生气。

　　因为宋稚声不珍惜自己，居然想着去亲祁厌？

　　她疯了吗？

　　但是除了嫉妒和生气，他还能做什么呢？

　　程时暗暗地想：从此以后，他必须把宋稚声保护的更好，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他妈妈说的对，宋稚声他一定要拐回家，给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程时的眼里写满了占有欲，看的宋稚声一愣，眼泪都忘了流。

　　"你、你松手，我给你上药。"

　　她不懂那眼神是什么，但是直觉很危险，像要吃人。

　　程时"嗯"了声，这回到是松开了宋稚声的手。

　　宋稚声小心翼翼地给他上完药，然后贴了个创可贴在他脸上。

　　“好了，这样看不太出来了。”宋稚声有些心虚地说。

　　程时余怒未消，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个“嗯”字，就没了后文。

　　宋稚声也知道他还在生气，舔舔嘴唇。
　　“程时，你别生气了吧。”她说。

　　程时看了眼她哭的乱七八糟的脸，指着洗手间对她说：“去洗脸。”

　　宋稚声犹豫了片刻，非常听话地去洗脸了。

　　她出来后，程时已经把医药箱收拾起来了，他低头对宋稚声说：“这事翻篇，以后不准再和祁厌有任何接触。”

　　宋稚声点头。

　　“我会和爸妈说，给你转班。”程时强硬地说。

　　宋稚声张了张嘴，“这个不用吧，我没事。”

　　程时：“我说用就用。”
　　他绝对不允许宋稚声再和祁厌待在一个空间里。

　　鬼知道宋稚声以后会不会再冲动一次，做出一些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

　　虽然祁厌今天最后一句话的态度很明确，但是谁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对宋稚声心软。

　　程时不知道宋稚声和祁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祁厌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关系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但是，这结果是他乐于看到的。

　　除了宋稚声今天差点强吻祁厌这一点让他嫉妒愤怒地快发疯，结果确实是好的。

　　宋稚声没再吭声。

　　程时瞥她一眼，“舍不得？”

　　“没有！”宋稚声立刻回答。

　　“程时，我之前一直都在追祁厌，他没有抗拒我追他，换座位的事情你也知道的，我以为他……”

　　宋稚声低着脑袋老实交代：“但是前两天他突然跟我说他要毕业要出国，不会再回来了，我知道他什么意思。”

　　“但是我真的不甘心，他，他这不是耍我么？虽然我没什么立场生气，但我就是不甘心，所以今天我才……”

　　她说到这里看到程时又要生气，立马道：“我是真的一时冲动！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甘心？”程时按着她的肩膀，很认真地说：“你以为这是闹着玩吗？”

　　“宋稚声，你以为你是真的喜欢祁厌吗？”程时试图给宋稚声洗脑。

　　“你只不过是第一次见到祁厌的时候印象太深刻，又恰好分到了一个班级，所以你自己给自己心理暗示而已。”

　　“你前几天哭也是因为他吧？”程时联想到两天前的那个晚上，一下就明白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确的么？

　　宋稚声低低“嗯”了一声。

　　程时心里又憋了一股火，但是他现在没时间跟宋稚声算那笔账。

　　继续给她洗脑：“你了解祁厌吗？你知道他家里是干什么的吗？家里几口人？他性格到底怎么样？”

　　程时可以看出来祁厌是个冷静理智，内心十分冷漠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适合宋稚声。

　　宋稚声呆呆地听着，“不，不了解。”

　　程时：“你以为喜欢，恋爱，这些事那么简单吗？退一万步来说，你们现在在一起了，以后就永远不会分手吗？”

　　“这些事你想过吗？”程时问她。

　　宋稚声：“……”
　　她真的没想过。

　　她只是觉得祁厌哪哪都好，她就喜欢。

　　“我是一见钟情……”

　　程时：“狗屁的一见钟情，你那就是见色起意，他要是换成吴欣泽的脸，你还能喜欢上他么？”

　　宋稚声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吓得连连摇头，“那还是算了。”

　　程时：“所以你的那些喜欢都是假象，明白了吗？”

　　宋稚声懵懵懂懂地点头，“哦哦。”

　　其实今天这件事过去，宋稚声也意识到了什么。

　　也许她对祁厌确实是新奇和不甘更多，因为在她看到程时和祁厌打起来的时候，她担心的是程时。

　　如果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祁厌的话，应该会担心祁厌才对。

　　毕竟程时刚刚的架势像不要命了一样。

　　宋稚声现在想想都觉得有点害怕。

　　她第一次见那样的程时。

　　他们正说着话，程妈突然开门进来，看见他们俩，脸上一愣。

　　“你俩在这干啥呢？赶紧回去呀，声声，一会儿你那个小同学就要来了吧？这都马上下午了，中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大餐晚上再吃。”

　　宋稚声乖巧点头：“知道了，程妈。”

　　程妈这才发现她眼睛有点红，“你这眼睛怎么了？哭了？”
　　她话音一转，“程时！你是不是欺负我们声声了？”

　　程时：“……”
　　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他懒得辩解，宋稚声在一旁摇头，“不是的程妈，我刚刚眼睛进东西了。”

　　程妈这才放下心，然后又看自己儿子，“你那脸上怎么回事？”

