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安静

　　有时候张云雷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小家子气了，杨九郎和他媳妇多少年了他也不是不知道，可偏偏杨九郎跟他说了领证以后，张云雷总觉得自己心里有个疙瘩。
　　还躺在病床上的他怎么都不舒服，妈妈以为是他在床上躺的太久了就去问了医生，找了个轮椅推他出了病房门。
　　出了病房想要做的事有很多，比如说在楼下晒晒久违的太阳，比如说逛一逛门口的便利商店，比如说抽一根炫赫门…
　　大约是哪个师兄弟来看他的时候落在他床边的一包炫赫门，张云雷偷偷的把它藏在了枕头底下，本来是想着闻闻味儿解解馋，没想到真用上了。
　　他把妈妈支开去买东西，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当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张云雷这才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他掸了掸烟灰往空气里吐了一个好看的烟圈，脑海中混乱的思绪也慢慢平静下来，果然尼古丁才是他最好的镇静剂。
　　他应该很开心吧？在一起这么多年终于把人娶回家了。张云雷这样想着，想着想着又自嘲的一笑，能不开心吗？那天他说话的模样就像中了五百万一样，能不开心吗？笑着笑着笑容在他脸上慢慢消失了，可是他不开心怎么办？
　　张云雷掐灭了烟头正想着要不要再来一根的时候，妈妈买好东西回来了“想啥呢？”
　　张云雷笑了笑藏好了烟“没啥”
　　“东西买好了，外面风挺大的咱回去吧”妈妈推着张云雷的轮椅
　　张云雷点点头，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再过把瘾了，只能等下次了…
　　妈妈一边推着张云雷回去一边说道“辫儿，我跟你爸要回北京一趟，家里头有些事儿要处理一下”
　　“行”张云雷点点头“我这儿有师兄弟们，你们安心回去”
　　“我们就回去两天，马上就回来”
　　“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些炸糕，我爱吃”
　　“知道啦，馋猫”妈妈呼噜着张云雷的头发，张云雷低头浅浅一笑。
　　张云雷是个容易挂相的人，所以即使嘴上不说，明眼人也能一眼就看出来张云雷最近脸上写着生人熟人全都勿近，再加上父母一走，现在每天除了医生查房的时候能和医生说几句话以外，其他时间张云雷说的话用十根手指就能数的过来。又因为性格和辈分摆在那里，他的这群师弟们也不敢问他。
　　早上趁着送饭的师弟还没来，张云雷偷偷把藏在枕头下面的炫赫门拿了出来，一根烟刚点上病房门就被打开了，叶晓拿着药碗纱布走进来看见张云雷在抽烟立马皱起了眉头“张磊，医院里是不允许抽烟的，把烟掐了”
　　张云雷有些不舍的掐了烟头，叶晓放下药碗“把裤子脱了，给你腿换药”
　　“又脱裤子！”很明显上次下尿管的阴影张云雷还没散
　　“你腿上药得换啊，又不是第一次”叶晓催促着他“快点儿，换完你我就可以下班了”
　　张云雷有些扭捏的脱下了一条裤腿，叶晓给他解开纱布换药。
　　张云雷选择性的不去看自己的这条腿，他拿出了手机转移注意力，看着朋友圈里还挺热闹，刷着刷着他看到了一张图片，杨九郎领证的图片，是啊今天是他的好日子，怎么忘了…
　　张云雷想给他评论恭喜他，可是却没办法组织语言，他甚至连点赞都没有给他点，因为他不想。
　　张云雷突然很想去一个地方，很想很想…
　　叶晓给他换了药包上纱布准备离开却被张云雷叫住了“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儿吗？”叶晓回头问道
　　“医生你等会儿是要下班吗？”张云雷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
　　“是啊，怎么了”叶晓有些不知所以
　　“那个…能带我去个地方吗？”
　　“什么？”叶晓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想请你带我去个地方”张云雷很认真的说
　　“医院有规定，住院期间病人是不允许外出的”叶晓有些觉得张云雷是不是住院住傻了“更何况…这位患者，我们很熟吗？”
　　“求你了…”
　　“你家属呢，你想出去让他们带你去啊”
　　“他们不会带我去的”
　　“所以你找我？”叶晓呵呵一笑“违反规章制度的行为我是不会干的，你另请高明吧”
　　张云雷拉住了叶晓的白大褂“求你了医生，我现在心里很乱，我真的很想想通一些事情…”
