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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容第二
望舒斜倚在御座上,指尖勾着玉箫上的红穗,见人傀将昏迷的两人,安放在大殿最中央,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将凤轻侯与周元嘉打晕后,对两人施用了“梦貘”秘术。
他窥看的记忆中,凤轻侯曾对身着凤羽鎏金袍,明显是凤氏弟子的人施了法术。
但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位弟子仍是尸身,并没有起死回生的迹象。
周元嘉的记忆中,也只有旁观凤轻侯此次施术,以及凤归一墓前的情形,再无其他。
望舒看到这些,忍不住喃喃自语:“秘法当真没成?”
那越州与宁州的两起奇事,又是为何?
“梦貘”虽不会伤到受术者,施术人所观记忆却极其零碎,远不如另个鼎鼎大名的法术。
将受术者魂魄撕碎,夺取记忆的“搜魂”。
“倒不至搜魂……”
望舒摇了摇头,指尖轻点眉心。
“凤轻侯也不似他说的老实,还是对自家弟子用了禁术。阿丑啊,你说……”
阿丑听到他的声音,走到他身边跪坐,又奉上一盘雪白马蹄,乖巧仰脸一动不动。
望舒看了他片刻,伸手去拿鬼面具。
面具掀了下来,露出底下白净的,画着咒文的脸。
望舒凝视了他一会,又把面具给他戴上了。
“算了,你又不能答,与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他突听耳边尖啸,抬手一挥,抓住了一卷信报。
巡天使三日前便接帝君御令,查凤氏逝去弟子名讳及画像。
凤氏以灵兽为业,子弟大多在豢养灵兽,或向各大世家交涉售卖,仅有少数年轻修者,不管家中生意,出外除祟灭妖。
九州平静百年,凤氏又身为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对子弟保护甚严,丧生之人极少。
三月为限,送到望舒手上,只一张小像。
望舒看了一眼,便放下了。
小像上,正是他在凤轻侯记忆中,窥见的那具尸身的脸。
凤轻侯施术不成,巡天使信报中发现,两起死而复生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望舒想不明了,站起身在殿内踱步,思君和岁晚刚睡完觉,揉着眼睛走出来,就见他甩着衣摆在那晃,手里还握着个东西,被阳光一照又亮又白。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抓上他手里的东西。
“帝君!”
“玩!”
望舒猝不及防,下意识握紧手里的玉箫,被拽得后仰一下,差点坐个屁股墩。
他眼角抽搐回看,两个孩子一边一个,都扒在那根玉箫上,表情登时裂了。
“松手!下去!”
玉箫是他在禁地所得,必与他的过去有关,决然不能损坏——
望舒赶苍蝇一样把他俩赶开,低头细细端详。
幸好玉箫非是凡物,而是灵器。
两边使力,也没被掰成两截。
他梗着的气这才松了,连忙把玉箫高高扬起,不让他们挨近碰了。
两个孩子见他不跟自己玩,只顾着那管玉箫,一脸要哭的逼上来,望舒凶也不是不凶也不是,被叫的得脑门一阵阵发胀,不等召唤来阿丑解围,堂堂帝君落跑出殿,朝着禁地一跃而去——
思君和岁晚见他跑了,顿时假哭,哭声一个比一个大。
阿丑慢吞吞走出来,伸手捂住他俩的嘴。
思君:“呜呜呜——”
岁晚:“嘤嘤嘤——”
阿丑捂了一会,见他们不哭了,睁着溜圆的眼睛,望着自己,才试探着放开手。
他的手还没缩回去,脸上的鬼面具,就被思君扯了下来。
面具底下的那张面容,没有表情。
虽布满了鲜红的符咒,反衬其肤色苍白,被遮住的眉眼皎皎如玉,瞳色似烟熏琥珀,盈盈流水。
称得一声俊美无俦。
海棠树下,花落如雨。
望舒斜靠在树干上,任粉白花瓣落满发间,凝视着虚影的侧脸,不自觉转动玉箫。
他如今对谢惊鸿,满心好奇。
从周元嘉和凤轻侯的态度来看,谢惊鸿与他必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也因朝天殿内,陪伴他百年的人傀阿丑。
阿丑和朝天殿内的其他人傀,都不一样。
虽也需他的灵气驱动,却不必他用意念指使,懂得如何行动,会为他备火锅,削马蹄,画像写字查账,更是无一不精。
真人一般。
望舒几度细查,阿丑体内又确实不存魂魄,没有心跳,并非修者假扮。
据周元嘉所说,朝天殿内所有人傀,都是他没失忆之前,自己亲手做的。
望舒抬步走到虚影身边,陪着他一起抬头去望。
望向那高高在上,金光灿烂,孤傲独绝的殿宇。
他握紧了掌心的白玉箫。
阿丑也是他亲手做的吗?
从他没失忆之前就在他身边?
鬼面具下,那张画满符咒的脸,与此处的谢惊鸿,足有七八分相像——
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望舒帝君想了一会,脑袋发晕,一片空白。
想不起来。
失忆的几十年内,他每一次尝试去回想,都以失败告终。
帝君向来天地不怕,不知忌惮怎写,一遇到失忆之事,却是无计可施。
“我不该失忆。”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失忆,这么多年也找不到线索……难道是我自己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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