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茨）这个茨木与众不同

　　三十五
　　小茨木又来到了那个寮。
　　被欧洲晴明送来之前，他发现自己的阿爸走路摇摇晃晃地喝醉了一般:“阿爸，汝怎么了？”
　　欧洲晴明浑身一个激灵，矢口否认:“没事没事。”
　　昨天小茨木前脚回家，土豪神乐后脚赶上，说明了小茨木可能是她家茨木的猜想。欧洲晴明听得心里直打鼓——大佬家的茨木童子可是返魂了呀！
　　他不想自家的小茨木经历了那场返魂之苦，也不想失去小茨木。
　　“大佬，冷静，我认为你想多了。”
　　土豪神乐一把抓住他的手，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现在是我最冷静清醒的时候，我有预感，他就是我崽。”
　　他明明是我崽……欧洲晴明默默流泪。
　　土豪神乐又道:“让他住我家，面对熟悉的一切，肯定会想起来的！”
　　欧洲晴明心想这还了得:“大佬，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啊啊啊！”
　　土豪神乐抓住欧洲晴明的肩膀拼命摇晃，摇得他骨架都要松了:
　　“我要疯啦，任何拆散我跟崽相认的都去狗带啦！”
　　“大佬饶命，有话好说！”
　　……失去爱子的女人惹不起。
　　一进寮门，小茨木收获了全体式神的注目礼，颇感受宠若惊，他惊讶地发现就连土豪神乐也在。
　　“崽啊，你终于来了！”心底的山洪爆发，势不可挡，土豪神乐控制不住地抱住了小茨木，“阿妈好想你！”
　　黑发的姑获鸟偷偷揩了把眼泪，山兔和孟婆打了鸡血一样狂奔，数不清的天邪鬼击打乐器，椒图、雨女泣不成声……
　　小茨木:突然有种罪恶感怎么破。
　　被陌生人抱着，本能是极度抗拒的，但不知是她力气大还是别的缘故，小茨木迟迟没有推开。他拍了拍土豪神乐的手，很无奈:“这位阿妈，吾不是汝的茨木。”
　　土豪神乐闻言眼泪簌簌往下掉:“不，你就是我的茨木小天使，我已经弄清楚来龙去脉了。”
　　小茨木还想说话，喉管像塞了个核桃堵着了。他不擅长跟女人相处，更不敢看女人哭泣。
　　化作女形的罗生门之鬼周旋男人堆里，未尝没有避免与女人接触的意思。女人这种生物，无论妖、人，茨木童子琢磨不透。
　　就像未化鬼前母亲的眼泪，温热的护犊之情；一瞬间后变得冰冷，将他抛弃荒野。
　　“请不要哭泣，”小茨木合上眼皮，放下包袱，顺着冥冥中的预感，说出了连他自己都吃惊的话，“阿妈，不要难过，吾回来了。”
　　土豪神乐哭得更大声了，哽咽着的话语混杂在哭腔里难以听清:“崽，你个骗子，你说被锁住了像被禁锢压得你的喘不过气，骗阿妈解锁，结果你就跑到……”
　　小茨木知道此刻不是解释的时机，他要做的，只是倾听土豪神乐的悲伤，和时不时附和。
　　“不会了……不会走了……”不可能的。
　　“吾是阿妈的乖崽，是阿妈的茨木。”就算吾曾经是，现在也不属于这里。
　　小茨木很有耐心地听着土豪神乐絮絮叨叨的诉说，直到有人邀请她组队，她才恋恋不舍放开小茨木。
　　“先前约好了，阿妈先走一步，茨崽你要等我哦。”
　　小茨木礼貌地点头，寄养时间没结束他能去哪
　　被阿爸召唤例外。
　　那些小姑娘在土豪神乐走后一窝蜂围了上来，小茨木开始不知所措。此刻他倒是佩服酒吞童子，记得酒吞童子在没迷恋上红叶前，可是个少女杀手。
　　“少女杀手”拨开层层姑娘，不容分说拉过他的手走出了人群。
　　小茨木看着眼前明明有六星有新衣服却穿着原始皮的酒吞童子，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想说什么？怎么一下子就不记得了。
　　小茨木干脆给了对方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好。”
　　土豪吞脚步踉跄一下，又继续前行。
　　“我们到这里坐下，聊一聊。”他指着前方落英缤纷的草地。
