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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死
刚才的动静可能也是大了点,他们在操场上逗留了没一会,严飒和许达就都到了。
只是罪魁祸首少了一个,那个罪魁祸首去面对一件更糟心的事了。
白希愣了愣,盯着苏蔻离开的那个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飒拿起令人亲切的大白喇叭对着白希耳朵就是一通吼。
“这位同……”
“啊啊啊啊啊啊!”白希惊吼出声,一巴掌打飞了要他命的大白嘴巴。
严飒用眼瞄了他一会,然后转过身费劲地猫腰捡起被白希拍飞的白喇叭。
还满眼宠溺地上下摸了摸。
“……”
“都闲的只剩下放屁了是吧?是不是!”严飒清了清嗓子,背上了手,把大白喇叭举到嘴边,“成天都闲死你们了是不是?回答我啊!是不是!”
说着一把揪住了班上一个倒霉蛋的耳朵,唾沫星子飞到了耳廓里。
没揪白希,估计是怕再把他心爱的宝贝打地上去。
“你很闲吗?啊?作业都写完了是吧?没事干了是吧?要不要让你们许老师再给你们加点作业啊?啊?”说完眼睛看向许达。
许达眯起眼睛笑了笑:“行,尤其得加物理和化学。”
2班的人:“……”
心说老许你就是个笑面虎,表面上老好人一个,背地里就他娘的可劲阴我们。
“严、严主任!我就是一拉架的……放手啊啊啊!”周子瑜梗着脖子,一声一声地惨叫,“疼嗷嗷!”
严飒好不容易放开周子瑜可怜的耳朵,缩手扽这袖子擦了擦白喇叭,又将它举到嘴边,冲着2班这群孩子就开始嚷。
白希一句话也没听见,眼睛一直定定地望向苏蔻消失的方向。
“开门啊!开门!开门啊!开门!”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啪啪啪啪啪”砸门的声音。他们也叫不出来个新花样,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仿佛要说到天荒地老,“开门啊!开门!”
苏蔻隔老远就听见了,抬手烦躁地挠了挠耳廓。
“诶——”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一群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染发少年转过头来,十几双眼睛定在他身上从头到脚一遍遍地扫,跟要看穿他似的,这让苏蔻极其不爽。
全身肌肉酸疼的那个劲还没过,脱臼了的手臂刚被他在路上强行复了位,现在骨头和骨头之间互相磨得痒,苏蔻咧了咧嘴。
他弯了弯手肘,应该没伤到骨头。
苏蔻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叼在嘴上,用手拢着个半圆点着了火,他猛吸了一口,烟草的清苦味溢满了口腔。
他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嘴里吐出一股厚重的白烟,喷了面前那个瞪他的断眉一脸。
苏蔻懒洋洋地扭了扭腰身,散发着欠揍的气息。
你看,效果就是显著。
领头的那个断眉是这一片挺出名的个混不吝,跟在道哥手下混,是那种他见了就不会想碰的那种人。
而这种人能出现在这,明显有着更深一层的意味含在里面,跟“债主”之间的事肯定少不了,是那种愣头青嘴里常说的“道上的事”。
他没兴趣去掀开这层薄纸,反正背后的东西不用想都知道会有多脏。
苏蔻偏过头,看向那个所谓的债主。一中年地中海满脸褶子,讪讪地缩回头。
苏蔻冷嗤一声,后退一步。
“我家门口是有金子吗让你们这么不舍得走!”苏蔻侧仰起头冷冷地开口,高挺的鼻梁像一座小丘。
冷嘲热讽的挑衅总是很有用。
断眉闪到一边,表示打口水战并不在他的任务里。
地中海缩了缩脖子,能感觉到他在用自己毕生的勇气张开口,然而可怜到只起了个头就被苏蔻无情地打断。
“我……”
“别在那我了杨叔,我敬您是我长辈,才一直压着火没跟您翻脸。但是,”苏蔻顿了顿,弹掉一截烟灰,“您也不能给脸不要脸吧?”