　　“您才看见啊？”程时忍不住阴阳怪气。

　　他还以为他妈眼里只有宋稚声呢，这么大的创可贴，居然才看见。

　　程妈：“你什么语气跟我说话呢？老实交代！”

　　宋稚声紧张地扣了扣手指，虽然她知道程时不会把实话告诉长辈，但她一想到程时伤口的来源，还是忍不住忐忑。

　　“没咋。”程时说，“低头系鞋带的时候被门磕了一下。”

　　“磕一下你矫情什么，还贴上创可贴了。”程妈嘟嘟囔囔道。

　　程时：“丑，影响颜值。”

　　程妈妈：“……”
　　宋稚声：“……”

　　“赶紧上对面去，这么大个小伙子了不知道帮忙呢！”程妈开始撵人。

　　“声声，你也回去吧，我去厨房拿个调料就过去了。”

　　宋稚声点点头，然后跟着看起来很不耐烦的程时走了，回自己家。

　　程时去厨房帮忙，宋稚声也要去，被妈妈拽住了，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我们声声不用去厨房，离那地方远点，让他们男人忙活。”

　　宋稚声：“……好。”

　　“眼睛怎么红了？哭了？谁欺负你了？”她问。

　　宋稚声又把刚才的借口说了一遍。

　　厨房里，程时也用同样的借口把两位爸爸骗过去了。

　　程妈妈很快就回来了，拿了瓶酱油给厨房送进去，她就出来了。

　　厨房，男人的天下。

　　程妈妈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大红包，“来声声，十八了，成人了，以后就是大姑娘了！”

　　宋稚声接过看起来就很厚实的红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程妈。”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林佳佳也来了。

　　林佳佳向来嘴甜，来了之后三两句话就把两个当妈的都哄的开开心心，合不拢嘴。

　　宋稚声把林佳佳带到自己房间，长辈不在，两个小姑娘就有了自己的天地。

　　林佳佳松了口气，“你妈妈可真热情，你们家和程时家关系比我想象的还好哎！”

　　宋稚声“嗯”了声，确实很好很好。

　　“咦？这是什么？”林佳佳从宋稚声的牛仔裤口袋里扯出来一个东西。

　　“旺仔牛奶钥匙扣？”林佳佳：“还挺好看，挺精致的，这底座……卧槽这是联名款吧？这得小几百呢吧。”

　　“这是程时送你的生日礼物？”林佳佳有点惊讶。

　　宋稚声看着那个旺仔牛奶钥匙扣，半晌没吭声，良久才说：“是祁厌送的。”

　　林佳佳更惊讶了，“我天，可以啊声声，他都送你礼物了！你俩不会是要成了吧……哎妈呀，我还没帮上什么忙呢！”

　　“不是……”宋稚声越听越觉得心酸。

　　她这段暗恋刚开始，就结束了。

　　“祁厌和我说清楚了。”宋稚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当然，中间省略了自己想亲祁厌，又被程时抓包的事情。

　　林佳佳听完后，大惊失色：“这、这叫什么事啊？祁厌这不渣男行径吗……”

　　宋稚声没吭声。
　　说实话她也有点这样觉得。

　　总有种初恋还没开始，就被初恋对象甩了的感觉。

　　林佳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了她一会儿，最后理智地说：“其实这样也是好事，要是他真跟你在一起了，你越陷越深，等高三一毕业他远走高飞了，留你岂不是更难过？”

　　“嗯……”宋稚声也感觉有道理，点点头。

　　林佳佳：“那你打算怎么办？天啊，这以后在班级还怎么和祁厌正常相处啊，多别扭呀！”

　　“程时说让我去一班。”宋稚声老实交代。

　　“转班？”林佳佳先是愣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行……一班和咱们平均分没差多少，老师也是同一个，就差个祁厌而已。”
　　而宋稚声又刚好想避开祁厌，挺好。

　　“是个不错的办法……”林佳佳说：“程时挺为你考虑的，哎，他对你一直这么好吗？”

　　宋稚声想了想从小到大和程时相处的点点滴滴，“好像是。”
　　除了小时候他俩总大家，两个人稍微大一点的时候，程时就开始护着她了。

　　“那这不是青梅竹马是什么？”林佳佳皱眉，很快又松开，“你还记得我那天在电影院和你说的话吗？”

　　林佳佳说：“程时肯定是喜欢你。”

　　“不可能吧……”宋稚声下意识否认，只是这一次的否认，她的语气也有些犹豫。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程时之前的那个眼神。

　　那种眼神，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是……是掠夺和占有。

　　宋稚声被自己这个吓得浑身一震。

　　不、不能吧？
　　程时不会真喜欢她吧……？

　　一直到快要吃饭的时候，宋稚声心里还藏着这个疑问。

　　程时可是她从小当做亲弟弟的人，如果对方真的喜欢她……

　　宋稚声不敢想。

　　这个猜想过于大胆、荒谬、匪夷所思。

　　以至于宋稚声连她和祁厌的事都忘了，每次看程时都一脸古怪的。

　　程时端菜的时候被她盯了好几次，前几次都忍了下来。

　　最后终于忍不了了，因为宋稚声看他的眼神实在太过奇怪了，连带着林佳佳也一样。

　　两个女生盯他像盯什么稀罕物种。

　　程时感觉自己再这样被盯下去容易变成动物园里的猴子。

　　干脆菜也不端了，摘了围裙，脸色沉沉地往宋稚声旁边的沙发上一坐。

　　"你俩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请求吗？"
　　程时是真心发问。

　　林佳佳看了宋稚声一眼，张嘴就要问，被宋稚声用手捂住了嘴巴。

　　林佳佳："唔唔唔……"

