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莫能助

　　邵枫吕牧悠二人这厢闹得正欢，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宏亮的呼唤，“君谦……”
　　邵君谦循着声音转过身去，待看清来人，满脸意外。
　　“老齐，你怎么在这里？”
　　齐天打法走陪在身边的年轻女孩，笑盈盈地走上前来，“这么好的天，我和干女儿出来透透气。”
　　邵君谦扫了眼清凉女孩离开的背影，心里明如悬镜，这不知道是齐天的第几个“干女儿”了。
　　齐天走到邵君谦身旁前后打量了一番，“怎么，今天还是一人行？”
　　邵君谦的洁身自好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冯自珍不喜欢商场的乌烟瘴气，每次聚会邵君谦几乎都是一个人出席，大家见多了，戏称邵君谦为“一人行”。
　　若是平时，齐天的这番调侃，邵君谦断然不会在意，只是今天，这句话正中他的下怀，他指着不远处依旧争做一团的两个年轻人得意地说道：“呵呵，这回你可没猜中，我和儿子一起来的。邵枫，过来见见你齐伯伯。”
　　听见邵君谦的呼唤，邵枫和吕牧悠触电般停下争抢的动作，相机直坠在松软的草地上，微微弹跳了一下，黑了屏幕。
　　吕牧悠不满地瞪了眼邵枫，弯腰捡起相机揣在衣兜里，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已走到近旁的齐天见了，笑呵呵地说：“邵枫，几年不见怎么刚见到你就看到你欺负女朋友呀？”
　　邵枫脸色一窘，连忙撇清关系，“她才不是我女朋友。”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却成了二重奏，邵枫气呼呼地瞪着和他同一时间说出“谁是她女朋友？”的吕牧悠，吕牧悠也不示弱，挑着眉梢瞪了回去。
　　两人较真的样子看得齐天哈哈大笑，邵君谦也和蔼地笑着，只是笑容中参杂了些作为父亲才有的担忧。
　　邵枫懒得继续解释，恢复常态地问了声好，又礼貌周全地答了齐天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齐天一直好奇地想与吕牧悠攀谈，都被邵家父子不着痕迹地回避了过去，齐天觉得古怪，对吕牧悠的好奇心更加浓重。
　　“这位小姐如何称呼？”齐天见邵家父子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干脆直接对吕牧悠提问。
　　“唉呀，怪我，都怪我……”邵君谦假装突然想起，“都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吕牧悠，邵枫的朋友。”
　　邵君谦的介绍让邵枫倍感意外，她和吕牧悠不过见过2次，还都是在那种剑拔弩张的场合下，怎么突然间变成朋友了？
　　与邵枫的呆愣不同，吕牧悠大方地伸出手，仿佛邵君谦说的都是真的一般，“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吕牧悠。”
　　吕牧悠的手臂横过邵峰伸向齐天，邵枫只觉得那手臂白得晃眼，不自觉地伸出手抓了起来，待他回过神，只见众人皆诧异地盯着他。
　　邵枫此时骑虎难下，只好继续抓着吕牧悠的手臂佯装太平地解释道：“牧悠刚才捡地上的脏东西来着，手脏……”
　　齐天了然一笑，拍拍邵枫的肩膀说道：“好小子，这么快就知道护家了？不亏是君谦的儿子，有他当年的风范……”
　　邵枫尴尬地陪笑，吕牧悠暗地里给他一个“你神经”的白眼，低下头立在一旁装羞涩。
　　邵君谦目光复杂，一边掂量着邵枫话里的虚实，一边想着自己做父亲的责任。
　　调侃够两个年轻人，齐天对邵君谦提议道：“君谦，我们俩半大老头子去那边儿坐缆车下山，让两个年轻人自己玩吧。”
　　邵君谦不知如何回答，担心地看看邵枫，又看看吕牧悠。
　　齐天见了，以为他护子心切，不由分说地拽起他转身就走，“唉呀，我说君谦，邵枫都到了在法律上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全部责任的年龄了，你还担心什么呀？来来来，我正好有个案子要和你说，我们缆车上谈……”
　　邵君谦为难地皱起眉头，在看到吕牧悠“您放心”的暗示后，这才微微宽了心，对邵枫嘱咐道：“注意安全，下山后把牧悠送上车再走。”

　　两人走远了，邵枫与吕牧悠周围的和谐空气瞬间消失殆尽。
　　“好了，你老子走了，下山的路在那边，恕不远送。”吕牧悠手臂一挥，不客气地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邵枫本来就打算等父亲走远了，扔下吕牧悠自己一个人下山的，此刻看到她明目张胆地撵自己离开，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决定和她纠缠到底。
　　“那可不行，”邵枫露出万人迷的招牌笑容，“我答应了父亲要送你下山的。”
　　吕牧悠白了他一眼，坏坏地撇嘴一笑，“好呀，邵大少，小女子有劳了。”
　　将军顶上，一对年轻男女面对面地“深情”凝视着，女子的眼眸里尽是不服输的骄傲，男子头顶上电闪雷鸣，颇有大雨将至之势。

