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行误

　　次日清晨，李正心本想在洞里在睡一会，却被那声音赶到了洞外练武。他睡眼朦胧，提着剑，晃晃悠悠的走到外面。
　　“打起精神来，今日教你——渗吸术。”那声音道。
　　“那又是个什么术？”李正心眯着眼睛问道。
　　“学会此术，别人的修为就可以被你吸走了。你还不乐意？”
　　“这么厉害？”李正心顿时两眼放光，道：“快教我，快教我！”
　　“呵，你还是真喜欢走捷径。”那声音嘲讽道：“好，这样更好。记住，此术只可用在受了重伤或神志不清之人身上。若你想吸取的人比你武功高强，且神志清晰，身强力健，那便万万不可为之。”
　　“好。”李正心答应道。
　　那声音过了片刻，才道：“我已将发挥此术的能力传入了你体内。以后你运用它的时候，只需将食指与中指放在那人眉间，心里想着要吸取他多少修为便可。”
　　“你传法力到我体内了？”李正心一头雾水：“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是不是搞错了呀？”
　　“此法世间有不少人都妄想修成，不过他们愚蠢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体内根本没有修成此法的能力，再怎么修炼都不可得。现如今我将此法传给你，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已超越了无数修行人，还敢质问真假？”
　　李正心听它有恼怒的意味，便闭上了嘴，不敢多言。
　　“将昨日教你的剑法演练一番。”
　　李正心怕再次惹怒这个未知者，连忙舞剑。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他对剑法的掌控就如鱼得水。山谷里回荡的剑声擦着微风发出‘嗖嗖’的声响，李正心灵巧的换步与他手上的舞剑的动作配合的天衣无缝。
　　“累死了，你这剑法怎么如此累人？”李正心舞完后，倒在地上呼呼喘气，道：“我练十载师父的剑法，连着练几套都没这么累过。”
　　“哈哈哈，十载那老家伙教你的剑法怎能和我这套相提并论？”那声音笑道：“你是被他坑害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李正心坐起身，不满道：“虽然他老人家赶我走了，但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还教会我那么多本领，我自然对他感激不尽。”
　　“你还真是天真。十载那些剑法都是和他所发给弟子的剑是相配的。有了十门所发的剑，那些剑法的威力才会完全发挥。你半路被赶出师门，没有等到佩剑，你所学的剑法就是中看不中用罢了。”
　　“原来还有佩剑发送...”李正心讶然，随即叹息道：“都怪我触了门规，不然还能捞到一把好剑。”
　　“看来你还不知道你这把剑的威力。”那声音道：“此剑名为‘泣罹’，是失传百年之剑。不比十门发配的剑差。不，只要它认了你，应该说是强上十倍还不止。”
　　“当真？”李正心抬起剑，仔细观摩着剑身，道：“泣罹？这剑的名字取得不错。”
　　那声音发出不屑的鼻音，道：“我最后再教你一招，名为‘镜花水月’。学成了之后，你就该去替我办事了。”
　　“没问题。”李正心道。
　　“这‘镜花水月’如同分身之术，不过更胜一筹的便是此招不易被拆穿。分身之术只是外貌和施术者一样，但内在却是无脉搏，无心跳，无灵气。普通人或许看不出差异，但稍微懂些法术的人便能一眼看穿。而‘镜花水月’不论外貌，内在都与施术者一模一样。几乎没人能看出差异。唯一的缺点就是停留时间短暂，只有半柱香的时间。所以你要掌握好时间，倘若时间过了，你的本体也会同那分身一般灰飞烟灭。”
　　“这么厉害...”李正心听呆了。
　　“你去折一根木枝。”那声音道。
　　李正心听话的跃到树上折下一根细枝。
　　“将你的血滴在木枝上。”
　　“还要献血？”李正心微皱眉头，咬破手指，挤了一滴血。
　　“水月镜像，无心去来。献肉身血骨，一旦而催。”
　　李正心跟着读了一遍，刹那间，他感觉头疼欲裂，接着，面前便站出一个活生生的第二个自己。
　　“真是...绝了。”李正心放下抱着头的双手，目瞪口呆。
　　“有什么绝了？小爷我又不丑，吓到你了？”那个假正心开口道。
　　“连说话语气都一样！”
　　“你可以让他做任何事情，他就是你，你就是他。”那声音道：“你们性命相联，不要肆意妄为。”
　　“我算是服了。”李正心看看四周，道：“你说你一个没有身形的人，怎么会这么多冷门法术。这些法术我从来都没在十门的藏书阁中见过。”
　　“你该履行你的承诺了。”那声音只道。