　　程时："？"

　　"没什么？"宋稚声说："就是她觉得你有当良家妇男、不是，家庭主夫、也不是，就是，好男人的潜力。"

　　她指的是他在厨房忙前忙后的事。

　　程时闻言看了眼反复出入客厅和厨房忙碌的几个人，不是他爸，就是宋稚声她爸。

　　都是大老爷们。

　　程时默了默。

　　或许这就是，骨子里的血脉相连吧。

　　他其实很想说：你嫁过来也会和我妈一样坐着享福。

　　但是这话实在太突兀，程时还不至于在这种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开口。

　　不过只是这么想着，程时居然难得的有点害臊。

　　可惜两个女生都没发现，不然看到他微红的耳尖，指不定会笑成什么样。

　　宋稚声拉着林佳佳到沙发的另一端，在程时想东想西的时候，她将林佳佳威胁了个遍。

　　最后只说："没谱的事，不要胡说。"

　　林佳佳心说有没有谱，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但是看见宋稚声的表情难得严肃，讪讪地住了嘴，没再提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程时是喜欢宋稚声的。

　　因为他对声声实在超脱了青梅竹马的范畴了，根本就是当成了自己的人。

　　大概五点左右的时候，生日宴即将开饭。

　　林佳佳说要走走了，态度很强硬。

　　她来陪了宋稚声一个心下午就足够了，没理由还赖在人家家里吃饭。

　　一家六口，她一个外人，在这总是不好。

　　就算她和宋稚声关系再好，也怪尴尬的。

　　于是林佳佳拒绝了长辈和宋稚声的挽留，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个礼品袋递宋稚声。

　　"这是成人礼。"林佳佳小声对宋稚声说，"你晚点回房间，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拆。"

　　宋稚声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

　　至于林佳佳不肯留下吃饭这件事，宋稚声可以理解，她退让了一步，让林佳佳和她们一起切完蛋糕再走。

　　"行。"林佳佳爽快点头。

　　家里除了宋稚声，没人爱吃蛋糕这种东西，所以宋妈订的蛋糕并不多大。

　　两家长辈年轻一些的时候，都是过过穷苦日子的，后来老家拆迁吗，拿了一笔钱，才纷纷做起生意来。

　　所以他们两家都算是小康家庭，没有富裕到享受奢侈的那种地步。

　　宋稚声和程时也都明白。

　　而且，这蛋糕虽然小，但还是很大了。

　　双层，上面有一个跳芭蕾的小人，模样很精致，和那种网红蛋糕上面的不一样。

　　宋稚声默默许了愿望，然后吹灭蜡烛。

　　"——生日快乐！！！"

　　整齐庆祝的声音在宋稚声耳边响起。

　　"从今天开始，声声就是大姑娘了！"

　　"十八岁咯！来，看看这个，老爸送你一双高跟鞋，爸听说大姑娘十八岁成人礼都要有爸爸送的一双高跟鞋，怎么样，爸从国外带回来的，听说是什么高端定制，爸也不懂，你妈说好看，我就觉得我闺女那么漂亮，穿这双鞋肯定好看！"

　　宋稚声听着爸爸的话，心里暖暖的，有些想哭，"谢谢爸爸，我很喜欢。"

　　程爸程妈已经包了红包，让宋稚声去买自己喜欢的。

　　宋妈妈给宋稚声买了条项链，知名牌子的，宋稚声之前喜欢了好久，求了好几次，一直没舍得买。

　　"妈以前不给你买，是觉得你还小，不适合带这些钻啊什么的。"宋妈将项链给宋稚声带上，然后笑着点点头，"今儿仔细一看，妈妈眼里的小姑娘长大了。"

　　"成大姑娘了，一眨眼，从那么大一丁点，都长得这么高了。"宋妈说着就忍不住抹眼泪。

　　"妈妈……"

　　程妈见状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呀孩子过生日呢，不提这些个，切蛋糕切蛋糕。"

　　于是众人抹抹眼泪，宋稚声切了蛋糕，看着林佳佳吃完，再一次挽留。

　　林佳佳："不了不了，我晚上还有家教呢！"

　　"那个各位叔叔阿姨，我就先走啦，声声生日快乐，以后天天开心呀！"

　　她告别完，扭头就走了。

　　这下房间里真就剩他们一家六口人了。

　　宋稚声有点恍然。

　　仔细想想，好像从小到大，但凡有什么节日，生日，聚会，两家都是这样一起过的。

　　说是两家人，但其实和一家人没有差别。

　　还有程时……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一直把程时当成了亲弟弟吧。

　　程爸和宋爸的手艺很好，程时这个打下手的也不赖。

　　一张长方桌，上面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各式各样，还有海鲜，家常菜居多，比较符合宋家和程家的调性。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很快就到了尾声，两位爸爸已经开始互相边喝酒边聊过去了。

　　宋稚声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甚至仗着自己成人了，又喝了点酒，十分钟后就有点飘。

　　"那酒度数很高。"程时坐在她旁边，皱着眉提醒。

　　宋稚声嘟着嘴，不服气地说："你管我啊？"