　　爬过山的人都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将军顶的下山路在居山的西侧，由一条遍布卵石的碎石路的铺就而成。
　　游人爬到了将军顶往往已经筋疲力尽，他们大多会选择坐缆车下山，只有少数人会走这条碎石路，这就使得几人宽的路上空旷异常。
　　行人少有行人少的好处，邵枫人高腿长，故意大着步子飞快地走在前面，吕牧悠也不示弱，长期的通勤生活早就练就一双飞毛腿，步子比不上邵枫，速度却并不落后。
　　走了十几分钟，邵枫的背已被汗水打湿，吕牧悠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倔强地不肯认输。两人较劲的工夫，第一个休息站到了，邵枫想休息一下，又开不了口，于是故意放慢步子，等身后的吕牧悠主动要求休息。
　　没想到，吕牧悠脸不红心不跳地稳着步子从他身边走过，还故意挑衅地扫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邵枫面皮一紧，满心不乐意地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这时，休息区内突然跑出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追上吕牧悠说道：“姐姐，等一下。”
　　几米外的邵枫停下脚步，见吕牧悠与女孩攀谈了几句便跟着她向服务区走去，暗骂了声笨蛋，讪讪地跟了过去。
　　女孩回头看了眼邵枫，“姐姐的男朋友好帅。”
　　吕牧悠和蔼地笑笑，“小妹妹，不要轻易相信长了副好皮囊的生物哦，有个词叫衣冠禽兽，就是说他们的。”
　　女孩呵呵笑了两声，还是不时地回头偷瞄邵枫，这让邵枫很不自在，上前拉住吕牧悠，“要叙旧就快点儿，再不下山天就黑了。”
　　女孩看邵枫黑着脸色，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想谢谢姐姐刚才帮了我的忙，不会很久的。那个……我还是个学生，没什么能报答的，请你们吃冰好不好？”
　　帮忙？帮什么忙？
　　邵枫寻求答案般看向吕牧悠，吕牧悠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这事儿一会儿再说。
　　对内与对外邵枫还是分得清的，借吕牧悠的光吃了漂亮妹妹请的一杯刨冰，邵吕二人继续漫漫下山路。
　　“哎，”邵枫叫住吕牧悠，“你怎么着人家了？又是请吃冰，又是盲目崇拜的。”
　　吕牧悠瞥了他一眼，“什么叫盲目崇拜？别把别人对你才用的那种崇拜套在我身上。”
　　“吕牧悠！”邵枫微怒，“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吃火药了呀，总那么夹枪带刺的。”
　　吕牧悠微微一愣，邵枫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无时无刻地找自己麻烦，她以为他是讨厌她的，是不想同她好好说话的。
　　邵枫吼完，也有些后悔，降下声音说道：“对不起，我不是……”
　　“没关系，”吕牧悠垂下眼睑，“我也有错……”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地走在被夕阳映得通红的石子路上。
　　“那个女孩……”邵枫打破沉默，试探地开口，话说了一半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问什么。
　　吕牧悠顿了顿，悠悠说道：“上山路上那个女孩被几个花里胡哨的小青年调戏，我帮她解个围而已。”
　　“哦？”邵枫有些意外，他以为吕牧悠是那种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的冷漠派，这样的她让他有些意外。
　　面对邵枫的不信任，吕牧悠坦然处之，“事情就是那样。”
　　“那你让我们等你很久也是因为这件事？”邵枫想起第四休息区里漫长的等待，不由得开口确认。
　　“嗯。”吕牧悠的微笑淡淡地挂在嘴边，“看着她，我想起十七八岁时的小莜……”话说了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般咽下下文，只手搭起遮篷，眺望远远的暮日。
　　“小莜？”吕牧悠提起“小莜”时脸上的温柔让邵枫迷惑，小莜是什么人？
　　吕牧悠收回手，弯起明眸轻轻笑着，“你听错了吧？是小悠，也就是我。她让我想起了十七八岁时的自己。”
　　邵枫哦了一声，今天太累了吗？连名字都会听错。
　　吕牧悠小心地打量着邵枫的神情，见他似乎信了，这才放了心。
　　小莜……
　　吕牧悠眼神黯了黯，继续在心里默念着“小莜”……

　　邵枫与吕牧悠并肩走在路上，分别想着自己的心事。两人难得有这么好的气氛，邵枫寻思也许这是个机会，可以趁吕牧悠心防松懈的时候问问她与父亲的关系，于是斟酌着开口，“我说……咦？人呢？”
　　邵枫左看看，右看看，又转过身去向来时的路上张望，哪里都看不见吕牧悠的身影。
　　只是一愣神的工夫，她……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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