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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
晨日欣然去,傍晚复西归。
诗会通常于傍晚结束,待到所有宾客尽兴后方才散席。
正午,主家奉上珍馐佳肴,菜品皆摆成不同的模样,以形为名,猜对的便能将这菜端走享用,虽不是什么大的彩头,却是不错的消遣。
坐于赵氏右侧,气质端方文雅的妇人身着青莲淡衫,此时正眉头微蹙,一动不动地看着门口。
半个时辰过去,李书瑶迟迟未归。
“夫人!”门口匆匆闯入一个嬷嬷。
“别大呼小叫的。”赵氏放下手里的公筷,用绣帕点了点嘴角,“何事?”
听嬷嬷附耳说了几句,赵氏当即惊的睁大美目,“什么?你看的可是真的?”
“老奴看的真切!那确实是......”嬷嬷欲言又止地瞄了眼李萦,在赵氏的默许下躬身上前。
话还没说完,妇人便倏地起身,脸色突青。
几位女客的慌然离席引起众多注意,厅内议论纷纷声此起彼伏,却不知发生何事。
“让开!”李萦推开前头带路的嬷嬷,先一步进了房。
看到床榻上的女儿,妇人下意识地瞧了眼李书瑶齐整的衣衫,心里那口气这才松缓些,“瑶儿,瑶儿!”
“娘,我害怕......”在呼唤中悠悠转醒,李书瑶眸中瞬间盈满泪水,她将头埋进母亲怀里啜泣。
“瑶儿不怕,娘来了。”搂紧人,秀目黛眉的女子面容扭曲阴狠。
步步为营走到今日,李萦能够牢牢坐稳丞相夫人的地位,何尝不明白其中关窍。
今时今日居然有人完全不将丞相府放在眼里,敢用李家的女儿来谋算,简直是奇耻大辱!
没瞧见设想中的场景,庄韵绞紧帕子,暗地同赵氏交换了个眼色。
按捺下心中不安,赵氏招手示意那嬷嬷过来,冷声吩咐道:“你把方才同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是。”嬷嬷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老奴在前头的花园浇水时,远远瞧见有个不认识的婆子带着榻上这位小姐进了这院,不久又来了位公子。这许久都没见有人出来,老奴感觉不妙,便立刻去了正厅告知夫人。”
“你可看清楚那人的脸了?”
“看清楚了,不过......老奴身份低微,认不得是哪家哥儿。”
“那就去同我去厅前……”
“不必了。”李萦打断赵氏未说出口的话。
擦干女儿脸上泪珠,妇人面色转缓,很快恢复了平日的婉约柔和之色,“难得的诗会,既然瑶儿没受伤,咱们就这么过去吧。”
“娘......”李书瑶抬头,不敢置信道。
狠狠捏了捏手中柔荑,李萦止住女儿的话,打落牙往肚里吞。
若是闹得满堂皆知,对李书瑶的名声清誉影响势必颇深,澄清也于事无补,不管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她决不允许有人拿李家女来做跳板。
“发生什么了?”贺书从门外进来,疑惑道。
这儿不是荒僻许久,今儿个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就是他!”嬷嬷朝贺书那个方向指去。
赵氏心里咯噔一声,叱骂道:“说什么浑话!”
“不不不,夫人。”嬷嬷跪伏在地,欲哭无泪地将手指颤巍巍挪偏了点,“是公子身后那位。”
“这位嬷嬷在说我?”魏安然摇着折扇从门外进了屋,笑意浅浅。
“然哥儿?”
来得正是时候!
庄韵眸中微亮,素净清丽的脸庞泛起不可思议,惊慌和不信。
即使守在门口,林浅酌都能清楚瞧见这出精彩纷呈的变脸,她挪了挪脚,将地砖上少许莹白微末碾入砖隙。
“你怕不是看错了,怎么可能会是我家然儿!”
“这,这......”嬷嬷跪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响头,“不敢欺瞒夫人们,老奴瞧得真真的,就是这位公子没错!”
“娘,你们在说什么?”将手中东西置于桌面,贺书不明所以道。
赵氏叹了口气,含糊着将原委说出。
“夫人莫不是在同晚辈说笑。”嗤笑一声,魏安然收起扇,语气中讽刺之味深重。
“我怎会来此处害一位与我素味蒙面的深阁贵女?”
“然哥儿,有什么错咱们就得认。”庄韵上前拢住少年的手,“告诉娘,你是不是今日宴上见书瑶云容月貌,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欲行不轨之事?”
“......呵。”
魏安然毫不留情地后退半步,眼中狠戾之色尽显,吓得庄韵险些维持不住那副母慈子不孝的假相。
“浅酌,过来。”
林浅酌默了默,很想装作没听见。
到底还是没有违逆命令,她应声从门口跨入,小步走到自家主子身边。
人未站定,腰上便搭了一只手,按着她朝魏安然怀中跌去。
林浅酌:?!
将下巴搁在林浅酌头顶,少年做出亲密无间的姿态,似笑非笑地嘲道:“母亲看见了,我的审美与旁人不同,喜欢的是这种貌若无盐的姑娘,不然也不会执意收其贴身伺候。”
“至于李家小姐......在下着实有些看不上眼。”
“你!”李书瑶气结,刚停下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金尊玉贵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等羞辱,还是被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如此评价。
听着床榻传来的哭声与几位夫人的安慰声,林浅酌还被少年揽在怀中无法动弹,她头回生了怒。
“嘶......”魏安然闷声抽了口气,脚尖传来阵阵钝痛,少年好笑地摸了摸林浅酌的头。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是他的错。
“我一直和他在一处,这刚作好的画墨迹都尚未干透,怎么可能是魏兄。”
总算从少年刚才的语出惊人中回过神,贺书一把抓起桌上摊开的画卷供众人查阅。
庄韵神情微滞,上前伸手抚过宣纸,指尖顷刻染上墨色。
“这不可能!夫人,老奴句句属实,绝不敢说半句假话啊!”
嬷嬷额上冷汗渗了一片,像是回想起什么,连忙道:“对了!方才我还看见那婆子拿了柱香,有点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快说!”赵氏有些急了,对自己生的这个傻儿子是又气又无奈。
眼看就要功亏一篑,宫中那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此次不成,贺家也会受无妄之灾。
“像七香楼的魅香!”嬷嬷眼一闭,咬牙脱口道。
屋内夫人都不禁变了脸色。
自从朝廷下令禁除魅香,市面上此香便是千金难求,又怎会在这时突然出现在贺家。
“简直是荒谬至极。”打破诡异的静默,贺书将画狠狠掷回桌面。
“满京城谁不知七香楼的魅香味道浓郁,发作迅速,李小姐身体却并无大恙,屋内也没任何味道,你竟敢随意编排魏兄,肆意捏造空物污人声名,是何居心!”
听贺书这么一说,林浅酌才明白床底那香是做什么用的。
……不对啊。
先前进屋,床榻上的人影还在不耐扭动,昏迷中发出迷糊嘤咛。
因着时间仓促,少年说不用多管,她便只收了香灰和那香,在花园里丢进水池喂了鱼。
饶是没吸多少,林浅酌都觉得体内有些郁燥烦闷,为什么如今李书瑶却好端端的坐在那儿,半点异样也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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