　　程时："……"
　　他抬手用手背探了下宋稚声的脑门，"不是喝多了吧？脸怎么这么红。"

　　宋稚声一下拍开他的手，说话有点大舌头了，"你别碰我！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她这一下动静有点大，桌上其他四位长辈都看了过来。

　　宋爸一看自己桌上摆着的白酒，一拍脑门，"哎呦，这白酒六十度呢，声声喝了多少？"

　　程时手都被打红了，面目表情的说："您那一小盅。"

　　宋稚声刚刚猛地喝完那一口到现在得有十分钟了，她以前没喝过，酒劲儿上来的快，却还没完全醉，整个人晕乎乎的。

　　宋爸满脸懊悔，"我这一个没看住，真是，她妈，快带声声回屋躺着去吧！"

　　"你别去。"程妈一把拉住了刚要起身的宋妈，对程时说："你去。这么大个小伙子，还不知道照顾人？"

　　说完，她对程时一阵挤眉弄眼。

　　意思大概是：老妈给你机会你可别不争气啊！

　　程时："……"
　　不知道是他误会了还是她妈就是那个意思。

　　他觉得自己的思想有点不健康。

　　不过还是听话地扶着宋稚声，要回房间。

　　程妈加大火力："先扶咱家去吧，这屋乱哄哄的，你爸和你宋爸唠起来嗓门大得很，一会儿还得收拾，不消停。

　　"你带声声去你屋。"程妈低声说："别欺负人家。"

　　程时："……"
　　妈，你想太多了。

　　于是程时满脸无奈，半扶着意识混沌的宋稚声开门走了，回自己家。

　　两个小孩走了之后。

　　宋妈瞅了程妈一眼，嘟囔："声声才刚成年，你就打她主意。"

　　程妈哈哈一笑，"那可不是，我惦记好几年了。"

　　两个爸爸也开始笑。

　　"声声和小时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以后要是能走一起去，那可太好了，到时候别提什么干爸干妈了，直接就是亲爸亲妈！"

　　"是啊，他俩真能在一起，咱们也放心。"

　　程妈保证道："别的我不敢说，声声我一直当亲女儿，程时要是敢欺负声声，我让他扫地出门！"

　　"哈哈哈哈哈……"

　　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将两个小孩的将来都定好了。

　　而在对面，程时的房间。

　　他感觉自己饱受折磨。

　　原因无他，一个人喝醉之后的醉酒反应千奇百怪，有人蒙头大睡，有人说胡话，有人撒酒疯。

　　宋稚声不一样，她的姿态变得很安静，嘴却没闲着。

　　说的也不是胡话，状态也不像耍酒疯。

　　她在碎碎念，那些她和程时过去的事。

　　"你小时候，我忘了，几岁的时候，被小区里的几个小胖子追着揍，我帮你把他们打跑的。结果你就是为了兜里的那几块糖，害得我也害怕……"

　　程时满脸黑线，被迫听着。

　　"你还尿裤子……"

　　程时立刻去捂住了宋稚声的嘴，她的嘴巴软乎乎的，他感觉自己手心一麻，像被烫了一样松开手。

　　宋稚声"呜呜"两声便继续说："我不笑话你，谁小时候不尿裤子呢，我可是姐姐……"

　　"程时……我现在比你大了，我成年了，你还没有，你得叫我姐姐，快叫啊，我要听听。"

　　程时哪肯叫，黑着脸把她快要倒下的身体扶起来，又递了水过去，"喝点水，清醒清醒。"

　　宋稚声："不喝！"

　　"声声……"程时有点无奈，声音带着轻哄，"挺话，你喝多了，稍微喝点水，然后睡觉好不好？"

　　"我就不喝！"宋稚声意识混沌，但是还有意识，努力犯着倔。

　　程时："……"
　　怎么办？没照顾过醉鬼？

　　谁有经验，在线等挺急的。

　　宋稚声迷迷糊糊地，看人都重影，眼前的人一会儿变成程时一会儿变成祁厌。

　　她视线模糊地看了一会儿，忽地一下就哭了，特别惨的那种嚎啕大哭。

　　程时瞬间就慌了，也顾不得什么，小心翼翼地抱住宋稚声。

　　"这是怎么了？突然哭了？受什么委屈你和我说说？"

　　宋稚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喜欢我？"

　　程时一愣。

　　他知道宋稚声说的是祁厌，所以心里才坠得慌，心疼又难受。

　　程时活了十七年半，才知道喜欢的姑娘趴在自己怀里，嘴里质问着别的男生为什么不喜欢她，居然是这种感觉。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滋味，也可能是根本品不出什么滋味来。

　　他只想堵住宋稚声的嘴，不想再听她说了。

　　他难受，他心像刀剜了一样疼。

　　"宋稚声，你好好看看我是谁？"程时扶着她的肩膀，强迫宋稚声与他对视。

　　宋稚声"嗯"了一声，眯着眼睛看了看，又眨了眨，认出来眼前人的样子，"程时。"

　　"你是程时。"她说。

　　程时"嗯"了声，眼眶有点发酸，"你说谁不喜欢你？"

　　宋稚声像被这个问题打击到，垂下头，"祁厌不喜欢我。"

　　"那你不喜欢他了，好不好？"程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几乎是祈求："程时喜欢你，你要不要抬头……看看我。"

