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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第十章
黑夜是危险的。
从铁器尚未从火焰中诞生的时刻开始,人类便对黑暗充满了畏惧,不只是因为有食人野兽在夜间出没,更是因为一些天生就与众不同的人看到了在夜幕下缓缓潜行的,各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存在。
人类是无法敌过这些拥有神通法力的妖物的,所以他们建起了城墙房屋,点起火焰来保护自己。
不知何时起,有些天生不凡人的踏入了此前敬畏的黑暗中。
一些跟他们交好的妖物被他们敬为神明,而另一些本性残暴的,则被称为邪魔。
他们还给遇到过的每一种妖物起了名字。
但是有一些妖物很特殊,就连上古时的“神”也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出现。
所以一些生具异能的人类便根据这些妖物出现的规律来判断他们产生的原因。
第一个看到并记载旱魃这种妖物的人已经可考,这种妖物就像是突然出现在那些野史杂谈中似的,唯一能判断的,就是每有旱魃出现的时间地点,都是国家动荡,民不聊生。
所以,旱魃便成了祸患的代名词,不论是俗世皇朝,还是那些仙人们,对旱魃这种标志着乱世的妖物都是深恶痛绝,每次旱魃出现时,都会被人悄然“消灭”。
只有旱魃被减毁,这俗世才能宁静下来。
这便是,旱魃这种“暴虐”妖物的来历。
窗外,阴云散去,明媚的阳光落下,几只雀儿挺着毛茸茸的胸脯,得意地在树枝上鸣叫。
屋里,一个巨大的浴池正冒着丝丝的热气。
月婵真的是会享受,云河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竟然在自己的家里修了个浴池!据说是因为她跟附近的水君关系不错,水君给她引来了温泉的缘故。
不知为何,月婵并没有对自己是旱魃这件事说什么,只是让她好好泡个澡然后跟湘还回去。
至于湘还,云河倒是对觉得湘还没反应很正常的自己觉得惊讶。
虽然自己一直都不太了解湘还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但自己只能相信他。
云河踮脚拽下遮挡的帷幕,缓缓脱下了自己红色的衣裙,浴池旁边一个巨大的镜子里,长发披散,肤色白皙的少女站的宛如一棵小槐树。
只看外表,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吧?
低头看了看平坦的胸部,云河这样想着,若是自己还是二十几岁的样子……
热气蒸腾,少女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云河捂了捂脸,坐在浴池边迟疑了一会,随后小心翼翼地从足尖开始把身子沉到了水里。
水温有些热,但并不是不能忍受。
“啊……”
云河像是个老婆婆那样仰起头长长地舒了口气,黑色的发如墨般在水中晕开。
但令人惊讶的是,当她进入温泉水中时,从左边足尖开始,红色的痕迹开始在她的身体上显现,一朵嫣红的牡丹开在了她的左脚背上,就像是有人拿着红色的生花妙笔在她的身上描画似的,足踝,大腿,红色的牡丹从左腿蔓延到腰际,又爬过右边胸膛,最终在云河的下颌处停了下来。
云河娇小的的身体,红牡丹在恣意地开放,犹如火焰般没有规律地蔓延,烧灼在她的肌肤上。
嫣红的牡丹衬托着白皙的皮肤,让云河尚未成年的身子看上去妖异而美艳。
云河闭上眼睛,靠在了浴池边。
这些牡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她所犯下的罪孽。
在许久之前,她还是公主之女,被母亲娇养在闺中的时候,有一夜,突然有一群人冲进了府里,许多人为了保护她跟父亲母亲被杀了,但那些人却封了府门放火。
本来父亲母亲已经逃出去了,但为了救自己,他们又跑了回来。本来那时的自己在一片火海中已经绝望,趴在地板上,看着自己的身体跟自己房间里那些熟悉的事物一起被烧掉。
但不知为何,渐渐的,那些火焰不烫了,自己本以为是自己要死了的缘故,但那些火焰真的在退却,就那样围着严重烧伤的自己成了一个圈。
也就在这时,父亲跟母亲冲进了屋里,自己尚未从得救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却看到自己的身上突然燃起了一层白色的火焰,随后……
白色的火焰吞噬了父亲跟母亲。
云河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能进入戒备森严的公主府中,左右四邻为什么都紧闭大门全做无事发生,她只知道自己那天变成了暴虐象征的妖物旱魃。
甚至,连怨恨都做不到,因为亲手杀死父亲母亲的人……就是自己啊……
再后来,自己被路过的师傅捡到带去了那个仙门,开始了自己受人厌弃的漫长生命。
云河把自己沉在水中,一点一点地回想,那一天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地甚至连那火焰的形状都能清楚地记起来。
云河突然发现,自己逃避了这么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有什么样的心情。
“云河,洗完了?我们要走了。”
伴随着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湘还用不紧不慢地语调说着,下一句话让云河惊得从水里跳了出来。
“这边的浴池不熟悉?需要帮忙吗?”
一阵激烈的水声……
云河赶紧拽过一边的帷幔遮在胸前:“那个……我洗完了,我自己可以的,所以……您不用进来的……”
“这样啊。”
湘还语气里那一丝遗憾云河希望是自己的错。
毕竟自己现在的样子,大概是被他当做女儿或者新奇些的宠物养的吧?
想着湘还那张一看就不属于人类的脸,云河觉得相当有可能。
最后云河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披散着向下滴着水。
“怎么连头发都不擦好就出来了?这时候很容易生病的。”
看到云河的样子,湘还责备道,同时从她的手里拿过毛巾直接盖在了云河的头上,有些粗鲁地擦了起来。
被压着头,所以云河不能把自己眼里“还不是因为你”的无声抗议展示给湘还看。
“洗完了?”
月婵突然冒了出来,懒洋洋地说道。
她的神态,越看云河越觉得像玄曦姐养的那只大猫。
“话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跟云河打完招呼,月婵把冰冷的眼神投向湘还说道:“我不是让你离这里远点么?云河,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
“云河……我可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啊!”
云河的沉默让月婵的眼神越发的冰冷了,湘还很稀奇地露出了慌张地表情。
云河没去看他,掰着手指严肃地说:
“在我受伤的时候睡到了我的床上,经常抱我,还说我是他的宠物,刚才要帮我洗澡……这些……算是做了什么吗?”
“喂……”
湘还张口想要解释,却被月婵一脚踹在了身上。
“从我的屋子里滚出去!!”
在赶走了“坏人”之后,月婵拍了拍云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你不用对他客气,这种人以后就直接踹他脸上就好了。”
总觉得湘还跟月婵才像是父女呢。
“那个……月婵,我的身份……”云河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月婵明知自己的身份还要这样跟自己交好,难道只因为自己是湘还的人吗?
“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月婵冲云河露出了温柔的笑脸,仿佛面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云河觉得月婵跟湘还很像,比如,对人都很温柔这一点。
一只橙色的猫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蹲在房檐上对月婵叫了两声。
“知道了。”月婵冲猫点点头,转过来跟云河道:“我女儿玩完回来了,你先回去了,湘还这时候应该也叫好马车了。”
她冲云河歉然一笑:“抱歉了,我女儿还小,“那边”的事我还不想让她知道呢。”
和煦的阳光落在月婵的侧脸上,云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在发着光。
此时的月婵笑的温柔宁静,不是酒肆里风情万种的老板娘,也不是夜里飞檐走壁的妖物,单纯只是个母亲而已。
云河眯起眼睛,冲月婵低了下头,便走出了酒肆。
门外,飘荡着的酒家旗下,湘还已经备好了马车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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