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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又逢君(2)
楚淮清来到静园前,静默了一会儿,这才进门。
院子里没有人,他相信他进门濮阳暖就能感知到气息的变化,可是四下寂静,仿佛这里没有人。
主房的门关着,他上前敲了敲门,站在回廊下等。
缓缓门开,濮阳暖站在门口,半分也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
“公子何事?”她懒得摆弄虚礼,何况这是在江湖,不是在朝堂。
楚淮清瞥她一眼,轻笑道:“濮阳姑娘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公子也看到了,这院子里就我一个人,没有婢女侍候茶水,公子若是口渴,还是回自己房里喝吧。”濮阳暖劈了啪啦的吐出一串话,连个大气都没喘。
他似乎也不着急进门,斜倚着廊柱,眼角眉梢有几分伤情。
“暖暖的待客之道还真是无情。”
濮阳暖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公子,我们不过萍水相逢,陌路之客,公子直呼小女名讳,怕是不妥吧?”
楚淮清的眼神黯了几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你这个女人还真绝情。”
濮阳暖觉得他这话说的真过分,她并非绝情,只是尚未付之真心,何来绝情之说。不过她并不在乎楚怀清会怎么想,不想与他多做争论。
“公子谬赞了,小女承师父教导,自然脾性也要学来几分。”濮阳暖只是牵牵嘴角,“想来公子诸事繁忙,小女就不多做叨扰。”
说罢她回身进了屋子,关上门,半分客气也无。
楚淮清头回吃了闭门羹,胸膛里像有一把火在烧,烧得五脏六腑都灼痛。他身边的女人都如同藤蔓一般攀附着他,取悦讨好他是他们每天的生活,可是这个女孩子不一样,也许就是从初见时心里涌起的好奇和征服,让他陷入了一个漩涡,越挣扎陷得越深。
“筠公子?”风浮言自身后来,见到楚淮清站在这儿着实惊了一把。
“风少主。”楚淮清微微笑起来,敛去一身戾气,又复平和温润的样子。
“公子怎么在这里?”风浮言有些谨慎的看着他。
楚淮清吐了一口浊气。
“我与暖暖也算旧识。”
风浮言眼中闪过一丝疑窦,楚淮清不等他再问,便离开了。
风浮言凝视着他的背影,心中惴惴不安。
他推门而入,濮阳暖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暖暖。”
“师兄。”从风浮言踏进院子,她就知道风浮言来了,可是一直没出声,只等他进门来。
“你怎么认识楚淮清?”心中不安,风浮言不与她闲话,开门见山地问,“他说你们是旧识?”
濮阳暖撇撇嘴。
“来时路上曾与他同行,不过数日缘分,算不上什么旧识。”
“离他远些吧,这个人很危险。”风浮言叹了一口气,“他的每一步都走在针尖上,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这么严重?”濮阳暖好奇的凑过去,风浮言失笑,揉了揉她的头。
“看来师父让你读各国史记,你又偷懒了。”风浮言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濮阳暖吐吐舌头,忽然想起日前她恶补过齐国的史记,尤其是今史中记载温慕凉的部分,她几乎可以背下来。
“在想什么?”见她落寞的样子,风浮言拍拍她的肩膀。濮阳暖摇了摇头,一时从情绪里挣脱不出来,却想起一件事。
“师兄,那个女孩儿,你还没找到吗?”
风浮言沉默下来,濮阳暖看着他,心里百味陈杂。
她的师兄好多年前遇到过一个女孩子,不过数日相处,他便那样祭奠了一生。从他们分别之后他一直在找那个姑娘,这么多年,也还是杳无音讯。
“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的玉佩上有一个“寂”字。”这么多年,她的模样应该也变了,就怕两人相逢不识。
“师兄,你为什么还要找她?”
风浮言微微笑起来,眼神飘远,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倔强可爱的小姑娘。
“我只是想找到她,问一问当年她的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九州这么大,要找一个不知姓名不知模样的人,谈何容易?”
风浮言偏过头来执拗地看着濮阳暖,他的声音里有不同以往的坚定。
“暖暖,我一定会找到她,九州再大,我也要找遍每一寸土地。”
濮阳暖不懂他眼里的执着。却为他这样的执着而感动。
“我相信师兄会找到她的,她与师兄有缘,一定会再相遇。”
濮阳暖这几日除了每日到风夫人的院子里吃饭,几乎都窝在房间里看书,她最近有些痴迷各国的史记,以前不觉得,如今有了探究的欲望,那些乏味的文字似乎也鲜活起来。
风浮言几乎将山庄里的史书都给她搬到静园了,九州各国的历史,正史野史足足好几摞。
“暖姐姐,这些书有什么可看的嘛。”
宁霜近日成了静园的常客,她嘴里叼着葡萄,无聊的翻着她不爱看的史书。
“那里有话本。”濮阳暖头也没抬。
宁霜泄气的撅起嘴。
“那些话本我都看完了,暖姐姐,你陪我出去走走吧,今天的天气特别好。”
“我不去。”
“去吧去吧,中午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濮阳暖,“不去。”
“八宝鸡。”
“不去。”
“那我中午不做饭了。”
濮阳暖放下书,盯着她看了看,思索一下,堆起笑脸起了身。
“走嘛走嘛,我们出去玩。”
书什么时候都能看,宁霜不能不做午饭啊。她这几日一直吃她的手艺,有些上瘾了呢。
转眼不过几天,夏日的余温已经彻底散去,向后山望去,一片火红。山庄里也四处有零散的枫树,偶尔在视线里跳出一抹红。
“暖姐姐,你整日窝在屋里,浪费了山庄这么好的景致。”宁霜挽着濮阳暖,两个人慢悠悠的走的,秋高气爽,这样的天气真的让人心情愉悦。
“我以前也不喜欢这些史书,近来却觉得读起来很有意思。”濮阳暖笑着,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在说谎,可是她无视了。
“你应该多出来转转,这几日天气甚好,你却总窝在屋子里,读那些无趣的书,错过枫林山庄秋季这么好的景色。”宁霜一板一眼的教训她,濮阳暖扬唇一笑,“那我们去后山转一转啊。”
枫林山庄便是以后山这一片叶火枫林而名,枫林山庄倚山而建,山上布满了枫树,到初秋风起,叶随风动,便像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火,要吞噬这座宏伟的山庄。
“小霜霜,你常来这里住吗?”