　　最后几个字音，几乎被他吞进喉咙里，声音喑哑，听不清切。

　　而宋稚声应该也没有在听了，因为她脑袋一歪，靠在程时怀里，睡着了。

　　程时看着她红润的脸和湿漉漉的睫毛，苦笑一声。

　　他不够勇敢，像个懦夫，连表露心意也只敢趁宋稚声喝醉了说。

　　"祖宗。"
　　程时低声说了句。

　　他认命地将宋稚声放到床上躺好，然后起身出去，用毛巾沾水在拧干，回来给宋稚声擦脸。

　　宋稚声平时睡觉就不老实，现在喝了酒更不老实了。

　　程时才出去不到三分钟，回来就看到宋稚声将被子踢到了腰下。

　　她今天穿的是吊带，因为动作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肢。

　　程时的目光在上面停顿了两秒，然后伸手把被子拉到了宋稚声脖子那里。

　　睡梦中，宋稚声只感觉有人要害她。

　　程时给她擦完脸，人也没走，这种情况他不敢开空调。

　　但是宋稚声时不时就会出汗，程时就耐心的在旁边守着她睡觉，时不时给她擦擦汗，整理一下碎发和被子。

　　程时这个人，平时对待宋稚声，哪怕嘴上、脸上有再多的埋怨和不情愿，但他对她始终是温柔的。

　　从小到大，宋稚声的要求，他没有不答应的。

　　宠着她，已经成了附在骨髓的习惯。

　　程时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是就这样搭在宋稚声身上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宋稚声突然哼唧两声，像是要醒。

　　"程时……"她嗓子有点干，却还是下意识喊着自己最信任的人的名字。

　　程时应了声，"我在。"
　　"口渴吗？起来喝点水。"

　　宋稚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口渴，她现在脑袋还晕着，脑仁还有点疼，不过意识倒是清醒了一点。

　　"好。"

　　程时便给她喂了水。

　　宋稚声小口小口地喝完，嗓子舒服很多，又说："我太阳穴好疼。"

　　"……"
　　程时也不知道怎么办，生涩地说："那我给你揉揉？"

　　宋稚声摇摇头，"不要了。"

　　程时"哦"了声，"那我去问问我爸，看有没有管头疼的药，你在这等着。"

　　他起身要走，衣服下摆却床上的人揪住了。

　　程时低头，瞅了眼那只白嫩纤细的小手，攥他一角攥得很紧，像个不安的小兽。

　　"你陪陪我吧。"宋稚声低着头说："程时，我好难过。"

　　程时神色一顿，又坐了回去。

　　"因为祁厌吗？"

　　宋稚声闷闷地点头，又摇头。"好像是，又好像也不是。"

　　"我只是觉得，我太笨了。"她有些懊恼地说。

　　程时抿了下唇角，问她："我，你睡着之前，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宋稚声看着她，眨眨眼，"你说，让我别喜欢祁厌了，是吗？"

　　程时瞳孔猛地一颤。

　　她居然听到了……

　　宋稚声嘴唇张了张，"程时……"

　　程时吞了吞口水，喉结艰难地滚动，心仿佛要跳到嗓子眼，看着宋稚声的目光既紧张，又害怕，又期待。

　　"你真的喜欢我吗？"

　　果然……她全都听到了。

　　程时动了动唇，只苦笑一声，喉咙干涩，"是。"

　　"我喜欢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最初的时候我自己都没察觉到，我下意识地对你好，直到祁厌出现，或者更早一些的时候，我才正式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我看不惯你喜欢祁厌，因为我怕失去你。"

　　程时干脆一股脑将这些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随后丧气地摊下肩膀，十分颓废。

　　他没什么指望。

　　也不期待。

　　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突然说喜欢自己，宋稚声一定会吓到吧。

　　程时自嘲地勾起唇角。

　　"我知道了。"宋稚声只说了这四个字，语气柔柔的。

　　程时不敢置信地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你，你不觉得我这样不对吗？"

　　宋稚声有些疑惑地看他，"哪里不对，你只是喜欢我而已。"

　　和她喜欢祁厌一样。

　　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有错呢？

　　就因为程时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吗？

　　不就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才会喜欢的吗？

　　宋稚声这样想着。

　　"佳佳下午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宋稚声对程时说："但是，我听到了，你亲口承认的。"

　　程时又惊又喜又忐忑，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所以他的脸上有一瞬的茫然。

　　宋稚声抬起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程时，虽然我现在对你不是那种喜欢，但我已经抬起头了。"

　　程时一愣。

　　耳边闪过自己说过的那句话——程时喜欢你，你要不要抬头看看我？

　　下一秒，她听见宋稚声说："我知道了，我看见你了。"

　　程时神情错愕，有些怔愣地看着宋稚声。

　　"你、你是不是酒还没醒？"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宋稚声揉了下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感觉有锥子在里面一下又一下地凿。

　　"头有点疼，但挺清醒的。"她说。

　　有这么一瞬间宋稚声感觉自己酒量还挺好的，那么一杯高浓度酒精下腹，她居然没晕多大会儿。

　　程时现在是彻底明白宋稚声在说什么了。

　　她没有反感，她在告诉他，她知道了。

　　"我再去给你倒点水，"程时有点激动的起身。

　　宋稚声"嗯"了声，她现在安安静静的，就好像是经过祁厌一事，喝了杯酒，就成长了一样。

　　等程时平复好心情，端着水杯回来的时候，宋稚声对他说："程时，我不转班了。"