　　“好好好，你说吧，让我做什么？”李正心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既然会飞天术，那就去乘西国一趟吧。乘西有片沼泽，名为‘猊邻’，里面都是些修仙未成，走火入魔的半人半犵，失去心智的东西。他们祸害乘西百姓多年，你去把他们尽数除掉后，回来向我禀报。”
　　“想不到你还是一片善心啊。”李正心‘啧啧’道：“小爷我就喜欢为民除害，等我去去就来！”说完，他便腾空踏云，消失在云端。
　　“为民除害，你不就是万害之首吗？”那声音冷笑道。

　　不知为何，这日的风很大，有大风助他一臂之力，李正心只在空中飞了一会儿，就到了乘西的国土上。
　　“猊邻...猊邻。”李正心念叨着。他方向感极差，只知道到了乘西，却不知哪有这么一片沼泽。
　　“嘿，这位姐姐，我想跟你打听个地方。”李正心见身边一个女子走过，便走上前问道。
　　“你想去哪？”那女子道。
　　“你可知‘猊邻’在哪？”
　　那女子惊讶的打量他一番，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李正心见她的反应不小，便知此处一定在百姓心中是个危险重重，荒凉不堪之地。他若说是去斩杀怪物，必然吓到面前这位柔弱女子。于是便谎称是路上听说的地名，因为好奇才问的。
　　“那里可不是好地方，方圆百里都没人住。”女子悄声道：“不知是哪个嘴把不住的要将那地方挂在嘴边说给人听。你万万不要去。”
　　李正心好奇心本就重，被她这么一说倒更好奇了，他轻拉住那女子的衣袖，道：“好姐姐，我不去。但我初来乘西国，也不知哪里去得，哪里去不得。你告诉我那危险之地的方向，我绕过便是。”
　　那女子心思单纯，于是便告知猊邻在北方。李正心谢过她，便向北出发了。
　　越往北，雾气越大。李正心看不见地面的情况，便落了云，继续往前走。逐渐地，他闻到了一股恶臭飘来。
　　‘看来这就是猊邻了...’李正心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他所在的地方正是猊邻沼泽。周围泥泞不堪，空气中充满了湿气，所走过的地方坑坑洼洼。每抬起脚来，都带起一滩泥巴。
　　‘那人叫我来这么个地方，莫非是对我的考验不成？”李正心心道。
　　“呜...”一声呜咽从暗中传来。
　　李正心警惕地将泣罹剑出鞘半寸，道：“谁在那？”
　　“呜...”又一声。这声比刚才高，仿佛是两个东西发出的。
　　‘啪嗒’’啪’
　　‘这是在泥潭上飞奔的声音！’李正心霎时拔起剑，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他身后扑向他。
　　李正心不偏不倚的将剑插进那个黑影的胸膛。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黑影是个人。不过这人几乎面目全非，手臂上都是黑纹，衣衫褴褛，浑身泥泞，在雾中看，确实难以分辨。也难怪他认错。
　　“喂...”李正心心有愧疚，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人？”
　　“呜...”又是这声呜咽。李正心确认了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又想起那声音说这一带都是修仙不成自食恶果的半人半犵，便不再多费口舌，将剑拔出。
　　那人随即倒在泥潭里，身上的黑纹越来越多，逐渐缩成一块大黑疙瘩，有一个人头那么大。
　　李正心见状愕然，头皮发麻。这还是他头一次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如此模样。
　　“呜...”
　　同样的呜咽，李正心有了经验，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活死人，轻松的一插，一拔。说来也奇怪，这二人都不曾流血。那人也倒在地上，缩成了黑疙瘩。
　　“今日小爷就把这地方翻个底儿朝天，把你们这些黑炭都找出来，为民除害。”李正心踢了一脚那个黑疙瘩，往沼泽深处走去。那黑疙瘩他踢的滚了几圈，停下来后，身上慢慢流淌下一滴透明的液体。

　　东宫梅镇
　　“下一个任务是什么？”李正心从空中踏着云回来了。
　　“你倒是快。”那声音道。
　　李正心去的时候是晌午，回来时是傍晚，一天没吃饭，他手里拿着一个面饼，边啃边道：“你交代我的事都办妥了，说吧，下一件是什么？包在我身上。”
　　“你把他们都杀了？”那声音有些狐疑道。
　　“当然。”李正心咽下一口面饼，点点头道：“一个不留，都变成黑炭似的东西了。我还嫌没劲的很，将那些黑疙瘩踢着玩，有几个撞到石头，‘啪’的碎了。你这任务太简单。”
　　“哈哈哈哈！”那声音忽然大笑道：“你果然是个好苗子！既然你想挑战有难度的，那这第二件事就替我去仙系和犵系取个东西回来罢。”
　　“什么东西？”李正心吃完了饼，担担手，道。
　　“仙系有一仙药叫‘聚神散’，犵系有一宝物名为‘血灼’。你将它们带给我。”
