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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魔
地狱第一圈,浓厚的云雾笼罩了所有的存在。肖恩与贝利尔用法力将翼隐在身体里,他们只能看清三步之内的景象,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很谨慎。
三步之内只有枯草和扭曲怪异的树干,这些树已经全部枯死,树干上没有一片树叶,周围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给这里的氛围增添了一丝诡异。
“跟紧我。”肖恩的声音里难得多了几分沉重,他握紧了手心的占星石,对贝利尔说:“不要离我超过三步。”
突然!一个灰色的影子呼啸而来,贝利尔大惊,立刻想要念出咒语,肖恩一把抓住了他手腕,打断了他的咒语。
“嘘!不要出声。”肖恩小声说着,语气十分坚定:“不要使用魔法,屏住呼吸。”
贝利尔立刻停止了念咒,他听话的屏住呼吸,耐心地站在原地。那个灰色的影子原本倏地越过两人,这下子又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掉过头来。
但是它仿佛失去了目标,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渐渐地,它不耐烦似的发出了几声难听的尖啸,又加速盘旋了好几圈,却始终没有发现站在原地的肖恩和贝利尔,最终只能不满地离开了。
肖恩松下一口气,放开了贝利尔的手腕。贝利尔揉了揉被他无意识捏重的腕部,低声问:“那是什么?”
“是怨灵。”肖恩说:“贝利尔,不要回头,继续往前走。”
怨灵,是大量恶魔死后聚集的怨恨而成,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生者的血肉,但只要屏住呼吸,消除生者的气息,它们就不会发现有生者的存在。
肖恩带着贝利尔在浓雾中四处行走,每当占星石失去了光芒,肖恩就会停下脚步,换一个方向继续走上两步,直到占星石重新亮起来,他才会朝着新的方向前进。
贝利尔敏锐地发现肖恩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现在的表现并不像之前那样有些傻傻的,而像一把锐利的圣剑,通身肃瑟,就像随时做好了出鞘的准备,锐利并机警。
他来不及细想,眼前蓦然一黑,整个视线中只剩下一片漆黑,这下真的是完全失去了方向。
“肖恩?”贝利尔不敢大声说话,他轻轻地喊了一声。
并没有人回答他,贝利尔皱紧了眉头,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衣袍,再拿出来时手心里好似握住了什么东西。
他默默施展法力,一只法杖出现在他的手心里。贝利尔握紧了法杖,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
这里是地狱,他在心里默念三声:地狱,地狱,地狱。
这不是在七天内,这里是不曾熟悉的地方,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而他的身边除了肖恩,只有敌人——恶魔。
在七天内由于结界的存在,天使们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不会忘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受到蛊惑而落入恶魔手中的天使,他们被啃噬掉骨血,吞灭灵魂,永远消失。
天使与恶魔是永远的敌人。
而选择进入地狱的贝利尔和肖恩,已经失去了七天的庇佑。
“贝利尔?你在那停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肖恩的声音在他前方响起,贝利尔一惊,他抬起头,黑夜中伸出了一只手,掌心朝上,只要贝利尔将手放上去,就可以走出这片黑暗。
贝利尔没有伸出手,他盯着那只白皙的手,顺着黑雾往上看,却只能看见半管臂袖,银白色的朝圣服,确实是肖恩今天穿的那件。
“怎么了?快抓住我的手,这里很危险,我们得快点离开。”那声音还是那般温柔,只是多了一分催促。
“走去哪里?”贝利尔漠然地问了一句。
那声音似乎觉得贝利尔的问题很奇怪:“去找书啊,贝利尔,你怎么了?”
“找书做什么?”贝利尔接着问。
“找书?当然是参考造人的魔法,这样才能拔得头筹成为第一位造人成功的天使啊。”那声音好似充满了不理解:“不对吗?贝利尔,只有这样才能求得荣耀,也许可以请求神替你换掉眼睛,升为六翼也不是不可能哦?这样的话,就可以凝视圣光,也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贝利尔冷笑一声:“别装了,你不是肖恩。”
肖恩怎么会知道他阴暗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以他的性格只会劝他不要换掉眼睛。
那只手顿了一下,竟然没有收回去,反而把整个身躯从黑雾中挤了出来。
贝利尔抬头望去,那是他自己。
穿着与肖恩一样的衣服,有着六翼,眼眸却是金色的“贝利尔”。
那是他自己,他内心最深的欲望。
“贝利尔”站到他的面前,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笑容之下,血肉开始一点点的消融,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副骨架,那副骨架的嘴角开开合合:“哈哈哈哈,贝利尔,我就是你啊,你就是我,我是你的欲望,来吧,一起沉溺于欲望吧,来吧。”
贝利尔冷眼见那副骷髅自说自话,又冷眼见那骷髅轰然倒地,散成一块块拼接不成的碎骨。
他一脚踏过那一块块骨头,转眼就要离开这一圈黑雾了,那只骷髅的头却还张口笑起来,那笑声尖锐诡异,它边笑边说:“我在这里等你,贝利尔,我等你坠入欲望,我等你,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哈哈哈哈。”
贝利尔回过身一脚碾碎那颗头颅,又坚决地往前走。忽然间,那股黑雾散开,贝利尔不适地遮了遮眼睛,一片白雾又将他包裹起来,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才是真正的肖恩。
贝利尔走到他的面前,却见肖恩脸色惨白,嘴唇不自觉地蠕动,而眼神却呆滞失神。
贝利尔猜想他也陷入了奇怪的黑雾中,正准备举起法杖敲醒他,肖恩却猛地浑身一抖,梦醒一般转了转脑袋。
神采回到了他的眼中。
贝利尔放下了法杖,暗自松下一口气:“没事吧?”