　　程时一愣，"你还……"

　　"我总不能逃避吧。"宋稚声抓着水杯，"我想，我可以正常面对他了。"

　　一杯未开封的可乐，被人摇晃了一阵才打开，窜出来的气泡汹涌无比，但总会很快平静下来。

　　宋稚声对祁厌，做过一些出格的行为，就像溢出瓶口的可乐汁，在喝醉的一场大哭中，已经冒完了。

　　而回归于平静，遮了眼睛的树叶被人摘掉，她才看得见身边的人。

　　盲人复明也不过如此吧。

　　程时倏地沉默下来，道理上，他认同宋稚声的话。

　　但是心理上，他不希望宋稚声在和祁厌有接触。

　　宋稚声没说话，等程时思考。

　　"好吧。"
　　过了会儿，程时看着宋稚声清明的眼睛，没再反驳。

　　宋稚声这才弯着眼睛笑了笑。

　　"那我现在……"程时有些犹豫地说："能追你吗？"

　　宋稚声："可是我不知道你还能在哪方面对我好了。"
　　她的意思是，程时已经对她足够好了。

　　"那不一样。"程时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

　　宋稚声没再吭声，于是在程时眼里就变成了默认。

　　他忙不迭道："我就当你同意了，虽然我追自己发小这件事是有点不太要脸，但是也没办法，谁让……"

　　后面的话被程时吞进了嗓子里，宋稚声没听清，疑惑地"嗯"了一声。

　　程时："没啥，喝你的水吧。"

　　他仿佛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宋稚声"奥"了声，突然说："程时，我的生日礼物呢？"

　　她瞟了眼不远处书桌上的礼盒，精心包装的，一看就是送人的。

　　今天她生日，程时还能送谁。

　　所以这句话，她是看准了，意有所指。

　　"等着。"程时没好气儿地看瞥她一眼，起身拿过那个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盒，放到宋稚声手边，"给。"

　　宋稚声眼睛亮晶晶的，"我现在拆了？"

　　"我拦着你了？"

　　"我真拆了？"
　　"宋稚声你再墨迹？"
　　"那不是当面拆的话，怕你不好意思么……"

　　程时作势去抢了礼盒。

　　"哎哎哎，你怎么还耍无赖呢。"宋稚声护犊子一样地把礼盒护在怀里。

　　程时也就是逗她，没真打算抢。

　　宋稚声手上动作利索，很快就打开了礼盒包装。

　　盖子掀起来的一瞬间，她几乎晃神。

　　"这个……我最喜欢的哆啦A梦联名！"
　　宋稚声欣喜若狂，将里面的小东西拿出来，双手捧着，生怕摔了碰了。

　　其实这小手办不贵，几百块钱，但是发行数量少，特别难抢。

　　宋稚声都快要哭了，眼含泪花的问："你怎么抢到的？"

　　程时手指抵了下鼻尖，"屁大点事。"

　　宋稚声："……"
　　好臭屁哦。

　　"喜欢吗？"程时问。

　　宋稚声连连点头，每一下都很用力，"喜欢，超级喜欢！"

　　"啊啊啊啊程时！你太好了！"
　　她说着，在哆啦A梦上亲了一下。

　　程时："……"
　　为什么不亲他？

　　呸，程时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程时自我唾弃完，又想到什么，问："那你喜欢这个还是喜欢旺仔？"

　　宋稚声果断道："当然是这个了！哆啦A梦我的最爱！"

　　"你也太了解我了吧！"

　　程时："我看着你长大的。"

　　"什么嘛，我比你大，应该是我看着你长大的。"
　　"就三个月而已。"

　　宋稚声："那也是大！我今天成年了哦程时，你还是17岁呢，小屁孩，快叫姐姐！"

　　程时："……"
　　"你想都别想。"

　　宋稚声"唔"了声，"哎，你过来点。"

　　"干嘛？"程时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嘴上这么问，但是身体已经靠过去了。

　　一副口嫌体正直的做派。

　　然后程时的身体就僵硬了，因为宋稚声突然抱住了他。

　　少女馨香还有某处的柔软都印在他身上，混着浓郁未散的酒味。

　　程时以前挺讨厌喝多的人身上酒味的，他爸每次喝多了，他都躲好远。

　　但是这一刻程时发现，要分人。

　　为什么刺鼻的酒味在宋稚声身上就变成了酒香？

　　她怎么这么软，这么香，这么……让人爱不释手？

　　"你……干嘛？"

　　宋稚声安静地抱着程时，没说话。

　　什么君子之风，喂狗去吧。

　　抱一下怎么了，又少不了一块肉。

　　程时这样想着，抬手环住了宋稚声的腰，只是虚虚掩着，隔着布料，还有些空隙。

　　好瘦。

　　这是窜进程时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他都不敢用力，感觉一掐就要断。

　　语文课上老师讲过什么来着？

　　古代美人，杨柳细腰。

　　应该就是宋稚声这样的吧。程时想。

　　"谢谢你程时。"宋稚声坐在床上抱着他，下巴搭在程时颈窝。

　　一直以来，程时都对她太好了，以至于她根本分不清程时究竟是惯着她，还是喜欢她。

　　其实缺少一点能足够区分的东西，她想要这一点。

　　程时没说话，只是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

　　这一瞬间，宋稚声隐约地察觉到一点不同。

　　宋稚声刚刚说话的呼吸就洒在他脖颈上，很麻很痒，程时有些受不了。

　　"好了。"程时抓着宋稚声的肩膀，将人从怀里拉出来，"我还没追你呢，你怎么还投怀送抱……"

