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志

　　第十章往事3

　　进来之后，宋祁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纾画的是乱码了。

　　这根本就是因为纾这小子当年太调皮，到处跑，记忆有些混乱罢了！

　　不过乱归乱，真实度还是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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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首先落到了一片竹林边缘。这片竹林，两人已是极其熟悉，所以驾轻就熟地直接找到了那片林中空地。

　　空地上蹲着两个身影。一个身穿暗红，很明显是纾。宋祁记起来自己曾问过他为何喜穿暗红，回答是“喜欢而已”。

　　另一个一身玄黑，正背对着纾敲打着什么。

　　宋祁走近去，看清了“自己”手中正在做的东西，瞬间回身拦住也想跟来看看的纾。

　　纾的注意力完全在祁手中雕着的东西，恰恰脚下又踢着了当年自己调皮到处扔的石头，一个趔趄，哀叹一声天道好轮回啊，随后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栽进了宋祁的臂弯里。

　　宋祁瞬间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受大脑指挥、手忙脚乱地将纾扶正。一片人仰马翻过后，纾越过宋祁的肩头望去，只见祁已经收好了手中的物什，招手呼唤“自己”。然后就见“自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牵着祁走出了竹林。

　　纾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声：“不知道的终究不知道啊．．．．．．”

　　宋祁背手而立，眉目含笑地注视着那两人一并消失在竹丛之间，似在回忆，又似自言自语道：“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毕竟，让纾如此好奇的那东西，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他决不会丢下不管，不过是纾没有想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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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片段则都是他们共同度过的上千年的时光。哦，对了，还有纾背着祁独自一人干过的那些糟心事儿，一股脑儿地全倒进了宋祁的脑海。

　　宋祁一边看，一边回忆。这千年，他大多是在苦修当中度过的。幸好，他捡回了纾，因为纾，苦修，即使再苦，也不能摧残他半分了。也幸好．．．．．．

　　宋祁唇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浮上去，就被纾打断了。纾问他：“你说如果没有乌南一族之乱，我们会不会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宋祁回神。他们正处的片段里，一个翩翩身影立在丧谷上方，还有另一个身影翘起二郎腿躺在一棵大树上。两人都在凝神远眺，只是祁眺的是无常之境以外的芸芸众生，而纾眺的是无常之境远方的烟霞幻化。

　　祁突然唤了一声纾，道：“尔为何而生？”

　　树上的那位懒懒地应声道：“草木为谁春，我即为谁生。”

　　也不知道祁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笑过之后，他又严肃起来，指着下界某一片乌七八糟问道：“其又如何？”

　　纾终于移眼瞟了一下，正好看见一个人好奇地碰了碰一团黑雾，瞬间，那团黑雾化形如利剑，洞穿了那人的躯体。鲜血四溅，黑雾覆了上去，贪婪地吮吸着。不一会儿，便大略有了鬼的样子。

　　纾撇了撇嘴，道：“有的是麻烦。”几年前下界的人鬼太多了，大地灵气不够分，导致成形缓慢，刚下去的人是不透明且浑浊的一团，鬼是透明的，而且是饥饿的。造化之中有这么一个规矩：一族的始祖生下来，第一口吃的是什么，这一族都将会以此为食。很明显，刚刚那个鬼的第一口食物，是人的鲜血。

　　纾没心情再看遍地狼藉和人鬼混战，论实力，人打不过鬼，若要这天下太平，须得各有一个头儿管着。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无常之境。他早就想为祁画一幅远山横斜、水光明灭，可惜一直没能找到一处足够让他满意的取景。

　　突然，祁的声音响起：“．．．．．．你的样子，很有不食人间烟火的风流。”

　　不知何时，祁也已经不再眺望下界了，而是背靠另一棵树，松松散散地望着纾。

　　纾移回目光到这个男人身上。此刻的祁难得褪去了平时的沉稳持重，难得放任了一把心性，难得当面评价了一下自己．．．．．．难得勾住了自己的心弦．．．．．．

　　纾突然在想，要是他俩对换位置，换他来对祁说这句话，祁也会动心吗？

　　他翻了个身，向下伸出手去，冲着祁道：“你要不要也来试一下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他看到祁迅速低了一下头，掩过笑意，敏捷的蹿上前来，一搭纾伸出的手，顺着纾捞他的劲儿，一跃便到了纾的身旁。

　　祁正对着天边的霞光，舒适地将头枕在臂弯里，微微眯起眼。长发一丝不苟地扎着铺到腰际，被阳光镀上一层淡金。纾歪头看着祁的侧脸，突然不想下去了，想一直就这么陪在他身边，陪他看云卷云舒，陪他看世间百态，陪他到末日。

　　无常之境也有岁月静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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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两个“不速之客”中，只有一位一直盯着这边。宋祁此来的任务是记起从前、弥补背景资/料，所以一直盯着下界。

　　他看到，一群鬼族在头一个成功化形的成员乌楠的带领下，疯狂屠杀，一个个都相继成了形。接下来他们选举了族长，意料之中地是乌楠。他们在草木不生的大地上横行，遇见的人便杀掉积蓄灵气，而遇见的鬼大多还是虚弱的雾气，残活了下来。

　　这样看来，乌南族不但是想要修为，还想要天下在手。

　　这也就不难理解了，后来为什么乌南族会捅那么大的篓子，他们二人为何会匆忙下界，和．．．．．．祁为什么会转世成为凡人，宋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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