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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释前嫌
一在养心殿当差的太监鬼鬼祟祟溜进皇上书房,此时皇上出去了,房中无人。他见书案上摆着一盘点心,每个点心形状如芙蓉,上面缀着椰蓉,散发阵阵椰香。小太监四下张望,见无人,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颤着手迅速打开,撒在点心上,匆匆跑了出去。
这太监叫小路子,是养心殿的看门太监,这次便是受了怡、庆二人指使,在点心中投洒了泻药。
一开始,皇上对“舒兰”送来的点心还有些抵触,在书房发脾气,又叫徐福将点心扔了。徐福只得端出去,给养心殿的奴才们分了。
令常在每次来送糕点时,总问徐福:“徐公公,昨日怎样?”只见徐福苦着脸摇头:“还是没吃呢。”令常在不放弃,想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持之以恒,总会感动圣上的。
皇上天天见到不同样式的点心,时日一久,也叹舒兰良苦用心,便随手拿了一块入口,但觉清香四溢,舌底生津,忍不住又拿了一块,结果把整盘都吃掉了。
次日,令常在又来送,见徐福笑嘻嘻地对她道:“娘娘,好消息,昨个万岁爷把点心都吃光啦!”令常在大喜:“太好了,真是多谢徐公公。”此后她便更加悉心研制各色甜点,再接再厉,让皇上早日赦免舒兰。
这次她做的叫椰露芙蓉糕,这点心形如芙蓉,上面洒满椰蓉,里面则灌有新鲜椰汁。点心创意新颖,皇上肯定料不到点心中灌了椰汁,到时龙颜大悦,赦免舒兰之日指日可待。
过了约两盏茶功夫,皇上回到书房,只闻屋中椰香四溢,见桌上点心造型精巧,随手拿起一个往嘴里送,一口咬下,那点心却喷出水来。皇上一奇,又小心咬开一个,原来点心中是灌了椰汁,哈哈一笑,心赞舒兰匠心独运。
这点心虽设计得巧,但也十分甜腻,皇上吃了几块儿便不想再吃。他在房中看书,忽觉肚子疼痛,想要如厕。结果一连折腾了四五次,忙传太医来看。
一老太医禀报:“皇上,依老臣看,您是吃坏了东西。敢问您最近都吃过什么?”皇上坐在床上,细细回忆:朕吃了中饭后便去给皇额娘请安,未觉有何异常。回来后吃了几块点心,之后就开始拉肚子。难道是那点心?
徐福陪在皇上身边,也在思索,他也怀疑过令常在送来的点心,可那些点心都是他先试吃,无恙才敢偷偷往万岁爷的龙案上送,因此那点心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而他不知,点心送上之后,小路子才下的泻药。
皇上命太医去检查点心,他见点心新鲜,气味也无异常,自己吃了一块,结果也是腹痛难耐,如厕了几次。
知是点心有问题,皇上龙颜大怒:“把舒答应给朕押过来!”徐福见形势不妙,忙暗中差小太监给令常在报信。
舒兰正在万宁轩刺绣,忽见几个小太监破门而入,冲她直逼过来。舒答应惊呼:“你们干什么?!”那群小太监却不由分说地将她架起出门。众人快步朝养心殿放向走去。
令常在正在咸福宫研习厨艺,却见一小太监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令娘娘,不好了!徐公公要奴才通知您,皇上吃完点心后一直拉肚子,嚷嚷着要治舒答应的罪呢!”
令常在知他是养心殿小太监,心中担心皇上安危,也怕心舒兰出事,即刻随他去了养心殿。可惜舒兰还是比她早到一步。
此时皇上身体已经恢复,命奴才将舒答应押进来。她一头雾水,进来时见皇上怒气冲天,便知又要坏事上身。只听皇上喝问:“舒兰,你为何害朕?”
舒答应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皇上,出了什么事?”“什么事?看看你做的好点心!”皇上指着桌上椰露芙蓉糕怒道。舒兰随他手指方向抬眼望去,只见桌上有一盘造型精美的点心,还散发着阵阵椰香。
舒兰心道:哼!莫不是怡萍借了我的名又来陷害我,要置我于死地?不行,我必须要解释清楚!她刚要开口,只听身后急促脚步之声传来,又听一熟悉声音喊道:“皇上,椰露芙蓉糕是我做的!”舒兰回头张望,只见令常在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令常在气喘吁吁地跪下,道:“皇上,这椰露芙蓉糕是我做的,与舒兰无关!”舒兰斜眼看她,心中琢磨:她到底要干什么?
