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枝

　　2014年春节来的比较早，距离元旦还不到一个月就放寒假了。杜家父母工厂还没放假，安遥说有两份报告没做完，会晚一些再回来，安玖在家无聊得很，就跟爸妈商量过，自己坐大巴去了晏北大学。
　　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终于到了安遥宿舍楼下，安玖正准备拿出手机给哥哥打电话，忽然瞅见了据说“已经回家”的梁若尘。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她，愣了一下之后走了过来。
　　“若尘哥，你没回家啊？”安玖有些惊讶，不明白哥哥昨天为什么撒谎。
　　梁若尘“嗯”了一声，没再解释，伸手拿过安玖肩上的大包，还挺重的：“你怎么来了？安遥没说……”
　　“我哥不知道，我自己坐车来的，正准备给他打电话呢。”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听见安玖说“自己来的”，梁若尘皱了下眉头，觉得这孩子真是够闹心的。
　　“你这是要来住几天吗？”
　　安玖点了点头，不知道还要不要打电话。
　　若尘拎着包往东边走，也不回头：“你哥还在实验室，接不到电话的，我先带你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一会儿回去告诉他。”
　　“噢。”安玖急忙跟上。
　　到招待所之后梁若尘用校园卡开了个房间，把包拎上去，又给她留了自己的电话，才匆匆忙忙离开。不到五分钟，安玖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以为他有东西落在这儿了，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门口走去开门。
　　“安玖，一会儿有人送饭过去，你下楼拿，别让他送到房间。”那边梁若尘似乎走得很快，气息有些不匀。
　　“好。”
　　“别出去乱跑，我让你哥早点过去。”
　　第一次发现梁若尘也会啰嗦，安玖忍不住笑了，嘴上却乖得很：“你放心，若尘哥，我就待在房间里。”
　　那边似乎走到实验室了，匆忙挂了电话。安玖下去拿了饭吃完，自己慢吞吞整理东西。
　　快四点钟的时候，安遥打来电话说已经到门口了。安玖打开门，意料之中的唠叨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一个没皮没脸的熊抱成功挡了回去。
　　“哥，我想死你了。”
　　安遥看她笑嘻嘻的样子，知道骂也无用，只能捏两把脸蛋出出气。
　　安遥他们的课题还没有做完，只能跟若尘轮流陪安玖，逛逛校园，或者直接把她扔在图书馆里面半天，吃饭的时候来接她。有时候安玖缠着要去实验室，立刻被有原则的哥哥一票否决，她这种闹腾劲儿，天知道会搞多大破坏。
　　安玖委屈极了:我也是在学化学玩儿试管量筒的初三学生好不好，也没见打碎过实验室什么东西，这臭哥哥整天把我当多动症儿童看着〒_〒
　　夜很长，足够安玖把记忆一帧一帧拾起来，那次寒假她几乎一直待在哥哥学校里，中间被爸妈催着回家过了两天年，他们上班后，就跟着哥哥又回了学校。二十来天的时间，几乎天天能见到梁若尘，有时候安遥不在，他还会偷偷把安玖带进实验室。
　　梁若尘忙得很，没时间理她，安玖就难得安静下来，做自己带来的模拟卷，偶尔抬头看见他正在用滴管往器皿里滴一种棕色的液体，液滴落到水里立刻扩散，颜色变成了浅色的锈红，梁若尘嘴角无意识地挑起，一直锁着的眉心也舒展了，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他把滴管里剩下的液体滴到另一个杯子里，拿起来仔细观察，眼睛亮亮的。
　　“成功了吗？”安玖看他那么开心，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差不多了，”梁若尘抬头对她笑了笑，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最难的一步。”
　　那笑太晃眼了，安玖觉得自己心跳乱了两秒，后来就呆呆地看他站起来大步走进小储藏室打电话，隔着透明玻璃侧对着她，看起来应该是在把好消息通知给其他人。
　　安玖正发呆的时候，梁若尘已经结束通话回来，坐到了她的对面，嘴角眼梢仍带着喜色，但是薄薄的胡茬和眼睛里的红丝几天来一直没有消过，现在困难点已经攻克，他紧张的神经顿时放松，才突然感觉到疲倦汹涌袭来。
　　安玖在他坐下以后才回过神，正想跟他说会儿话，扭头正要开口，发现对面的人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觉得好笑，为了满足一般的实验条件，实验室里的暖气开得不足，安玖怕他感冒，想要叫醒他。手将要碰到那人脑袋的时候突然顿住了，再次靠近的时候，力度已经大不相同，她轻轻压了压他的黑发，竟然是软软的，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让她整个人无所适从。安玖从来不喜欢动物，不晓得这种触感跟淇欢她们给家里小喵小汪顺毛是不是一样，她第一次觉得，养只小动物似乎是一件可以考虑的事情。
　　手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打断了她乱七八糟的联想，不经意间竟然落在了人家额头上，安玖连忙缩回自己不安分的手，可是柔软可欺的梁若尘也太难见到了，她忍不住又瞅了好几眼，才蹑手蹑脚起身往储藏室去，柜子上贴有名字，梁若尘的挂着锁，一旁大大咧咧开条缝的果不其然写着“杜安遥”三个字，傻哥哥，她无奈笑了笑，把里面的羽绒服拿了出来，又一步一步慢慢走出来，轻轻裹在梁若尘身上，才重新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过了大半个小时，梁若尘被一阵说话声吵醒，他立刻清醒过来，起身要给团队其他人看他们的成果。羽绒服滑落在地，他捡起来认出是安遥的，随手搭在了椅背上。
　　安遥正在查看先前装有液体的试管和器皿，其他人围在四周，既惊讶又兴奋。看见若尘过来，安遥放下试管，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亏你想到了骤冷再慢加温的办法，总算是成功了。”
　　梁若尘对周围同伴笑了笑：“你们肯相信我，让我试新的方法，成功是所有人的。下面的数据记录和报告，还是要再努力一把。”
　　“放心吧，接下来交给我们，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这段时间太累了。”安遥把他往门口方向一推，转身开始找笔记本记录数据。
　　刚才睡那一会儿搞得脖颈手臂酸痛，梁若尘也不逞强，回储藏室拿了东西准备回宿舍补觉。出了学院大门，发现外面下雪了，一股冷风刮过来，身上带着的暖气一下子散了。突然间，一个人影窜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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