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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照月不夜青杏堂(二)
第二天早上,天微微亮的时候,君诺被何夜摇醒了。
君诺迷糊朦胧之间看见何夜对着他伸出了手……手上似乎放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个药丸……药丸?!
君诺立马清醒了起来,何夜还拿着那药丸似乎想塞进君诺嘴里。
君诺拦下何夜蠢蠢欲动的手,问他:“这是什么?”
“解药。”
“你哪搞来的?”君诺不敢置信地吃下药丸,瞬间感觉身上毒素已散,浑身轻松。
何夜伸手探了下君诺的身体,确认毒素已清才松了口气,满不在乎地回答:“皇帝寝宫里摸的。”
好简单……自己昨天晚上还在担心怎么不露声色地骗来解药,这人救直接潜进去偷出来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君诺着急地抓住何夜的袖子问:“你没把皇帝怎么样吧?”
何夜听到很不满地把头转向窗边,过了一会儿才在君诺急切的目光下开口:“没动他,只是让他多睡了一会儿。”
看见君诺一副放心了的样子,何夜忽然很烦躁,捏着君诺的下巴就恶狠狠地问:“你这么关心那个皇帝死活?”
君诺被何夜突然的动作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只好睁着无辜的眼睛眨了两下如实回答:“我只是担心你因为这个狗皇帝遭天谴罢了。”
何夜听到这样的回答才放下心来,松开捏着他的手,心情愉快地起身离开了。
只留下君诺一个人坐在床边凌乱。
没一会儿何夜又溜达回来了,手里拿着些热食,应当是皇宫旁边的早市卖的。
君诺接过还有热气的糖饼大快朵颐,直到热气腾腾流着糖心的饼子落肚,才浑身舒坦地想起何夜:“你吃了吗?”说着把咬了一口的糖饼犹豫地推向何夜。
他就是客气一下,何夜总不能真的吃吧……
结果何夜真的很不要脸地低头迅速咬了一口糖饼,还不忘评价:“嗯,确实好吃。”
君诺又凌乱了,可是看何夜那根本不在乎的样子,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吧,劝了自己许多才放心地把糖饼继续往嘴里塞。
等两人吃饱喝足干坐了一早上,快中午的时候才有两个婢女进来:“陛下请两位道长去正殿用膳商议事宜。”
何夜不动声色地跟在君诺身后,两人在婢女的带领下来到正殿。
正殿摆了满满一桌子珍馐佳肴,皇帝坐在主位笑脸相迎:“两位道长昨夜休息地可好?小小敬意,还请道长赏脸一尝。”
君诺也陪笑入座:“皇宫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多谢陛下款待。”
说罢转头看向何夜,见何夜点头了才放心地吃。
皇帝看出来两人的犹豫,尴尬着解释:“昨夜都是朕一时糊涂,还望道长能不计前嫌,救朕于水火之中才好啊。”
君诺打着哈哈糊弄过去,眉峰一皱:“只是陛下若不愿意说与这烈鬼之间的恩怨,我等也很难出手相助啊。”
皇帝沉默了许久,看出来很是为难,片刻之后缓慢开口:“朕还曾是太子的时候,与丞相府宋萤月相交甚好。可是这毒妇暗中与皇子赵郢勾结,企图篡夺朕东宫之主的位置。好在朕有天人庇佑,在宫闱动乱中保下命来,但毒妇与赵郢双双丧命,待朕登基之后这毒妇便化作怨鬼不肯放过朕,让朕夜夜受噬心之痛,朕身边只要有人相伴便死于非命,嗐。”
皇帝说完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似乎对那名叫宋萤月的女子当真是恨之入骨。
可照皇帝所说,又与青杏堂的阴气何关?君诺思索片刻开口询问:“实不相瞒,我与师兄此番前来正是被京城青杏堂滔天的阴气所吸引,不知陛下可知青杏堂发生了何事?”
皇帝听见“青杏堂”三字时脸上一闪而过惊慌,随后又更加痛心疾首地回答:“青杏堂本是皇子赵郢私建在民间,用于招兵买卖筹备篡位之所。当初东宫兵变正是出自青杏堂,毒妇与赵郢也死在青杏堂,故而阴气重些吧。”
君诺若有所思,看着午膳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与何夜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我等还要去青杏堂探查一番,为陛下超度烈鬼做好准备。”
皇帝一听很是高兴:“多谢道长。不过朕还不知,二位道长如何称呼?”
君诺脑子里迅速转了转信口胡诹:“我乃巫山观的玄星,这位是我师兄天宿,平日不爱说话,望陛下海涵。”
“哪里哪里,今日玄星道长与天宿道长肯救朕,便是举国功臣,两位道长不必拘束。”
两人离开后就回到了偏殿。
此时还是午后,日头毒辣,青杏堂的怨魂只能在晚上现身,两人也只好在偏殿休息准备夜间行动。
君诺坐在窗前思索着什么。方才皇帝说得话真假参半,且不说皇帝听到“青杏堂”时奇怪的神色,还有皇帝对宋萤月和赵郢不对等的态度。
要篡位的人是赵郢,就算宋萤月与赵郢勾结,皇帝最恨的都该是赵郢,可是在皇帝口中,赵郢是“皇子”,宋萤月便是“狠毒的毒妇”,可见宋萤月在这件事中所占的地位……
思及此,君诺转头看向何夜,还没问出口,何夜便斩钉截铁地说:“皇帝在说谎。”
“你觉得他哪句有假?”