　　李正心未曾去过仙系和犵系所在地，于是欣然答应下来。
　　次日天还没亮，他便出发了。仙系在三系的最北方，是离天最近的地方。而犵系在三系的最南方。李正心打算先去仙系将‘聚神散’取来，再折回犵系去。他在天上驾云飞着，经过了十门山。看着脚下的大瀑布，和那几块浮石，李正心心中不免要怀念几分。又飞了几个时辰，进入了一片薄雾中，他打了一个喷嚏，呼吸间带着冷气。仙系本是四季如春之地，从不下雪。但仙系上空为了防止外系入侵，便布了一层冰阵。这冰阵使人四肢发冷，动作和头脑都反应慢半拍。李正心想起当年景蕙师姐每日的教导，便确认这就是仙系上空。
　　果然，又过了片刻，李正心的手脚便开始僵硬。若再继续在上空待下去，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于是落在地面上，打算休息一会，缓缓劲儿。
　　“天啊，这也太厉害了！”李正心刚落在地上，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仙系的房舍不同于人系四国所建的茅屋瓦房。一座座高塔连接不暇，石桥架在半空中，能走的地面极少，这些塔，桥，殿宇都被水环绕着，仿佛一座水上之城。

　　李正心仔细环顾四周，感叹道：“这仙人的生活真是...好生奢靡！”
　　“奢靡？”一个温润的声音略带着质问的语气道。
　　李正心回头一看，一男子着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木簪束起，脸如桃杏，姿态闲雅，手中携一把象牙质的折扇，真叫一个玉肤玉骨，清新俊逸。更让人乍舌的是，他竟站在水面上，圈圈涟漪在他脚边慢慢散开。
　　“你...”李正心指了指他的脚，又指了指旁边的塔宇，整顿好词语才道：“真是妙啊！”
　　“你刚才不是还说我们仙人的生活奢靡吗？”那男子踩上实地，道。
　　“你们有钱，你们就算奢靡些也没什么不好。”李正心道。
　　“你是从人系来的？”那男子扫视了他一眼，这语气颇有不屑之意。
　　李正心早知仙系的人个个孤冷高傲，但有人这么瞧不起他，他也心有不快，于是回道：“小爷我就是东宫来的，又怎样？”
　　那男子面色依旧，道：“来我仙系做什么？人系普通百姓没有能力渡过环绕在仙系周围的韧道，你是修仙者？”
　　“我才不稀罕修仙。”李正心昂首道：“我是替我朋友办事的。”
　　“朋友？”那男子微微蹙眉道：“那是什么？”
　　“老兄，就算你旧居山林...哦不，就算你不问世事，隐匿仙境，你也不会不知道朋友是什么吧？”李正心瞪大了眼珠，道。
　　“是什么？”那男子没回答，只是继续问着。
　　“朋友呢，就是有交情的人，懂了吗？”李正心走到他面前，盯着他棕绿色的眼眸，心想这人长得倒是标致，不过倒像是个漂亮的傻瓜。
　　男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道：“那你替那有交情的朋友办何事？”
　　“聚神散。”
　　那男子听闻后飞速的将手中的折扇架在李正心脖子上，面带愠色道：“你到底是何人，要聚神散何用？”
　　“老兄，你不用这么激动吧？”李正心举起双手示意他没有敌意：“聚神散不就是个药吗？我又没说要偷抢，你只告诉我哪里有，我自己去买便是。”
　　“放肆，聚神散是我仙系灵药，岂能让你找到？”男子的折扇离李正心的脖子又近了一寸。
　　“哎...老兄，你先把这宝贝扇子放下，有话好好说。”李正心感到那象牙折扇身上发来的寒意，虽不知它如何使用好夺人性命，但断定这就是那男子的武器，再加上这里是仙系，于是不敢轻举妄动。
　　那男子慢慢将折扇收回，面无表情道：“告诉我，为什么要聚神散？”
　　“我也不知道那我那朋友得了什么病，只有声音，没有人形。而这‘聚神散’一听不就是让身神合一的药嘛。”李正心挠挠头，他不知怎么描述那声音的模样。
　　“此药不外借，也不卖。”男子道：“仙王命侍仙们严加看守，你怕是白来一趟了。”
　　“你莫非就是侍仙？”李正心试探道。
　　“我是侍仙统领，清明将军——轩漠。”
　　“清明？”李正心憋笑，心道：‘这不是个死人节吗？看来这家伙果然有一手，不然谁敢称‘清明’二字。’
　　“你有何疑问？”轩漠瞥了他一眼。
　　“那个，清明将军。”李正心作揖道：“小弟不拿到聚神散没法回去给我那个朋友交代，不如就借我用用？用完就还。”
　　“不行。”轩漠又板起脸，冷冷道。
　　李正心脑筋一转，又笑嘻嘻的问道：“那敢问清明将军，聚神散放在哪？我虽然拿不到，但也不能白来一趟仙系，让我饱饱眼福总可以吧？再说了，你们仙王派了如您一般神武的诸多侍仙看守，我又没法偷，你就带我看一眼吧！”
　　轩漠沉默半晌后，道：“只带你远远一观。”
　　“多谢多谢！”李正心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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