地中海脸憋得涨红,想说点什么骂回去,但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
断眉在一旁拧起了眉,像是听不下去了。
“诶。狗|崽子,你他妈会说人话吗?”断眉张口说道。
行,挑火是吧。
苏蔻在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冷哼,仰起头吐了一口烟出来,将自己最脆弱的血管暴露在敌人面前。
“呵呵……”他的笑声卡在喉咙里,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听起来就像个混账,还是比在场每个人都混的那种。
断眉有点不禁挑,含糊地骂了句街。
苏蔻勾了勾嘴角,一步走到断眉前,正对上断眉喷着怒火的死鱼眼。
他微张开唇,压着声音一字一顿地低声说到:“傻、逼。”
这是他今天第二遍干这种事,第一遍用在了白希那个傻狗身上。
果不其然,下一秒断眉的巴掌从左侧袭来,一把摁住苏蔻的头磕向自己弓起来的膝盖。
恰巧是白希先前没有捶到的地方。
苏蔻缓缓地挺直了腰板,偏头吐了一口血水,这也是第二次。
今天还真他妈是个黄道吉日,他想。
他活动了一下被磕得火辣辣的腮帮子,用余光扫了眼身后路灯上的监控,撩起眼帘,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盯着断眉看,断眉背后一身冷汗。
打就打吧,一次性解决。
就别他妈跟块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人不放了。
“就等你动手了。” 半晌苏蔻悠悠地开口道,然后抡起拳头朝断眉的右眼砸去。
染发少年都在后面愣了一下,断眉扶着眼眶咒骂道:“我!操!”
“都他妈给我上啊!”
苏蔻略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应该还能打一会。
一瞬间二十几号人全冲他扑了上来,一个个的头顶上五颜六色的,在里面埋上灯泡都能上迪厅里当p闪了。
他略带无奈地扫了一眼,大概估计了下每个人都是冲着自己身上哪个部位来。
能躲开的尽量躲,躲不开的也得让拳头棍子落到肉厚的地方。
他又不是千手观音,不能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招招制敌艳压群芳,还能一根头发丝都不动的从大乱斗里全身而退。
电视剧是电视剧,没了导演给的人设早就死八百回了。
再怎么能打的拳头也有顾不上的地方,他抬手挡了脸,肚子就会遭殃。
有些东西就像与生俱来一样,生下来就带着的东西,并且早就刻进了骨髓里。
他的闪躲,他的攻击,他护住要害的姿势,他用拳头砸人的力度,好像自打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一直如影随形在脑海中,刻在骨骼上,与“苏蔻”这个名字共存亡。
他抬手砸断了一个人的鼻梁,又跳起来踢到另一个人的胃口上,兜住手臂就向后一拽,“咔”的一声,是骨头清脆的响。
右手一阵麻,像是有人在拿刀刮他的骨头。肚子上也被捶了好几拳,打在胃上、小腹上,疼得痉挛。
嘴角也有点擦伤,苏蔻用舌尖舔了舔,尝到了血的味道。
他没有多大力气说话,站直了以后,朝着断眉勾了勾手指。
断眉从一片哀嚎声中爬起,喊着“我操|你妈”冲了过来,抬起脚就要踹苏蔻的肋条。
苏蔻反手一兜,拎着断眉的腿就往水泥地上一砸,后脑着地,他又跨上去补了两拳。
苏蔻弯腰扶着腿喘了一会,手在脸上胡乱摸了一把,又是血又是汗,伤到的地方有些扯着神经线的疼。
他猛吸了一口气,零下几度的风直通大脑,一时间有些麻木的迷茫。
直到余光里有几滴血滴在身侧的地上,他愣了愣,抬起左臂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显眼地摆在那,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有肉翻了出来。
苏蔻顿时有些无语,一天打了两场架,左手让人阴了道口子,右手脱臼,一场里没被打到的地方全在另一场里补了回来。
今天真的是……好他妈幸运!
他蹲在地上找了找,照着手上戴暗器的红毛小子又是两脚。
苏蔻仰起了头,呆呆地看着鸟飞走的方向,地上惨叫声一片。
他扯了扯领口,汗在这会儿全被冷风吹干了,妈蛋,绝对要感冒。
血也被冻得不肯再流,皮肉翻起来的疼一时半会也没上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拿就回来了,书包,校服,外套,全留在学校了。
操,搞这么匆忙干什么。
苏蔻冻得一哆嗦,连忙闪进一家药店里,吓得柜台姑娘连句话都不敢说。苏蔻也什么都没说,一脸冷漠地拿了棉球碘伏酒精纱布胶带就结账往外走,留下姑娘一个人守着店在心里狂吼:妈妈!我见血了!
