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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将计就计
陈月禾在九华没来庄子上之前，仔细观察了梅子庄的民居。民居板壁过多，墙垣绝少。
学建筑设计出身的陈月禾对宋代的建筑再熟悉不过，皇宫和富户多用珍贵的木材建屋，中下民户则用些庸常的木料，而贫户多厕身茅屋中。木竹结构的房屋耐火性不强，火灾一起，转成燎原之势只消一瞬。
朝廷考虑到严峻的安全形势，制定了皇亲与庶民均需遵守涉火的法规—火禁，规定入夜时，所有人要熄灯灭烛。要点夜火的人，必须先向所在地“军厢使”申请用火，未报而擅用，后果很严重。
京都府每200步设一座军巡铺和望火楼，小城镇虽然未必会有军巡铺，但总会有全职或兼职的消防员。乡村的保长、里正兼管本地的治安与火政。但要赶往梅子庄也得半个时辰的路程。
“咚！——咚！咚！咚！”不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丑时四更天寒地冻，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石头蒙着面摸黑溜进九华睡的配房，四处翻找起来。可这大小柜子箱子翻了个遍，也没见着柳儿说的那只木头的甜食盒子。咦？奇怪。这也没有能放盒子的地儿了。石头又将目光放到九华躺着的那张炕上，见枕头下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半只压在九华头下，半只露了出来，蹲下来看，果然是个盒子。
他刚将盒子从枕头下抽出来，岂料九华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抓住他的胳膊，大声嚷嚷道：“抓贼啊！抓贼啊!”石头挣脱不得，盒子哐当掉在地上，里面的银子铜钱撒了一地。
陈月禾和柳儿早已趁着九华睡熟的空档穿戴齐整，这下听到九华大声叫嚷，暗道不好，吩咐柳儿道：“快点火!”
陈月禾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见九华抓住石头的胳膊僵持不下，她抄起地上一块石头，从背后将九华拍晕了过去。
石头摘下面巾忙将掉在地上的银子和铜钱兜住。因堂屋内撒了油，此时火已经将院子照的亮堂，柳儿在院门守着，见火已经烧的屋顶起了浓烟，肯定很快会有人发现，虽焦急万分，但深更半夜只能小声叫道：“姑娘，快啊！”
陈月禾见石头还在地上捡那几贯铜钱，“你不要命了！”一把拽住他往外跑去。
“走水了！走水了！”更夫远远看着有一户庄子着了火，他赶到时堂屋已经烧塌冒着浓烟，火舌已经攀援到配房的窗户，他连忙去配房看了，见一肥胖的丫头还躺在炕上，连拖带拽才将人拖到院外的地里，累的直喘粗气。
农户们拎着水桶赶到将火灭了大半，院里还有零星火堆，照着这一夜之间付之一炬的院子。九华方醒来，看着烧毁的院子，呜呜哭着，农户们连忙安慰人没事就好，他们哪知九华这是在哭那到手的银子飞走了！
黑暗中，一抹略熟悉的身影暗暗松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包袱消失在夜幕中。
此时，陈月禾三人站在后面的山坡上看着逐渐熄灭的火，陈月禾算着，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更夫就赶到了，想来九华应该是性命无忧，松下一口气来。目的达成便是了，她也不想害人性命。
石头将面巾包着的银子递给陈月禾：“只救回这些”
陈月禾数也没数，从里面拿出二两碎银交给石头：“这是承诺你的。你呀！什么时候都要记得，命才是第一位的，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那时这银子还有何用。”
“也只有你们这些官家小姐能说出这话，没有银子，那和没命也差不多”
“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丧气”石头的语气充满了鄙夷，陈月禾心中不免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定本应是无忧无虑的，他却对这世间如此失望。
她想到石头胳膊上的伤，又拿出一两银子给石头：“这个，你拿去买些药来涂，以后啊听家人的话，别再.....”
“哼.....”石头打断陈月禾，冷嘲一声，没有接过银子转身走了。
“这小贼这般不识抬举”柳儿在身后嚷嚷道。
陈月禾看着石头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算了，柳儿，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找家客栈落脚。”
晌午信儿才传到苏府上。说梅子庄那边失了火，九华所幸被更夫救得及时，捡回一条命。刘妈妈听了锤了锤胸口连忙谢天谢地：“老天有眼，保我儿无事！”
大娘子赵氏听了这消息喝到口中的茶呛出口来：“咳咳——咳咳——”
“夫人当心身子”刘妈妈忙上前轻拍着赵氏的背，挥挥手支走门口的两个洒扫丫鬟。
“院子都烧没了？那....那人呢？”
“保长和里正报给了军巡铺，有无伤亡还未可知”
“唉...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呢！都惊动官府了！”
“说是...说是有贼人半夜溜了进去，被九华抓个正着，谁知这贼人还不止一个，那同伙打晕了九华，这才烧了院子。”
“哎呀呀，坏事坏事！这梅城县县尉与老爷是老交情了，这老爷迟早要知道的呀。。。”
“大娘子，不如现在便给老爷修书一封，若是那丫头没跑出来，咱们也就办妥了这事，若是跑出去了，便可说是那贼人掳走了。老爷向来注重家门清誉,横竖这丫头家里是留不得了.....”
赵氏眼睛一亮，赞许的朝刘妈妈点点头，又附在刘妈妈耳边说了几句。
陈月禾与柳儿赶夜路至梅城县，天刚蒙蒙亮店小二打着哈欠开了店门，见两个人叫花子打扮似的，头发抓髻梳着男人的款式，脸也黑乎乎脏兮兮的，身形却像姑娘。
“一大早的找我晦气”刚想轰走，陈月禾看也没看店小二，手心拖着一颗碎银子举到店小二面前。
店小二登时换了副嘴脸：“客官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
“收拾一间僻静的客房出来”
“得嘞~两位客官请上楼来~”店小二带着二人七拐八绕到二楼紧靠里的客房。
“唉，真是倒霉，夜里赶路在一间破庙歇歇脚都能被小贼把衣服和包袱给偷了，要你何用”陈月禾一路走一路对着柳儿嗔怪。
柳儿则在一旁低着头。
“客官莫急，店内专有小厮上街去采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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