肖恩的脸色还是惨白的,也不知究竟看到了什么,他苦笑一声,对贝利尔说:“没事,这里大约是沉默之森,刚刚我们进了幽暗之境。”
“幽暗之境?”
“不错,这里是幽暗之境,是地狱第一圈最大的恶意,无论恶魔还是天使,都会在幽境里看到自己最深处的欲望,如果不够坚定就会被拉进黑雾,永远留在沉默之森。”肖恩心有余悸,他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继续走,贝利尔,我们得快速离开,不然还会重新陷入幽暗之境。”
贝利尔望着肖恩前行的背影,突然间很想问他你看见了什么。
好像永远走不完的白雾让贝利尔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肖恩仿佛脑后长了眼睛:“贝利尔,沉下心来,不要焦躁,不要让这些不好的情绪影响到你。”
肖恩转过头看了贝利尔一眼,翡翠色的眼睛里流淌着月光似的色泽:“如果你不想再次陷入黑暗的话。”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他们就这样走着走着,好像走了很久,远处渐渐传来了喧哗声。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声音,像是叹息声,无数的叹息声融合在一起,悲鸣一般地此起彼伏,那种悲鸣唤起了贝利尔心中的悲伤,他抬起手摸摸脸颊,泪水不自觉地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肖恩神色凝重,眼前的白雾渐渐散去,一道赤色的闪电从两人头顶掠过。
贝利尔抬头望去,血红色的天空上无数赤色的闪电不断地从天空中闪过,长长的闪电把天空割裂成无数块残片。
贝利尔的眼泪一直在流,那些悲鸣像要唤起他最不堪的经历和最痛苦的情绪,他不断擦去眼泪,握紧了法杖跟在肖恩的后面往前走。
透过朦胧的泪眼,他偷偷抬眼看肖恩,肖恩没有流泪,他一直皱着眉,那双翡翠绿的眼眸里满是他看不懂的深意。
悲鸣更近了,一条赤色河流近在眼前,那些悲鸣正是从这条河里流出,但是奇怪的是当他们站在河的前面,这些悲鸣突然消失了,就像突然被扼住了喉咙一样,所有的悲鸣全部消失了。
肖恩的眉头依旧没有松下,他对贝利尔说:“这里是亚开龙河。”
贝利尔的嗓子有些哑:“是地狱的走廊亚开龙河?”
“不错,刚才那些悲鸣就是这条河里的怨灵发出来的,但是当你真的走到了河这里,就不会再被影响了。”
贝利尔想问肖恩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自己在神法学院没学过的东西,但是肖恩今天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与之前的他不同,贝利尔不知该如何开口问。
肖恩掏出一只怀表,看了一眼,说:“地狱无人管理,撒旦各成阵营,地狱第二圈内非常的混乱。又因为神的限制,这里一天只会开一次,所以我们要等门开,还需要三分钟。地狱之门打开后,我们有一天的时间来找到那本书,超过了一天我们就会受到黑暗的侵袭,我们所受的神的祝福在进入地狱后只有一天的保鲜期。”
肖恩将怀表放回怀里,对贝利尔重复道:“从我们进入地狱之门的那一刻开始,只有一天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沾染上黑暗,就再也回不去了。而一月内我们只能进入地狱一次,所以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贝利尔明白肖恩的意思,他点点头,说:“知道了。”
肖恩却突然笑了,他趁着贝利尔不备,又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别担心,有我在。”
贝利尔面无表情地打掉他的手,远离了他三步,这是肖恩的手够不到的安全距离。
肖恩一脸可惜,恋恋不舍地盯着贝利尔黑色的小脑袋,心想:真好摸,手感真好啊.......
就在这一刻,从地心里传来一阵巨响,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是地震!
地震非常剧烈,亚开龙河的河水上下翻滚,无数怨灵出现在河水之上,他们伸出惨白的手往岸边爬去,但是很奇怪的是一旦它们的手靠到岸边就会被无形的力量重新拽到河水深处。
头顶是交加的赤色闪电,身边原本平静的赤河开始汹涌翻滚,无数怨灵哀鸣挣扎,耳边涌现的悲鸣直入灵魂深处,鼻腔传来刺鼻的硫磺和血腥味,脚底传来剧烈的震动。这一刻,五感全被支配。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炼狱!
就在地震停止的这一刻,一扇黑色的大门出现在河的上面,像海市蜃楼一样只有模糊的影子。
这深黑色的门非常大,上面用赤色和黑色两种颜色画着无数挣扎的怪异骷髅和血红的圆月。
血月投下深红色的影子,所有奇形怪状的骷髅或有着巨大的尾巴,或有着巨大的头颅,他们拼命将手伸向血月,仿佛在求救又仿佛在兴奋的舞蹈。他们表情狰狞,肢体怪异扭曲,有些不堪痛苦似的掐着自己的喉咙。
无数的枯骨之下是深红色的血河,就像亚开龙河一般血红色的河流。血河像活了一样不断的扩散,上涨,逼近血月,宛如炼狱。
黑色的门闪现在河水上,就像是幻觉一样,边缘处还在不稳定地颤抖,忽隐忽现。
但就在门上画着的血河逼近血月的那一刻!它发出“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肖恩一把揽住贝利尔的腰,大声道:“走!”
他在这一瞬间突然张开六翼,带着贝利尔速度极快地飞过河水,河水里所有的怨灵在这一刻猛然跃起,它们伸长了只剩白骨的手想要抓住两人,贝利尔白着脸看着有一只手就快要抓住肖恩的脚踝,但是肖恩猛地飞高,带着他一下子冲进了门内。
“怦”的一声,门关上了。
他们安全地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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