　　………
　　叶晓真的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带张云雷出来，可是看着他求人的眼神，真的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叶晓心软还是忍不住答应了他。
　　张云雷让叶晓把他带到了南京南站，叶晓推着他“你来这儿做什么”
　　“往前走…”张云雷指挥着叶晓“停”
　　叶晓推着张云雷来到了一个站台边上“就是这里”张云雷小声说道
　　“什么？”叶晓没听清楚
　　张云雷指着栏杆“我就是从这里掉下的”
　　“你！”叶晓吓得立马握住轮椅，难怪他说他家属不会带他来了，要是叶晓知道肯定也不会带他来。
　　“你别怕，我只是想过来看看”张云雷仿佛看透了叶晓的心理，他从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刚放进嘴里就看了一眼叶晓“这里让抽吧？”
　　叶晓没理他，张云雷点上烟吸了一口悠悠的说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当时我从这里掉下去怎么没把我直接摔死了，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叶晓皱着眉头“你知道你的这条命我们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救回来的吗？”
　　“道理我都懂，可是死了，就不用再去纠结了”张云雷看着远处的列车缓缓前行
　　“你在纠结什么”叶晓看着张云雷的眉间似乎有着千斤重担
　　张云雷苦笑着吸了口烟“我也不知道我在纠结什么，他今天领证结婚了，我本来应该替他高兴的，可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你喜欢她？”叶晓怕他一时想不开就挡在了他前面
　　“我不知道”张云雷踩灭了烟头“他是个男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听了这话，叶晓瞪大了眼睛，这里面信息量太大，她要好好消化一下。
　　不知不觉张云雷又掏出了一根烟“我们这行搭档就像夫妻一样，我跟他虽然只搭了三年，可是我们的情谊却一点都不浅，虽然我知道他肯定会结婚，将来有一天我也会，可是自从他跟我说要结婚以后我还是很难过，这种感觉就好像原本是属于我的东西被人抢走了我却不能说一个不字反而还要鼓掌相送”
　　“怪不得这两天查房的时候你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原来是这个原因”叶晓算是找到了缘由
　　“有这么明显吗？”张云雷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
　　“你照照镜子就知道这两天你的脸有多丧了”叶晓笑了笑
　　张云雷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来他真的要好好学一学表情管理了。说话间他又把烟拿了出来，最后两根了，张云雷拿了一根，刚想把剩下的塞回口袋里就听见叶晓说道“你别放了，给我吧”
　　张云雷震惊的看着叶晓“你还会抽烟？”
　　叶晓拿过烟和打火机熟练的点上“很意外吗？你不也会吗？”
　　“我只是很意外你一个医生竟然也抽烟”
　　“抽烟和医生没有冲突”叶晓吐了个烟圈“你这事儿还是得看你自己，我们旁人也不可能左右你的想法，不过有件事应该告诉你，没准儿对你有帮助”
　　“嗯？”张云雷看着叶晓
　　“那天你说话了”叶晓吸了口烟“你第一次做完手术，还在手术室里，你说话了”
　　“我说了什么？”张云雷也很好奇自己当时说了什么话。
　　叶晓看着张云雷“翔子”
　　听到这两个字张云雷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看着叶晓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当时会说出这两个字。
　　叶晓笑了笑“当时我和麻醉师一开始都没听清你说了什么，后来我把耳朵凑在你的嘴边，我听到了这两个字，那应该是潜意识了，毕竟你那时候麻醉才刚醒”
　　张云雷低下头笑了，没想到自己潜意识里竟然喊得会是他的名字，杨淏翔，是不是上辈子真的欠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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