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同行

　　沈励见白肃淮真的有些动气，抿着嘴收敛了笑意。
　　“我还要你答应我不伤害人类了吗？”
　　“何止。”
　　白肃淮整理一下散落下来的衬衫袖口，转身继续切菜。
　　“我发烧烧的晕乎乎的，也不记得了，我还跟你说了什么啊？”
　　白肃淮手上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
　　“没说什么。”
　　沈励不肯罢休，看着白肃淮侧脸，身子又靠近几分，把脸伸到白肃淮正面，白肃淮瞟了他一眼，眼睛里竟然有明显闪躲的意味。
　　居然能在白肃淮脸上出现无措，他得好好珍惜。
　　“真的吗？我还是有一点记忆的，我好像记得我跟你说了好多话，然后你说你喜欢……”
　　“昨晚在我楼下做什么？”
　　白肃淮停下手里的动作，打断了他的话，偏头认真的看着沈励。
　　“啊？我……”
　　他还真会出招制胜。
　　沈励站直身子，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到地面，随手拿了个西红柿在手里来回颠着。
　　“我能干嘛，我就是想你了呗，我喜欢你啊，大半夜来看你怎么了，我怕打扰你休息，就在楼下看你窗口，长得好看不许人家喜欢吗？你不是也挺喜欢我的。”
　　沈励举起西红柿，用力咬了一口。
　　“刚从冰箱拿出来，别吃凉的，对胃不好。”
　　白肃淮伸手把西红柿从沈励手上拿下来。
　　“你这个态度对我心脏更不好……”
　　“出去等着，做好了叫你。”
　　“哦——”
　　沈励拍了拍手，走到沙发边，用力坐下来，抽出个抱枕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上面，歪头看着厨房里的白肃淮。
　　高冷的，细心的，粗鲁的甚至发火的白肃淮他都喜欢的不得了，唯独这故作矜持的，他实在心里别扭，大家都是男人，就不能像自己一样表达心意嘛！
　　沈励使劲揪了几下怀里的抱枕，迟早有一天要把白肃淮改变了！
　　“叮铃铃——”
　　一串手机来电提示音打断了沈励脑海里的一万种改变白肃淮的办法。
　　“喂——”
　　“老大，你今天干嘛去了，怎么没来上班。”
　　“没干嘛……我病了。”
　　“病了？什么病？我认识你这么久，没人比你惜命了，你哪病过啊，我发现你遇上白医生后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这次……难不成又是故意装病？老大，怎么样，拿下了吗？哈哈哈哈。”
　　一连串不怀好意的笑声震得沈励把手机离耳朵拿远了一点，抬头看了眼厨房伸手捂住了听筒。
　　“没有，我在家呢。”
　　沈励看白肃淮回身看了他一眼，又心虚道：
　　“有事快说。”
　　“你回来一趟吧，有特殊情况。”
　　“我这边走不开，直接说。”
　　“你不说在家吗，在家有什么走不开的，我就知道你肯定在白医生家里……你们看着吧，我说的肯定没错。”
　　后半句声音明显离话筒远了点，显然是对其他人说的，沈励简直都能想象出他们三个一脸坏笑的那副鬼样子。
　　“不回来也行，我们现在马上过去，白医生家离得好像挺近的，我闻着你的气味就能找得着，我们倒是要问问这白医生到底是个什么小妖，妖术怎么如此精妙，把我们老大搞得五迷三道的，哦……对了，老大，你们现在好好收拾收拾哦，可别被我们几个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您这脸皮厚惯了，白医生斯斯文文的可别红了脸。”
　　沈励扶额，这都教出来的什么东西啊！
　　“行了行了，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沈励起身走到厨房，从后面一把熊抱住白肃淮，脸贴在他背上。
　　“我那边有事，不能陪你吃饭了。”
　　“这么急吗？”
　　“嗯……有点急，做好了你就吃，我有时间再来找你，好不好。”
　　“嗯……路上小心。”
　　沈励搂着白肃淮后腰，抬头在白肃淮后脖颈上亲了一下。
　　“走啦。”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白肃淮拿出保鲜盒把切好的蔬菜分类装好，重新塞进了冰箱。
　　回到光明街43号，沈励一进门就被三个人盯住，眼神像扫描仪一样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干嘛！”
　　沈励站在原地，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周身，没什么不妥啊。
　　佘岚贼兮兮的凑到他身边，皱着鼻子一通乱嗅，随后朝着两个人失望的摇了摇头。
　　“老大好像不行。”
　　“说什么呢，你个小菜蛇！”
　　沈励曲起手指在佘岚头上敲了一下。
　　“不是吧，老大，你今天在白医生家呆了一上午，什么都没发生？不像你啊？难道白医生不肯？”
　　古程站起来，手里还握着鼠标。
　　“你还敢查我？”
　　沈励冲过去，吓得古程扔了鼠标，绕着办公桌跑。
　　“不是，老大，是佘岚，她说你肯定在白医生家，我就顺手查了一下白医生家小区今天的监控，就是顺手，就看看小区里面的，白医生家里又没安监控。”
　　“哎……你这叛徒！”
　　佘岚也加入了两人战争，一把揪住古程衣领，扔给了沈励。
　　“你还想看家里的！”
　　“没有啊没有，老大，别别别……”
　　古程摇着手告饶。
　　“就你们两个皮，学学人家知前。”
　　唐知前推了一下眼镜，偷偷抬起头，在书堆里露出半个脑袋瞧着沈励。嘿嘿一笑，手上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悄悄往背后塞。