他一边走一边给老妈发消息:可以回去了。
老妈很快就回复一个:好。连句问候都没有,苏蔻苦笑。
可能早就知道就算问了也没什么用吧。
他顶着寒风穿过一片居民楼,身上不停打着颤。
临河的地方有个公园,挺大的,一堆被遗弃的娱乐设施歪在里面,一片凄冷。
苏蔻掏出手机看了眼点,14:44,真他妈吉利的数字。
他偏过头看那些“旋转跳跃我不停歇”的身影,真是无论多冷都不能妨碍到广场舞爱好者舞动的脚步,此时又在为过年排练,《好运来》顺着风灌进苏蔻的耳朵里:“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都天天好运来!你勤劳生活美!你健康春常在!你一生的忙碌为了笑!逐颜开!”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苏蔻无语地看着公园里舞动的大花毛衣,掏出两个棉球塞住了耳朵。
公园较偏的地方有一个小剧院,靠着河边,前上方是一条废弃的铁路。
听说当初建的人对这个小剧院规划得很好,也有不少老头老太太进里面来捧场,可是有一年顶上的灯掉下来砸死了人,就没人敢来了,然后就报废在了这。
苏蔻倒是不清楚,从他记事儿起,这个小剧院就一直荒凉。
他推开了门,灰尘在光的突然闯入下惊慌失措地翻腾了起来,陈旧的皮革味飘进了鼻子,混着尘土的味道涌进苏蔻的大脑,还挺舒服的。
突如其来的温暖和昏暗的灯管是安抚情绪的良药,所有坏脾气都可以在这里一点一点被消磨散尽,留下的只有享受孤独时的惬意。
这里的设施还挺完善的,听说是管理员盼着哪天东山再起,每个月都按时上缴电费,
身子慢慢暖和了起来,左臂被割伤的疼才缓缓回过味来,激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苏蔻用手机打着光,手指轻轻扒在周遭的皮肉上翻看手臂上的伤口,不算深,到不了需要缝针的程度,但也绝对不算浅。血一点一点从里面渗出来,开口咧得就跟自己另外一张嘴似的,看上去有点,狰狞。
苏蔻从药店的袋子里拿出瓶生理盐水,拧开盖就往伤口上泼,然后拿镊子夹取一块棉球,沾上碘伏轻按到冒血的地方,疼得他倒吸好几口气。
棉球很快就用完了,被浸得血红丢在地上,苏蔻垂下手臂缓了一会,仰头看着白灿灿的灯光发怔。
好累,他想,真的好累。
疼痛在体内跳动着咆哮着,企图将他撕裂成碎片。
果然人永远没办法忽略疼痛,说不惧怕的,大多都是麻木。
苏蔻抻直了腿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半窝进暗红色的座椅里,用手背盖住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年清瘦的骨架好像同椅子融为了一体,暗红色的布料衬得皮肤愈发苍白。身上斑驳着有伤,眼眸被瘦白的手背盖住,看不清情绪。
你看不清他,他总是一个人承担下所有。
他就站在那,但谁也抓不住他。
他就像是一个影子,带给人无可奈何的焦灼感,好像随时准备离去,永远不打算长留。
白希站在剧院门口,心疼得要死,被捏碎一般的疼,疼到没有力气跳动。
指甲刺破了掌心,几滴温热的液体浸湿了指缝,他全身抖得厉害。
眼睛牢牢地定在了苏蔻的后脑勺上,始终错不开眼。
关于这个人,他想,关于这个人。
身子好像不听使唤了。没来由的心疼,和大把的情绪随远处这个人波动,心好像不是自己的,跳不跳都是远处这个人说的算。
白希放开了紧捏着门框的手,定了定目光,尽力不去在意那些在心里快要破土而出的情绪,朝着舞台中央的那束光走去。
光里,是少年藏下了波澜壮阔的胸膛。
白希走到苏蔻身侧,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颈窝。
苏蔻条件反射地蹦起来,瞪着眼睛看白希,然后慢慢浮现出不可置信。
白希垂下眼扫到苏蔻左臂上的伤,眉头蹙了起来。
苏蔻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白希看了他一会,心脏又像是突然坠地般失重,匆忙中移开了目光。
移不开也要移。硬移。用命移。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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