　　宋稚声："这是对弟弟的关爱，来，叫姐姐。"

　　"宋稚声。"程时突然掐起她的脸，"虽然我还没成年，但我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懂吗？"

　　"啊？"宋稚声短暂的迷茫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你在我的房间，拿着我送你的礼物，抱我，真以为我是什么君子呢？"

　　程时一口气把话讲完，希望宋稚声能意识到这一点。

　　要是以前那层窗户纸没戳破还好，但是现在已经戳破了，程时很难还像原来那样克制和压抑。

　　也许这就是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吧。

　　宋稚声脸都红了。

　　房间内的氛围突然变得很古怪，有点暧昧，还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程时突然觉得热，伸手扯着衣服领子抖了抖，咬牙切齿地对宋稚声说："你别惹我了！"

　　"哦。"宋稚声这时候倒是乖巧，安分地坐在床上不动了。

　　程时打开了空调，宋稚声才发现身上有点黏，可能是睡觉出了汗，反正身上不舒服。

　　"我想洗澡……"她小声说。

　　程时："……"

　　一句话，压半天的火气白压了。

　　程时气得不行，转身就走，"回你家洗去！"

　　宋稚声："家里好吵，我去卫生间洗澡，不太好吧……"

　　"……"
　　差点忘了这点。

　　这是只能在他家洗了，程时脚步一顿，感觉自己额角青筋不停地跳。

　　自己喜欢的女生刚抱完他，接下来还要在他家洗澡，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这不是考验干部呢么？

　　太离谱了。

　　程时咬牙："一定要现在洗？"

　　"晚点也行，但我有点困了。"宋稚声为难道。

　　程时没吭声，再一次转身走了。

　　宋稚声不明所以，呆呆地坐在床上，视线也不知道该放在哪，总之就是愣神。

　　她刚刚抱了程时，今天做的出格事可真多呢。

　　大概过了那么几分钟吧，程时拎了宋稚声的书包回来，他开门的力气很大，脸还有点红，不知道是跑的还是因为什么。

　　宋稚声被自己的书包糊了一脸，却不觉得疼。

　　"这什么……"

　　程时没回答，关上门又走了，听声音应该是在客厅里。

　　"奇奇怪怪的。"

　　宋稚声低头拉开书包拉链，里面装的她的一套睡衣，翻开睡衣，里面居然还包着一条……带着花边的少女心爆表的内裤。

　　"……"
　　这么私密的东西是程时给她回家取来的。

　　难怪程时脸红，宋稚声自己也感觉脸热。

　　她和程时从小虽然亲密，但男女大防，随着年纪的增长，也是互相慢慢懂得的。

　　但是现在……

　　宋稚声吐纳几下，搓了搓发热的脸，抱着睡衣走出房间。

　　程时正在玩手机，听到声音才抬头看她一眼，神色淡淡的，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如果不是宋稚声看到灯光下他红着的耳朵尖，宋稚声都要以为他根本无所谓了。

　　"沐浴露什么的浴室都有，水调好了，你直接进去吧，有事喊我。"

　　程时不咸不淡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

　　什么叫"有事喊我"？？？

　　我在说什么？

　　程时十分懊恼，索性宋稚声好像没察觉，"嗯"了一声，进了浴室。

　　浴室内很快就传来水声，砸在人身上，在落到地板上。

　　程时在灯光下，低着头捣鼓手机。

　　他打开了一款单机游戏，射击的，双手无意识地操纵着小人，没两下就死了。

　　心不在焉，程时的心思根本没办法集中在手机上。

　　他耳朵里全是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着想着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草！
　　我在想什么？
　　我怎么这么龌龊？

　　程时赶紧摇了摇头，但某些幻想出来的画面挥之不去，他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从自己家中落荒而逃。

　　着了魔了。
　　见了鬼了。

　　程时也没去宋稚声家里，四个长辈在吃饭聊天，他突然过去就要被问东问西。

　　就连刚刚去宋稚声房间拿完那些东西，拎着书包出来的时候，都被眼神拷问了半天，程时屁都没放一个，撒丫子就跑了。

　　关门的间隙还听见宋妈说他们学习用功。

　　……
　　太羞耻了。

　　程时支着腿坐在楼梯上，脸又青又红，总之不是很好看。

　　他觉得自己挺无耻的，又感觉宋稚声才是过分的那一个。

　　在这坐了不知道多久，他身后的自己家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宋稚声的脑袋从门缝里钻出来。

　　"你在这干嘛？"
　　她已经洗完澡了，头发被毛巾擦的半干。

　　程时回头看她，"没什么？进屋去。"
　　他说着，从楼梯上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宋稚声整个人覆盖住。

　　宋稚声将门推开了些，程时便按着她的肩膀，推她进去。

　　她穿着干净的睡衣，程时偏了偏脑袋，对她说："去睡。"