　　小茨木思考一会，赞叹道:“真是个欣赏红叶小姐的好地方。”
　　土豪吞眉头一皱，发现自己并没有眉毛。
　　三十六
　　最终他们像做贼一样窝在了结界一角。
　　小茨木低头看着自己的原始皮，又望了一眼土豪吞，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茨木童子，我们——”
　　土豪吞未尽的话语被小茨木匆忙打断，“吾不喝酒、不记得、不在意、不理会酒吞童子！”
　　隔壁老吞的套路早就用烂了，也只有大哥会心甘情愿地落入圈套。
　　土豪吞一言不发，深沉地凝视着他，一口一口饮酒。
　　小茨木摸摸脸颊，他有这么下酒吗？这不是红叶的特权么？
　　“我很想你！”土豪吞通红着双眼，像中邪了似的，小茨木百分百确定他醉了，“本大爷错了！”
　　酒吞童子你错的太多了，还是洗洗睡吧。小茨木真不想跟酒鬼处在一块，欲离开时被土豪吞死死扣住手腕。
　　土豪吞继续自言自语，也不管听众心情:“本大爷来这个寮……他们都要我爱茨木……记忆里……本尊又爱红叶……”
　　小茨木仿佛被人点了穴，呆在了原地。
　　“本大爷堂堂大江山鬼王！岂是尔等能随意摆布的……本尊爱红叶，我凭什么要爱她你们要我爱茨木，又凭什么？”
　　小茨木目光冰冷:“这就是汝令茨木童子返魂的理由”
　　他很痛，宛若千万只虫蚁噬骨蚀心。那段不该出现的记忆蠢蠢欲动，在混乱的神经中窥视时机。
　　土豪吞紫眸对着小茨木的金眸，炯炯有神，一字一句:“本大爷，从没要他返魂。”
　　小茨木面无表情，一副任君选择的模样。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认为我们是一对”
　　“吾跟汝不是一对！”
　　土豪吞自讨没趣，只好自问自答，想到茨木童子对酒吞童子以往的痴迷追随，真是风水轮流转。
　　“茨木童子，本身崇尚力量，因身世坎坷，又渴望救赎。”
　　小茨木勉强赞同了他的说法。
　　“本大爷，酒吞童子，在他迷茫时，给了他方向，又具备他向往的力量。所以茨木童子认定了酒吞童子，一旦开始，就永不背离。”
　　小茨木:汝沉迷女色吾才懒得理。
　　土豪吞眼中灰暗了一片，嘴唇翕动:“他哪里爱本大爷啊？那群人类根本看不透。”
　　“汝扪心自问，那个茨木是否爱汝汝怎可一概而论！”他在愤怒，面对自己陌生的酒吞，他的情绪居然如此暴躁。
　　土豪吞突然安静下来，良久，他死死握住小茨木的手，斩钉截铁:“我就知道是你。”
　　莫名其妙！小茨木越来越烦躁，再待下去，他真要发疯。甩手起身，土豪吞立马跟上了他的动作，握住小茨木的手，用力往后拉扯。小茨木一个不察倒在他结实的胸膛处，满脸黑线地要离开却被死死按住头颅！
　　紧密相贴的动作使气氛变得极其暧昧，土豪吞抱着小茨木终于找回了心中空虚的全部:“冷静下来，听本大爷说！我知道你爱我，可我看得出，你一开始对我只有友谊……靠那些人堆砌的爱意有多牢固我不敢尝试，我想要你离我远点，他们只不过是看我们形影不离，才会萌生这种念头……”
　　“汝简直无可救药！”小茨木根本不想听他的牢骚，拼命挣扎，“再不放开吾不客气了！”
　　土豪吞置若罔闻:“其实我早就输了，为什么不想见你，因为已经动心，又怕落到本尊那样的下场，所以不敢……”
　　小茨木意料之外地平静了，他靠着土豪吞裸露在外的皮肉，冷若冰霜。
　　面对恶鬼，展露脆弱鬼王若真想见阎魔，鬼将便成全了。
　　利爪刺穿皮肉划过骨骼的一霎那，小茨木看到那几个血洞里流出汩汩的鲜血，脑子嗡地一声，眼前一黑。
　　三十七
　　“酒吞童子，鬼王大人！”土豪神乐坐在土豪吞床头咬牙切齿，“简简单单的寄养都会引发流血事件，我求您安分些好吗？”
　　本就非寻常妖鬼的土豪吞在惠比寿金鱼旗的治疗下很快痊愈:“他呢？”
　　土豪神乐抱头痛哭:“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召唤你来啊，茨崽好不容易回来您老就当不存在吧！”
