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

　　“二哥，”叶森把礼物袋递给苏唯，一脸悲壮的表情，“我估计撑不过今晚了，到时候你别管我，跑就行，我不怪你。”
　　苏唯把礼物袋推了回去，说道：“你拿着吧，他是你哥，还真能把你怎么样吗？”
　　“唉。”叶森也没继续说话，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瞟着叶阳的背影。
　　叶阳依旧没回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不爽，惹我弄死你’的气息。
　　快到家门口的那几步叶森几乎是蹭着墙根过去的，苏唯都快拉她了。
　　“二哥，”叶森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直接蹲在地上了，“咱们出去吃吧，吃完你送我回学校，行吗？”
　　苏唯叹了口气，没点头也没摇头。
　　叶森看他没反应，以为他不愿意，也不再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
　　苏唯被她看得受不了，刚想点头，叶阳就折了下来。
　　叶阳站在叶森后面，叶森小心地回头看着他。叶阳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
　　“来，起来。”叶阳往那一站，就连苏唯也感觉到了阵阵凉意。
　　苏唯看叶森不站起来，只好矮下身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继续哄道：“赶紧起来，不然哥哥就生气了。”
　　苏唯突然有种平时在家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教育孩子的感觉。
　　太诡异了。
　　不过还好，叶森听到这句话立马站了起来，但还是不敢上楼，躲在苏唯身后。
　　叶阳瞥了一眼叶森，转身上了楼。

　　“叶森，你过来，”叶阳一进门就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的招呼叶森，“你不用看他，没用。”
　　叶森站在门口，死活不进去。
　　“过来。”叶阳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语气中掺杂着浓浓的烦躁和不耐烦。
　　苏唯被叶森拽着没办法，只好拉着她走了过去。然后被迫坐在了叶森旁边。
　　“怎么回事？”
　　“我今天放学，看到桌洞里有这个，我就拿回来了……”叶森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我没问这个，我是说你嘚瑟个什么劲？”叶阳看了一眼苏唯，后者非常识相地站起来掏出手机来订外卖。
　　“我没嘚瑟……”叶森知道已经靠不上苏唯了，声音更低了。
　　苏唯背对着他们兄妹俩，感觉气压又低了一度。
　　“你再说一遍？叶森，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怕你做错事情，只要你好好的认清自己的问题，我可以不追究。”
　　苏唯听着叶阳的语气，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是又没有抓住关键。
　　“你别那个样子，我能吃了你怎么着？”叶阳看着叶森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就没来由的烦躁。
　　叶森还是没说话。
　　过了好久，叶森才缓缓开口：“我真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是说你不知道这个事吗？”叶阳点上一根烟，倚在沙发背上，心里的烦躁更浓了。
　　什么玩意你知道我知道的，叶阳都佩服自己的表达能力。
　　“不是……”叶森说完又没了声。
　　“我的意思是有人喜欢你。那是很正常的，证明你长得好看又招人喜欢，”叶阳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但是你不用这么骄傲，你可以高兴，但是你不能骄傲。”
　　有什么区别吗？叶阳自己也疑惑了一下。
　　算了，管它呢，反正叶森也不敢提出来。
　　“哥哥也不是不让你谈恋爱，这个年纪嘛，遇到一个很喜欢还能在一起的人，哥哥知道很不容易，”叶阳从来没跟叶森谈过这些，尤其是家里还有别人的时候，多多少少有点难开口，“但很少能有人一直走到最后，所以你要谨慎的选择对的人。”
　　“你可以谈恋爱，但不要抱着谈个恋爱玩玩的心。”叶阳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该说什么了，只好被迫停止了长篇大论。
　　叶森的心里此刻是崩溃的，心想，我真没想这么多啊。
　　苏唯终于意识到哪里怪怪的了，叶阳这个语气，完全就是家里老爹的口气啊。
　　自打住过来也没见过叶阳的父母，家里一共三个卧室，一个叶森住一个叶阳住，还有一个被改成储物间了。
　　他父母呢？
　　但是叶阳不说，他也不打听。

　　沉默的吃完了一顿气氛凝重的午饭之后，叶阳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跟苏唯溜溜达达的送叶森上学去了。
　　但是苏唯清楚的知道，叶森再也不会往回拿这些东西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叶森直到大学毕业也再也没让叶阳看过这些东西。那个时候的叶阳，就快上赶着叶森找对象了。
　　送完叶森，叶阳在苏唯旁边沉默地走着。苏唯几次都想开口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但是都失败了。
　　“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那个时候叶森还小。”叶阳突然开口，苏唯还以为他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半天才点了点头。
　　叶阳也没看苏唯，接着说道：“我差不多就是一手把她带大的，几乎我小时候怎么疯就带着她怎么疯，一点都不负责任。”
　　苏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我也挺烦的，回家就有这么个小崽子闹，还要给她做饭，又麻烦又累，每天一副臭脸。那个时候我刚上初三，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学会自己做饭了，放学回家她就已经做好了，”叶阳笑了笑，每次说到叶森他都会提提嘴角，似乎这个名字牵动着他的笑肌。
　　“我也不会跟她沟通，每次都那个样，搞得我好像要吃了她似的。”
　　苏唯依旧没想好说什么，果断的选择了闭嘴。
　　“不过她挺喜欢你的，以后这种事就交给你了。”叶阳突然拍了拍苏唯的肩膀，一副‘我非常看好你’的欠揍表情。
　　苏唯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是是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房东说什么都对。”
　　“这就对了嘛。”叶阳露出一个市领导下乡检查的满意笑容，“思想觉悟挺高啊，二师兄。”
　　“那是二哥，多文雅，到你那怎么就成二师兄了。”苏唯懒得继续这个越来越没营养的话题，无声的再次翻了个白眼。
　　“据说老翻白眼，你就会变成秃子。”
　　“为什么会变成秃子？”苏唯对叶阳这个跳脱的思路直接无语了，顺口接了句。
　　“有个傻子也这么问。”叶阳笑了笑，在苏唯反应过来之前窜进了校园。