　　宋稚声点点头，去程时房间睡觉了。

　　程时在客厅坐了会儿，转身去了卫生间。

　　晾衣架上晾着宋稚声洗干净的内裤……粉色的……

　　程时闭上眼，刚缓下去的情绪又不好了。

　　他感觉宋稚声就是个来讨债的祖宗。

　　可他甘之如饴。

　　…

　　第二天早上，宋稚声照常去上学，对祁厌的态度也变得和普通同学没什么差别，尽管有时候心口还会有些闷，但却不那么难受。

　　祁厌是有功劳的。

　　宋稚声从他那里学到了正确的学习方法，一学期下来成绩进步的很快，已经排进年纪前五十了。

　　至于感情方面，程时说要追她之后，居然就真的开始追她了。

　　声势浩大，沸沸扬扬，几个班级的学生都知道。

　　宋稚声一开始还不适应，后来居然也习惯了。

　　祁厌虽然一直存在，但随着每一次考试宋稚声位置的变化，这个人的存在与否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就好像她温馨平淡的日子中的一个小插曲，她一时不察走错了路，又被程时给拽回来了。

　　高三这一年平淡过去，眨眼就是高考。

　　宋稚声和程时在一起那天，也是高考结束的那天。

　　那一天，阳光明媚，程时正式向她表白了。

　　宋稚声答应了。

　　之后又觉得仿佛本该如此，她和程时，本该如此。

　　情感这个东西很奇妙，连宋稚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程时有情感上的变化的，但是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就有了。

　　宋稚声接受的也很坦然。

　　程时在那一天，很小心翼翼地吻了她。

　　宋稚声悄悄地回应他。

　　祁厌出国了，他走之前的那一天，他们还一起吃了饭，有林佳佳，吴欣泽，张川。

　　仿佛还是第一次在食堂偶然遇到，只是每个人的心态都不太一样了。

　　宋稚声放下的很坦然，她和程时牵着手，祝祁厌前途似锦。

　　祁厌笑了下，对程时说："恭喜。"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宋稚声和程时，其实早就成为了对方生命中无法割据的一部分不是吗？

　　他们都长大了，肆意的青春已经在指缝间流失了。

　　宋稚声和程时报考了同一个城市的学校，但是不是同校。

　　因为宋稚声想学兽医，梦想是以后开一家宠物医院

　　而程时学了人医，学牙科，因为宋稚声喜欢吃糖的喜好一直没变，而且牙医挣钱，程时感觉宋稚声养起来应该还是很费钱的。

　　她们的事情稳定下来，宋稚声每天和学校的专业课斗智斗勇。

　　在忙碌的间隙里，才有时间和林佳佳聊天，问问最近的情况。

　　然后一边洗漱，一边听着电话那边的林佳佳抱怨她和她的许柯。

　　林佳佳喜欢画画，高考结束后选择了复读，她爸妈给她转到了S市复读，顺便学习画画。

　　许柯就在S大读书。

　　说到林佳佳，她的情况和宋稚声其实有点像，也有个青梅竹马，就是稍微歪了那么一点点。

　　宋稚声这里，是程时对她心怀不轨，但是林佳佳，则是对她青梅竹马的哥哥心怀不轨。

　　所以宋稚声总听她抱怨，边笑边安慰。

　　…

　　程时专业课也忙，整个大学期间和宋稚声见面次数其实很少，假期才有多的时间腻在一起。

　　他总抱怨林佳佳占据了宋稚声太多时间，他这个男朋友都被冷落了。

　　每次这种时候，宋稚声就哭笑不得地去哄他。

　　然后就被程时摁着亲，特狠。

　　两人是在大三分别实习的时候同居的，两家父母一副巴不得的样子，恨不得他们立刻去领证。

　　说是同居，只有早上和晚上才能见面，因为实习太忙。

　　程时是要读研的，他们学医的不读个研究生说不过去。

　　宋稚声就没这个打算了，她毕业后直接进了宠物医院工作。

　　所以有这么一段时间，宋稚声和程时，一个工作，一个读书，出现了话题上的分歧，矛盾很多。

　　宋稚声一度以为她和程时要分手了。

　　她以为他们要完了。

　　结果某一天吵完架，程时拉着突然掏出了钻戒，跟她求婚。

　　宋稚声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时候钻戒已经在她手上了。

　　她哭笑不得，说程时你这不是耍赖么？

　　当天晚上，程时身体力行地耍赖。

　　他们不是第一次亲热，只是这一次，程时格外粘人，动作大的仿佛要把宋稚声刻进骨子里。

　　第二天他们去民政局领证，宋稚声要都是酸的。

　　拿着小红本出来的时候，宋稚声看着和程时十指紧扣的手。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如他们光明璀璨的未来。

　　她的人生本该如此，平淡温馨，和相爱的人过一辈子。

　　"程时，我是不是没对你说过我爱你？"宋稚声突然问，。

　　程时冷哼一声，"你还知道？"

　　宋稚声知道他这是不满，笑了笑，过去亲他的唇角，"那我现在说还来得及。"

　　"我爱你。"

　　程时温柔地回吻她。

　　他没说话，但行动代表了一切。

　　每个人的人生似乎一开始就被定好了行动轨迹。

　　而宋稚声和程时，命里就应该纠缠在一起。

　　拥抱彼此，属于彼此。

　　也爱着彼此。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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