　　“手上拿什么呢？”
　　“没……”
　　“拿来！”
　　沈励走到他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伸手在他面前，只见唐知前颤颤巍巍的把一卷书放在沈励手上，脑袋缩回来书堆。
　　“妖界地府通婚注意事项……”沈励念出了封面的字，把手里的书晃了晃，咬着牙，“你们几个啊……可真棒呢！啊？”
　　“老大，消气消气，还有正事呢啊。”佘岚上前小心抽出沈励手里的书，扔回了唐知前的书堆，扶着沈励胳膊坐在沙发上。
　　沈励抽回胳膊，没好气的道，“说。”
　　“今天早上我看到地府的人了，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衣服，梳着高马尾，大街上明晃晃的走，那一身打扮就差脸上写着我不是人类了。”
　　“业莲？”
　　“老大，你认识她？”
　　“嗯……是地府派来杀白肃淮的，我和她交过手。”
　　“啊？可是我看她并没有杀妖啊，反而眼看着大街上妖吸人类怨气，不加阻止。”
　　“什么？”
　　“就好像是她故意的，妖快显形的时候，她还帮忙使出鬼术隐形。”
　　沈励啃了几下指甲，皱着眉，有些想不通。
　　“唐知前，你查查，妖吸人类怨气有什么作用。”
　　“哦，是。”
　　“古程，你查查业莲最近出现的地方，我去看看。”
　　“好。”
　　一阵书页翻动和键盘敲击声后，唐知前古程两人各自捧着书和电脑摆在沈励桌前。
　　“老大，我查到妖吸人类怨气后会短时间妖术迅速提升，但是妖体极为受损，所以最大的作用就是将这些吸人类怨气的小妖喂食给被封印的大妖，使其快速冲破封印。”
　　“那这些和地府有什么关系啊，不是应该灭了这些小妖吗，怎么还叛变了。”佘岚道。
　　“业莲现在在哪？”
　　古程指了指监控画面，推近给沈励。
　　“好，我去看看，你们几个不许出门。”
　　佘岚一把拉住沈励衣服，说道。
　　“哎……等会儿，这大白天的你要是跟她交手被人类发现怎么办，她地府的伤不了你，那人类要是把你当怪物可是能伤到你的，你这心慈手软的又对人类下不了手。”
　　“我心里有数，白医生还在家等我，我怎么可能出事。”
　　众人看着沈励提到白医生那一脸春心荡漾忍不住集体翻了个白眼，这还是刚才严肃认真的沈励么！
　　沈励跟了业莲一下午，直到天色渐暗，路灯纷纷亮起，业莲才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路边摊坐下，随便点了点吃的，除了那身打扮和满脸寒气，与正常人类无异。
　　沈励从白肃淮家出来就没吃过东西，又巴巴的跟踪了一下午，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随便挑了个座位，在桌子上的纸盒抽出几张纸擦了擦手肘能接触到的桌面，举手招来了服务员点了一桌子菜，安安心心的坐着吃。
　　摊位人不算很多，大多是刚下班的年轻人，天气越来越冷，像这种路边摊的生意也越来越冷淡了些。
　　沈励吃饱要了一杯热水，放在嘴边轻吹，然后小心的将水杯表面一层吹凉的水吸进嘴里，长呼出一口白汽，放松靠在塑料椅子背，与公园晒太阳的退休老大爷相比就差一张报纸了。
　　“老子就是觉得不好吃，给我退钱！”
　　一声叫骂伴随着筷子碟子碗落地的破碎声响起，就发生在沈励前桌。
　　“可是您已经吃了啊，退不了了。”
　　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六的小男生围着个已经被油烟污渍染到看不出颜色的围裙站在桌子旁，双手在身前搓着，眼眶通红，椅子上坐着一个已经明显喝醉到东摇西晃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满脸横肉，正指着男孩的鼻子，一脸怒气。
　　“那跟我都没关系，叫你退就给我退！”
　　“可是……”
　　小男孩还想说什么，就被身后赶来的一个男人拉住了，看样子应该是摊位老板。
　　“你先过去忙，我来解决，”老板坐了下来，“怎么了，这位顾客，是菜品不满意吗？”
　　白背心男人看了看眼前人，摇晃了几下脑袋，抬手又干了一杯啤酒。
　　“不是，是……你们家服务员态度不好，凭什么不给我退，顾客是上帝，他不懂吗！啊？！”
　　“您消消气，他是我们这假期工，还没开始上大学，不怎么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计较，哪道菜不满意，咱给您重新上一盘，消消气。”
　　“我知道，我知道人家孩子大学生，我都知道，我听见你们刚刚对话了……我也有孩子，我儿子也这么大，过几天就开学了，孩子也想出来赚钱攒学费，可是……又得照顾他奶奶。”
　　白背心男人又举杯干了一杯，咽了下去，眼泪却流出来了，声音有些哽咽，“我这个爹……供不起也就算了，还拖累他……”
　　他伸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几下，动作迟缓的从兜里掏出几张粉票拍在桌子上，晃悠着起身，站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撞翻了身后的塑料椅子。
　　“您慢着点。”
　　老板连忙起身扶住了他，白背心男人挥了挥手，表示他自己可以。
　　“对不起，喝多了。”
　　白背心男人转身朝着外边走，步伐不稳，从沈励的角度来看，就像一只受伤的胖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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