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回百转

　　佘肖菱将喧嚣弃之身后，心中的担忧和焦虑都反映在了双腿上。她越跑越快，耳边是尖锐的风声。她根本来不及停下喘口气，心里只迫切希望父亲不要有事。
　　出了镇口，站在稍高处远远望去，竟然可以隐约听到喊杀声和兵器交碰之声。她的心被喊杀声揪紧，再一次拔腿跑去。
　　以迅雷之势跑上近两柱香的时间确实令人疲惫。到了军营近处佘肖菱两腿似被灌了铅，已经几乎是靠胯部的力量勉强拖动了。膝盖传来阵阵刺痛，喉咙也像被刀割开，连吸气吐气都是在折磨自己。
　　军中士兵大概是都集合在了距敌军近的一方，靠近羌镇的这头竟无一人镇守。佘肖菱捂住自己的嘴，降低喘气的音量，半佝着身子在一片沙土中前进。前方就是两军交战之处，必定凶险十分，这她心知肚明。可要让她不顾父亲处境，单自己一人去避难，她做不到。对，她的父亲佘忠诺是叱咤沙场的一员虎将，她本应该信任他的能力，在安全处静盼他归来。可她的身体就是比头脑先行动起来。
　　她不想再一次失去她的父亲了，她再也不想被人告知“你的父亲早已经死了”！
　　前一世的回忆涌上心头，悲伤催她落了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站在原处用手掌用力擦干眼眶，正欲向前迈步，左耳只听得一句：“咦？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姑娘家？”
　　一个穿着薪国军服的士兵从左边的帐篷旁走了出来，疑惑地打量着佘肖菱。
　　佘肖菱见是本国士兵，心中警惕放下半分，走进两步问道：“现在战事如何？为什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好像是潭国那边少了几名士兵，他们认为一定是被我们私下杀掉了，非要查营，我们自然是不可能答应。交涉失败，潭国便攻了过来……”士兵说话不见焦躁，显得很冷静。他脸上一副担心神情，朝佘肖菱走近几步，说：“总之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停留太危险了，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吧。”
　　士兵走到佘肖菱跟前，眼看手就要扶住佘肖菱的手臂，佘肖菱忽觉有诈，身形一闪往后跳开两步：“不对……你是谁？”
　　士兵不明所以：“我不过一名小兵，姓名说出来，怕姑娘也不知道啊。”
　　佘肖菱摇摇头，右手已经伸到了腰侧的匕首上：“不对。现在正处于战事之中，士兵应该都忙于应战，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在这无人的地方悠闲！”她声音高了几分，“说！你到底是谁！”
　　对面原本和颜悦色的士兵一下脸就沉了下去，丝毫不掩豺狼之色，盯着佘肖菱不屑地啧了一声:“没想到你这小姑娘还挺聪明的……”
　　“……你是潭国人？”佘肖菱半眯着眼睛试探道。
　　“哟，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真是不止姿色上乘……”他边说边打量着佘肖菱的脸蛋和前胸，神色中只有下流，“不过太聪明，就不惹人疼了。”
　　“闭上你的臭嘴！”佘肖菱恨不得用匕首戳瞎他的两只眼睛。
　　“嘿，性子还这么火辣，有意思！”那士兵抚掌贱笑起来。
　　佘肖菱强忍住心中的怒意：“你方才说潭国借口士兵失踪要查我军营，我军不肯所以才造成这次争斗。我问你，这事情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我刚刚说过了，”那士兵半蹲下去，目光如豺豹般锁定了佘肖菱，“太过聪明不惹人疼！”没时间反应便是飒的一声尖响，那人吹响了胸前挂着的一根细哨。佘肖菱耳膜经不起尖声折磨，眼前也被震得发虚。那人趁机快步扑了过来，一把掐住了佘肖菱的脖子把她压到了地上。
　　“呃、唔……放……开我……”佘肖菱无法呼吸，憋得满脸通红，拼命地试图掰开那人卡在她颈上的手指。
　　“今天你是逃不掉了！”那人恶狠狠地越掐越紧，“要不是这里不安全，我真想在这儿办了你！”
　　佘肖菱被他压得咳意上涌，双腿上下蹬着，那人突然松了手，扯住佘肖菱的长发把她的上半身从地上拽了起来。他调整位置，在佘肖菱的颈后重重一劈，佘肖菱只感到一下钝痛，意识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待她从昏迷中渐渐转醒，所处之地已经不是薪国军营。她的后颈残留着被击打的钝痛，头也晕沉沉的，睁不开眼睛。她现在蜷在地上，双手被反剪，牢牢地捆着麻绳。动动腿可以察觉到腿也被捆住了。她往自己腰间看去，发现匕首不见了。
　　身边有女人呜咽的哭声。佘肖菱缓过劲来，努力睁开眼睛，目之所及，除她自己之外，还有两个粗布麻衫的妇人也被捆着。仔细一想，这两个妇人似乎都是羌镇里的住民，她在镇中采买时也曾打过照面。
　　“这是哪里？”佘肖菱出声询问，声音异常干涩。
　　两名妇人身上分别穿着蓝衣和灰衣，靠着堆放着的米袋依偎在一起，听见佘肖菱的提问勉强止了哭声，呼吸四下就要打一个哭嗝：“我们也不知道……我俩走在去军营送菜的路上，却被一个士兵击昏，一醒来就在这里了……呜呜……”许是害怕极了，穿蓝色衣衫的妇人说完又抽泣起来。
　　佘肖菱蹭着身旁的米袋艰难地坐起身来，吐掉口中沙子环视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是帐篷的内部，周围散乱的扔着一些米袋，除此之外没什么东西。帐篷用的是白布，反面印着的图案可透光看清，赫然是潭国标记。佘肖菱仔细听着帐篷外的声响，发现没甚脚步声，想必此处不常有人走动。帐篷帘外传来懒懒呵欠声，约莫是有人在外守着。帐篷缝隙透出亮光，周边也闷热得很，不难推断出现在是白天，她没猜错的话，大约是正午时分。
　　佘肖菱装作害怕，作出哭声。一开始只是小声抽泣，后来见外面的看守毫无反应，无奈之下只好提高音量哇哇哭了起来。
　　外面的看守果然撩了帘子冲进来，压低声音不耐烦地训斥道：“哭什么哭！再哭我现在就劈了你！”佘肖菱佯装受了惊吓，识相收了哭声，肩膀耸动，低头呜呜咽咽地微声抽着。看守见她收了声，嘁一声，转头走了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想拉着我们一起死吗！”另外俩人瞪大双眼，依偎得更紧。
　　佘肖菱耐心向她们解释道：“姐姐们有所不知，我方才只是想验证帐篷外的看守共有几人。现下知道只有一人，事情便好办了。”她边思考边说，“刚刚进来那人和把我们击晕的不像同一人，想必是他的同伙。他刚刚生气训斥我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一定是怕其他人发现我们被私藏在此处……”
　　“你想做什么？”灰色布衫的妇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逃出去。”佘肖菱一字一句地回答。
　　“不可能的！”对面二人连连摇头，“要是被看守发现了，那就真的没命了！”
　　“即使我们留在这里，也只是任人宰割，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佘肖菱脑海中浮现出把她击晕的那人的卑劣模样，恶心得胃液翻腾，“不如趁还有机会，放手一搏。”
　　“怎么逃？”蓝衣妇人被佘肖菱的话说动，鼓起勇气问她。
　　“那就还需要两位姐姐配合了。”佘肖菱在身后暗自将双拳握紧，棕瞳中光芒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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