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依梦

　　那年寒假，爸爸妈妈忙于工作，把我送到了老家。夕阳西下，乡村笼罩在暮色中，泥土的幽香，家家饭菜飘香，偶尔几声母亲唤儿回家的叫喊声和婴儿嗷嗷待哺的哭泣声，从远处传来。几只小狗聚在一起争食吵闹，好不有趣。
　　“小依，吃饭啦。”远处传来奶奶的呼喊声，我放下手中在田野中抓的螃蟹，将泥土在身上蹭了蹭。
　　前面的小溪流处，有三个男生正在推搡着一个的孩子，其中一男孩子十分瘦小，在旁边唯唯诺诺。那女孩从兜里掏出仅有的几块钱，被一把抢了过去。在同龄人中，我算是发育得比较快的，即使是比我高年级的男生块头也不一定有我大。而那年我刚好又学了跆拳道，还考了锻带，心中自侍天下无敌。该出手时就出手。
　　我大声喊道：“干嘛呢，欺负一个女孩子害不害臊呀。”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着我，那女孩趁他们没有防备，赶紧溜了。一男生看那女孩跑了，就把气撒在我身上，“她跑了，钱由你出。”
　　“她的钱不是在你手上了吗？”
　　“谁知道是不是所有呀。少废话，把钱掏出来。”
　　一个稍强壮一点的男生，伸手就准备过来拽我，我顺势拽住他的胳膊，给他来了个实实在在的过肩摔。疼得他在地上直打滚。另一男生装腔作势地准备冲过来，被我一脚直接踹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上呀。”一旁瘦小的男生不知所措，但也不得不听从那两个男生的命令。
　　他扭扭捏捏不敢过来，我见他为难，便想帮他一把。双手用力一推，噗通，他一下栽在了河里，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另两个强壮的男生站起来后，见打不过我，又不想失了面子，指着我说：“你等着！”说完便悻悻地离开了。掉进河里的男孩子倒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跑，一把拉住我，我以为他还想打架，甩开他的手，再次把他推进了河中。
　　他这次爬起来后再也不敢碰我，离我远远的，带着哭腔说：“我...我要拜你为师。”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被我揍了还要拜师的。我并不想搭理他，转身就离开了。他虽然怕我，但也一路紧跟着，嘴里不停念到，师父，师父。我听得不耐烦，回头说道：“能不能别跟着我，我家可没做你的饭。”
　　小男孩立马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砖瓦房，“我家。”
　　原来是邻居呀。
　　而后的几天，他天天搀着我，要我教他一招半式，我拗不过他，只好勉强答应了。他倒也学得认真，还每天不停拍我马屁，送我吃的，估计是把我当大哥了吧。
　　玩熟了之后，他告诉我，之所以要去联合别人去欺负人，是因为他长得瘦小，经常被欺负，只有加入欺负别人的阵营里抱团取暖，才不会被欺负。我也问过他，为什么不告诉父母和老师，他无奈地跟我说，那根本没用，老师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至于父母，他们常年在外出差做生意，根本就没空理他。
　　我见他可怜，便将自己的所有绝招倾囊相授。奈何他身板太小，根本就没有力量。渐渐地我也习惯了身后有这么一个小尾巴跟着，他也乐得叫我师父，我便唤他小徒弟。有我在他身边，没有人敢欺负他。
　　本以为会一直和他这样愉快地相处下去，可是除夕夜过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连一句告别都没有。我去他家里，问他奶奶，奶奶说被他被父母接走。他就这样离开了，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当时我父母突然回来接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告别就走了。”顾杰解释到当年的遗憾，“后来，我又去了你老家房子找你，结果你也被你父母接走了。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结果在那一年的儿童节上，我看见了你穿上旗袍在台上走秀的模样，我才知道原来我和你就读的同一所小学。”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说到这儿，顾杰满脸尴尬，“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大，结果在高年级里整整找了你两年都没找到。”
　　“不过那个时候，你四年级了？太瘦小了吧，谁能想到你现在长这么高呀。那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
　　“嗯，大学里见到你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和你在一起的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我望着他，感受这来之不易的缘分，原来他就是我的小徒弟呀。突然他朝我额头上轻轻一吻，“我永远是你小徒弟。”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