　　三中的老师对于考试还是非常重视的，每个老师进来都要先说几句才开始上课。
　　苏唯倒是难得的听了几节还能听清老师说话的课，叶阳依旧趴着睡觉，放学准时起。
　　苏唯这几天倒是跟沈天混熟了，确实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
　　沈天说话总是带着一股软软糯糯的语调，让人听多了感觉浑身都放松下来。
　　最让苏唯佩服的是，无论多乱的课他都能认认真真的听完，而且是面带微笑的，在一群张牙舞爪的家伙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苏唯也发现三中的学生对考试这件事也挺重视的，考试前几天基本上一下课就有人开始讨论商量。
　　比如苏唯前面的那个男生，以每天无数遍的频率一直问候着苏唯。
　　“诶诶诶，唯哥你可别忘了，”余海把AD钙奶放在苏唯桌子上，“来来来，补补脑子。”
　　“我知道了，你不用天天念叨。”余海保持着每天一板AD钙奶的贿赂速度，刚开始就是硬塞，现在苏唯也见怪不怪了。
　　“来来来，你也有份，”余海把另一板放在沈天桌子上，“我的身家性命全交给你们了。”
　　沈天在旁边撮着吸管也不说话，看得出来很开心，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余海，你要是一下课就叨叨个没完的话，我保证考完试让你妈都不跟你动手。”叶阳转头过来，威胁道。
　　叶阳对于考试的上心程度还不如睡觉，似乎在叶阳的世界里，睡觉永远排在第一位。
　　“不说了不说了，走走走，老梁，放水去！”余海被他这么一说生怕他真考试作妖，赶紧招呼人上厕所去了。
　　“你们感觉都挺熟的啊，不是才同班一年多嘛。”苏唯一直挺奇怪，班里的人感觉都很熟络，不太像刚分到一个班的。
　　“我们这片地小，很多人都一起长大的，然后分到这了。”沈天笑眯眯的说。
　　沈天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似乎没什么事能让他沉下脸来。
　　“哦，这样啊。”沈天好像说了什么，但教室里太乱了，苏唯也没听清。

　　“哥，我先走了。”
　　“嗯，路上看车。”叶森蹦蹦跶跶地拎着书包跑了出去，叶阳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摆着早饭。
　　苏唯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天天让叶阳买早饭，住着人家家还吃着人家买的饭，苏唯整了整校服领子，说：“以后我去买吧。”
　　“都行，”叶阳点了点头，把筷子递给苏唯，“其实平时都自己做的，这两天忘买菜了。”
　　“下午放了学去买吧。”
　　“行，你一会儿怎么去？”叶阳说。
　　“走着去吧。”
　　“那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今天考试，大哥，你要玩迟到啊？”苏唯是真的服叶阳这种勇于挑战秃顶大嗓门底线的勇气。
　　“给我半个小时就够，”叶阳拿起衣服站了起来，“给你见识下我的功力。”
　　苏唯叹了口气，没理这个神经病。

　　叶阳果然是考试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进来的，他把书包扔在地上，用非常快的速度看了一遍试卷，然后用非常快的速度写上答案，最后用非常帅气的姿势交上了试卷。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停顿都没停的。
　　“不是，你真写完了？”苏唯感觉有点，不对，是非常的不可思议。
　　“写完了。”叶阳把橡皮切成一个六边形，上面各个面都标注着数字。
　　“你扔骰子啊？”苏唯被叶阳这个神经病震惊到了。
　　“没啊。”叶阳还没说话，余海就把身子转了过来。
　　“唯哥，你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我不是给你看了吗？”
　　“不是，你不能把卷子往前面搓搓吗？我怎么看啊？”余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还有这讲究？”苏唯没做过弊也没帮别人做过弊，真不知道还有这讲究。
　　余海叹了口气，嘱咐了一遍：“考下门的时候麻烦您老把卷子往前搓搓，答题卡也往前面递递，实在不行你就把答案塞笔里面给我。”
　　沈天在旁边乐得不行，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可是得帮帮他，不然他下半辈子幸福就栽你手里了。”
　　苏唯也笑了，问道：“这么狠啊？”
　　“废话，我妈得把我打的她自己都不认识，不是，有你们俩这样的吗，幸灾乐祸使我们新时代的青年该做的吗，”余海抖了个哆嗦，又嘱咐了一遍，“你可别忘了。”
　　“知道了，余大仙。”苏唯被他说的脑袋都快大了。
　　余海一看他这个表情，还以为他犯难，吓得还想说什么，被叶阳阻止了。
　　“你再这么说下去，他考试满脑子都是你怎么办，大仙。”
　　“我靠，你们都牛，我不说了。”
　　考的是英语，苏唯写完还剩一个多小时，直接用上节考数学剩下的演草纸把答案工工整整的写了一遍，提前交了卷子。
　　苏唯对上余海那双快要溢出眼泪的眼睛，赶紧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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