何夜嘴角扯起冷笑:“恐怕除了人名,全都是假话。”
君诺一脸不解地看着何夜,何夜便笑意盈盈地哄他:“叫声师兄,我都告诉你。”
听到何夜戏耍他,君诺红了耳朵转头置气不去看他。
许是午后的日光太痒人了,君诺吃饱喝足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摇着摇着昏昏入睡。
一旁的何夜手中随意拿了房间里的藏书读了起来,注意到君诺快要睡着了,放下手中的书卷,专心致志地看着君诺浅眠的侧脸。
斜长的日光将他拉回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午后,他捧着书卷正读,小院子里晒太阳的君诺呼呼大睡。
明明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对何夜来说却好像还是昨天。
他记得那时候君诺睡得并不好,时常陷入梦魇惊醒,眼下总是一片乌青。
可现在君诺似乎睡得好极了,呼吸慢慢拉得悠远绵长。
君诺一觉醒来已经日落黄昏了。他迷糊中从摇椅上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毯子。
想来肯定是何夜举手之劳,他四下张望,却并没有发现何夜的身影。
就在君诺着急脑补何夜如何出去惹事八百回,甚至急不可耐地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八百步准备出去找他的时候,何夜终于推门进来了。
“你上哪去了?你出去怎么不说一声……”
君诺看见何夜就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顿问,可是视线下移,看见何夜手中端着的晚膳时就问不下去了。
可恶,这种羞愧心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一睡一下午啊……
“晚膳。”何夜说着将手中的饭菜放在案几上,招呼君诺用膳。
神仙是辟谷的,并不需要用膳。可惜君诺只是一只道行低下的小妖,和人一样,不吃饭就会饿死。
意识到这是特地为他拿的,君诺的良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啊。”
何夜没回话,沉默地坐在旁边看向昏黄的窗外,看样子很委屈。
君诺很是愧疚地夹起一块肉递到何夜嘴边:“对不起啊,我有点担心你,我担心就是多余的,何夜仙人可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战神,谁出事你都不会有事,吃口吗好好吃的。”
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何夜的视线终于从虚无地窗外落在君诺举着的筷子上,低头咬走了那块肉,在君诺亮闪闪期待的眼神下说了句“好吃。”
“好吃再多吃一点,吃饱了咱们晚上出去打怪?”君诺又夹起一块肉递过去。
何夜看着那块肉犹豫了一下才叼过去:“你吃吧,我已经辟谷了。”
于是君诺只好自己大快朵颐,快速解决完晚膳后俩人收拾收拾出了宫门,向着青杏堂的方向走去。
夜幕下的京城安静又诡异,化为废墟的青杏堂尤甚。
两人在被烧得漆黑的牌匾面前站定了一会儿,辨别出这里大概就是正门了之后信步踏进去。
踏进青杏堂的一刹那,青幽的鬼火瞬间从四面八方烧来,鬼火中还夹杂着数个扭曲变形的人脸歇斯底里地哀嚎:“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骗子!虚伪!”
“去死吧赵庸!”
……
尖叫着的人脸伴着青幽的鬼火浮在君诺面前,看见君诺的瞬间鬼火迅速暴涨,人脸全部飘到君诺面前尖叫:“贱人!”
“该死的是你!”
“为什么要害我!?”
……
君诺被络绎不绝的诅咒和指责吵的脑袋疼,鬼火灼烧着他这个脆弱小妖的灵魂,一阵阵眩晕感不断袭来。
眼前的人脸扭曲融合成一个个青绿的纹路,火焰也在模糊的视线中上蹿下跳。就在君诺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何夜伸手捏了一个法诀放在君诺身上,隔绝了所有鬼火和怨魂的攻击。
清醒过来的君诺不屑地想,怪不得都跑过来攻击他,原来当鬼的也这么势利眼,看见何夜不好惹干脆全欺负他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妖怪了是吧!
何夜拔出腰间蚀骨剑凌空一斩,暴涨的鬼火瞬间退后数十米瑟瑟发抖,尖叫哀嚎的人脸也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十几个人脸挤在一个小角落,看起来滑稽又诡异。
就在何夜准备挥出第二剑斩个干净的时候,虚空中突然传来轻灵乖俏的声音:“道长剑下留情。”
君诺将手覆在何夜握在剑上的手,示意放下剑。
何夜收起剑,面前的鬼火又一瞬间暴涨,从鬼火中吐出一个人之后又泄气缩了回去。
吐出来的说是人,更确切地说是鬼,绿幽幽的人影勉强能辨别出是个俊俏的少女,灵动可爱。
“你是?”君诺开口问。
“我?我是丞相府的嫡女宋萤月,见过两位道长。”鬼影在空中遥遥施以一礼。
“既然你让我们手下留情,想必另有苦衷吧?”
听到君诺这句话,宋萤月立马掩帕泣泪:“臣女有怨,还望道长相助。”
君诺与何夜相视了然,皇帝说的话果然参真半假,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君诺在被烧成废墟的青杏堂中勉强找了个能立得住的四角黑块,从储物袋中拿出茶酒,请宋萤月坐下细说。
即便不做酒神多年,他还是习惯身上带两瓶酒,幸好还有在皇宫里顺来的茶水,这不正好用上了。
宋萤月仰头就是利落地干了一杯,把酒杯怒放在烧焦的案几上骂了一句:“赵庸就是个冷血狠毒的王八蛋!!”
君诺虚心请教:“方才听鬼火里面有许多人在骂赵庸,赵庸究竟是谁呢?”
宋萤月不相信地看了一眼君诺,随机冷哼一声:“两位道长初来乍到并不认识,赵庸就是如今龙椅上那位,当朝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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