皇上一惊:“哦?你做糕点为何?”令常在答道:“皇上,臣妾与舒兰自幼便是好姐妹,见她被贬冷宫实在心中难过,便以她的名义做了糕点,献给皇上,望有朝一日您能网开一面,赦她回去。不料您吃了身体有恙,玉涵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皇上疑惑:“那么,这几月来,糕点都是你做的?”令常在抬头正视皇上眼睛,点头称是。舒兰才知这几月玉涵原来一直在为她忙碌,心中划过一丝感动,也有一丝疑虑:她是真心为我,还是要陷害我?
只听令常在磕头道:“皇上,此事与舒兰无关,您要如何惩罚,玉涵一人承担。”皇上疑惑道:“你真做了那些糕点?”令常在坚定道:“是,都是我做的,此事与舒兰无关,您惩罚我便是!”
望着她紧张神情,舒兰似乎又看到曾经的那个好姐妹,她微微一笑,上前道:“皇上,这糕点的确是我做的。舒兰有罪,请皇上责罚。”她又转头对令常在喝道:“哼,后宫之中谁不知道你我有隙。不过我今日落难,也用不着你假慈悲。我不受你的恩惠!”
令常在见她如此,心中不解,但自己做的事,要敢于担当,她争辩道:“皇上,这新鲜椰子,只有六宫才有供奉,她万宁轩怎么会有?这糕点我可以重做一次,味道绝对一模一样。是玉涵做错的事,玉涵不敢抵赖,还请皇上责罚。”
舒答应也磕头道:“皇上,新鲜椰子是臣妾使钱托奴才从内宫偷的。这椰露芙蓉糕是我家传手艺,她做的定不是正宗,皇上不要被她的话蒙骗!”
令常在听她这么说,站起身,微微一笑:“哼,我根本不是用新鲜椰子做的,新鲜椰子只进贡给养心殿,我们六宫哪有?你还不是说谎!”皇上听令常在这么说,神态有异,想说什么,但刚要张口,又咽了回去。
舒兰以为玉涵老实敦厚,没想到她会使诈,想想自己在后宫几年,的确未吃到过新鲜椰子,真是大意,中了她的圈套。舒兰虽见是非分明,但仍争辩道:“哼!我就是用新鲜椰子做的,我就是使钱托奴才盗的!“
舒答应这句话一出,令常在顿时惊得哑口无言。以前内务府的确不供给六宫椰子,是今年才新添的。令常在知舒兰在万宁阁不知,故以“只有养心殿才供给椰子”的话诈她。舒兰虽误以为“只有养心殿才供给椰子”的话是真,“六宫皆有新鲜椰子”的话是假,但她太好强,从不肯低头认输,故依旧坚持,却叫她给说对了。
皇上也知今年六宫都有椰子供给,刚才本欲说,但想看看令常在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便住了口。玉涵本意诈她,但舒兰说的真切,事实也就不言自明了。
令常在暗自佩服舒兰聪敏过人,连自己说谎都能看出。但随即就慌了:不知皇上会怎么责罚她。令常在只得仍争道:“皇上,这糕点千真万确是我做的。我可以再做一次给你看!”
舒兰哼道:“你我自幼长在一起,我的本事你学会一点儿也不足为奇。皇上,舒兰知错,求皇上责罚。”皇帝以为令常在是故意为舒答应背黑锅,便不再理会她,指着椰露芙蓉糕,气哼哼道:“哼,朕就罚你把这盘糕点吃了。”说罢,皇上起身,气鼓鼓地离开。
闻此,玉涵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糕点是她做的,的确是干净的,自己先前还吃过,并无异常。皇上吃了拉肚子,想必是人与人体质有差别,或是在运送途中出了什么岔子,想舒兰吃了也并无大碍。
徐福将盘子端到舒答应面前:“舒娘娘,请吧。”
舒兰脸上并无难色,从容地接下糕点,吃着吃着却流下泪来。玉涵怕她吃多了真会出什么事,朝徐福望了一眼:“徐公公。”徐福即刻会意,笑道:“令娘娘,老奴还要去伺候皇上,先下去了。”说罢,转身离开了。
见徐福走了,舒兰仍跪着,也不停口,依旧在咀嚼。玉涵抢过她手里盘子,“行了,别吃了!”舒兰并不理她,伸手去夺盘子,边嚼边道:“令娘娘做的好点心,我可不能浪费了!”
玉涵以为她在恨自己多管闲事,哭丧着脸,也跪坐在舒兰身边:“舒兰,是我不对,是我自作主张,把事情搞砸了。”她话音语调就像小时候跟舒兰认错那样。
舒兰却越哭越是厉害,玉涵只得在她身边呆呆地看着。舒兰忽地紧紧抱住她,哭喊道:“玉涵,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怀疑你,我不该害你,对不起,对不起……”
玉涵拉着舒兰手,扶她起身,轻声道:“走,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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