“每年夏末秋初都会来住上一个月。”宁霜笑起来,“姑父和姑母都疼我,在这里比在家里还开心呢。”
濮阳暖看着她俏丽的笑脸,忽然很羡慕她,她有疼爱她的父母,还有一个宠爱她的哥哥,这里还有她的姑父姑母,她的表哥,似乎全世界的爱都给了她,这样可爱纯善的女孩儿,似乎也该得到这样的宠爱。
宁霜忽然安静下来,看着濮阳暖有些落寞的侧脸,忽然很心疼她。记得以前哥哥总是提起这个小师妹,她颇是好奇,缠着风浮言说了好多她的事。
她也不过长自己一岁,却已然经历这般的人生。
“暖姐姐,你做我的姐姐好不好?我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
濮阳暖的心里涌上感动,她微微一笑,捏捏宁霜的脸蛋儿,咬牙切齿的威胁道:“那你可要有个恶姐姐了。”
宁霜嬉笑着去拍她的手,眼睛弯成一弯月,忽然她正经的绷着脸,拉着濮阳暖的手说得十分认真:“恶姐姐也是姐姐,我不嫌弃你。”
濮阳暖噗嗤一声笑了,眼里氲起感动。
远远的枫林里,走出一个人,模糊着还看不清样子,端看身姿是高挑纤细。她的身后似乎跟着几个人,徐徐向这边走过来。
宁霜先看到,指给濮阳暖。
“暖姐姐,这好像就是哥哥那日接的贵客。”
贵客?
濮阳暖只是扫了一眼,并无兴趣。她打算另寻一条路走,拉着宁霜还没走出几步,被身后的人叫住。
“前方可是濮阳暖姑娘?”
这人还认识她?
濮阳暖回过身,眼前人有一副如同芙蓉花般的娇容,似是上天垂怜,让星子坠入她的眸。穿着是锦衣华缎,更衬她与生俱来的荣华和显贵。
“民女见过荣昌公主。”濮阳暖福了一礼,宁霜回过神也随着她福礼。
明朗柔和一笑,眼里闪烁着兴趣。“濮阳姑娘认识本宫?”
“公主容貌冠绝天下,天下谁人不识呢。”濮阳暖这样说,其实不过是这几日读史书,有关于这位公主的画像,她尚还记得。
明朗的眼中闪过一丝赏识,短暂的让人捕捉不到。她笑起来说道:“本宫才入山庄便听了许多人提起风少主的师妹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明朗比她要高出一些,濮阳暖抬眸看进她的眼睛里,折服在她眼中的流光溢彩里。
“民女粗鄙,自是不比公主容貌气质,似仙胜仙。”
明朗轻声一笑。
“濮阳姑娘可喜欢这里的枫林?”
“久闻枫林山庄的秋日枫林景色之美,一见方知所言非虚。”濮阳暖放眼于火一般的枫林,躲开她的眼睛。方才一对视,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敌意。
明朗赏她是个聪明人,却不喜。
“果然好景人人喜。”她这话出口有一种莫名的寒峭。
濮阳暖理不清她这种敌意的原因,他们素不相识,怎么有这样的敌意。
“景是让人赏的,好景自然博人喜爱。”
“可不,好景博人喜爱,美人便如好景,更是得人青睐。”若是前几句还有些收敛,这一句话出,连宁霜都听出了明朗语气中的冷峭。
“枫林山庄的景是好景,公主风姿被衬的更似仙人,美景与美人,今日民女真是荣幸。”濮阳暖隐约明白些什么,却不想理会她无厘头的针对。
明朗似乎嗤了一声,濮阳暖抬眼,她已又是端庄温柔的笑。
“濮阳姑娘谬赞了。”
明朗似乎还想说什么,眼睛捕捉到翩翩而来的风浮言,便住了口。
“荣昌公主。”风浮言走近,朝明朗恭敬一礼。
明朗明媚的笑起来。
“风少主不必如此多礼。”
风浮言微微颔首,眼睛看向濮阳暖和宁霜,濮阳暖朝他甜甜一笑,示意自己没事。风浮言这才放下心来。
明朗的眼神黯了黯,转而又笑起来,问道:“风少主不是说有事要忙,怎么来这里了?”
他是听说濮阳暖和宁霜来了后山,知道今日明朗也在,才匆匆赶来,怕他们被为难。
“放公主一个人在这里,风某难以心安。”他这样说,清润的眸子微微含笑,却有淡淡疏离。
明朗高兴起来,眼睛都亮了。
濮阳暖一听,朝明朗欠了欠身,请辞道:“公主,民女还有功课要做,就不打扰公主赏景了。”
明朗嗯了一声,也不再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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