　　“本大爷从来没想过会失去他，”土豪吞声音闷闷地，“我只是觉得，我们需要一段距离让彼此看清是友谊还是爱情。”
　　“装薙魂，不给茨崽挡枪，装地藏，不罩住茨崽，这也算了——您都对红叶冒爱心了，又准备做幡然醒悟了的渣男啦”土豪神乐明显对土豪吞失望透顶。
　　土豪吞默默听着，虚心受教；当“红叶”二字一出，毫不犹豫地反驳:“当初本大爷没注意场上有红叶，结果让本尊的反应钻了空子！”
　　“得了吧您，”土豪神乐永不放弃扎刀的机会，结果说得自己更难受，“杀人诛心，您躲着茨崽，要茨崽滚开，我本想劝他；您老又不看红叶，还以为是捂捂能捂热的性冷淡，嗬，那红心满天飘，真闪瞎全场。”
　　土豪吞握紧拳头，复而松开，又取过酒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本大爷要找回我的茨木，你别捣乱。”
　　土豪神乐毫无诚意地鼓掌庆祝，心里盘算着说服欧洲晴明。
　　说，要钱还是要命！
　　……
　　小茨木“嘤咛”一声醒转，乐坏了守在一旁的姑获鸟。姑获鸟扶起小茨木，亲切地问他是渴了还是饿了。
　　“小弟，汝醒了？”
　　“小弟，汝怎么了？”
　　面对两个兄长的真情实意，小茨木心里的苦闷一扫而空，他摇了摇头，目光徘徊一阵，在觉醒茨身上落下:“姑姑、大哥，吾想跟二哥单独说会话。”
　　姑获鸟和皮肤茨对视一眼，点头同意。
　　姑获鸟系好伞剑:“照顾好你弟弟。”
　　皮肤茨越过觉醒茨，忽然对小茨木说:“门外还有很多人都关心汝……隔壁的挚友，还有本寮的挚友……另一个寮的阿妈也来了。”
　　小茨木在皮肤茨身后喊:“替吾谢谢他们！”
　　随后，他下床走到觉醒茨身边，觉醒茨把他拖回床上，按住他，要他休息。
　　“吾过来就行，小弟，有何疑问”
　　“二哥，茨木童子对酒吞童子，有无鱼水般的爱意”
　　觉醒茨沉默。
　　“吾等均为茨木童子，继承记忆大体无差；但因时光流逝，亦有模糊不清之处。”
　　小茨木起了好奇心，二哥看来知道很多东西。
　　“吾的记忆似有若无一段往事……”
　　“茨木童子，其实本大爷倒不介意支配你的身体。”借着酒劲，酒吞童子用手指勾起茨木童子的下巴，视线描摹精致的轮廓，“不错，不错。”
　　茨木童子瞳孔骤缩，拍开酒吞童子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挚友，汝明知吾对汝没那种意思！”
　　小茨木听得入神，觉醒茨却没声音了:“二哥，接下来呢？”
　　“没了，”觉醒茨摇头，不似作伪，“毕竟于本尊而言，只是个无关痛痒的玩笑，记不清正常。”
　　哦，玩笑。小茨木不再言语。
　　那么酒吞童子有这段记忆吗？他突然很好奇。
　　从小茨木那里出来的觉醒茨碰上了皮肤吞，友好地打了声招呼。
　　“你放心，本大爷输得起！”皮肤吞的眼圈黑成熊猫，想必是失眠了，“你说的对，问我爱不爱红叶时，我犹豫了；而隔壁那杂碎铁定回答只爱你大哥。”
　　觉醒茨十分激动:“挚友无愧为鬼王，拿得起放得下，胸怀宽广，有海纳百川之气概，思想如此洒脱的挚友一定能从对红叶的迷恋中走出，重新立于鬼族顶点！”
　　“别说了，你不是他，没有他对本大爷十分之一的感情。”皮肤吞瞥了眼觉醒茨，那种纯粹的友情看得真是如记忆里那般憋屈，“你才像真正的罗生门之鬼。”
　　“茨木童子，即是罗生门之鬼。”觉醒茨大惑不解。
　　皮肤吞还想说什么，一脸杀气腾腾的觉醒吞出现了，一把抓住觉醒茨的手直接丢下句:“我们去打御魂”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皮肤吞嗤笑一声，不知是对他还是自己。
　　“茨木童子，既然你不爱本大爷，就别跟着，令别人……红叶误会！”
　　爱挚友
　　“吾对酒吞童子有上司的敬爱，有友人的关爱……挚友，吾爱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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