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离枝

　　周六清早，好吧，其实已经九点多了，林若华被强行拖出被窝，塞进了出租车。整个过程中都保持着不清醒的状态，以至于还没听清李至跟司机报的地名，又在车上睡死过去。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还没到，于是他回头问李至：“怎么还没到啊，我们到底爬哪坐山啊？”
　　“到了不就知道了。”
　　车窗外已是一片郁郁葱葱，但是本市多山，所以林若华也吃不准这是上哪座山的路。
　　“不是说爬山吗，这都开到半山腰了。”
　　“这不是怕某人体力不支，中途倒下嘛。”
　　狮子座的人就是受不了激。“师傅，停车。”
　　司机师傅也是有眼色的人，从后视镜里看向李至，毕竟这才是掏钱的正主，确认地问：“这边就停吗？”
　　李至无奈地点点头。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人只能延着盘山公路走。两边都是树阴遮蔽，哪有半分景色，而且除了不断增大的坡度，这哪叫爬山。所幸空气清新，偶有几缕阳光透过树阴照在地上，或有一丝清风拂过带来不知名的花香，总算是水泥丛林里没有的。
　　一路走得很安静，开始时两人心中对彼此各有埋怨，所以都赌气着不开口，可是走着走着，倒有点享受起这片刻的安静，虽然都不说话，可是却不会有平时交际中冷场的尴尬，反而十分惬意。心也慢慢舒展开来，竟然是久违了的轻松。
　　走了近一公里，终于看见铺着青石台阶的上山小径，两人便默契地舍弃了大路。
　　小径上依旧冷清，鲜有登山客。
　　冷清过了头就变成阴森了，林若华越走心里越毛，忍不住开口：“你可真会挑地方，这里人影子都没半个。除了竹子还是竹子。”
　　李至知他心里害怕，已经放慢脚步走在他后面，此时听他埋怨也不敢笑话他：“这里是凤竹山，当然满坑满谷都是竹子。”
　　“凤竹山？凤竹山不是天天挤满了人，不是来取水的，就是来烧香的，怎么可能这么冷清。”
　　李至笑着说：“你说的是前山，半山腰的凤竹山泉前面每天都是大排长龙，怎么你也想去凑这个热闹？”
　　林若华赶紧摇头，对这种场面他向来是敬谢不敏的。
　　“那为什么要来凤竹后山？”
　　“听说凤竹山泉的源头就是在后山。”
　　“真的？”
　　“我乱讲的啦。”李至笑了笑：“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世人往往只看得到表面的利益，而忽略其根源。”
　　“这话实在不适合你这种资本家来说，说吧，到底为什么来这里，资本家做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难道你是打这个凤竹山泉的主意？”林若华越想越觉得可能。
　　李至哈哈大笑：“不就蹭了你一顿饭嘛，不用一直把资本家挂在嘴边吧。再说我哪用打凤竹山泉的主意啊，告诉你个秘密，我外婆就叫秦凤竹，至于是以她的名字命名这座山，还是我外婆的爹用这座山的名字给她取的名字，现在是不可考了，不过那时候这整座山都是我外婆家的，当然也包括你说的凤竹山泉。”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地主的后代又成了资本家了，名称变了，本质没变，不对不对，是变本加厉了。”
　　“你是说错了，我外婆她爹不是地主，是红色资本家，他早早就把这山啊，地啊都捐了，所以后来整个家族得以保全。后辈中很多人怨他胆小怕事，丢了祖宗基业不说，还断了后人的财路。但是我一直觉得，我这位太公是有大智慧的人，拿得起放得下。留给子孙的财富会被抢去，但留下来的智慧是抢不走的。可惜很多人领悟不到，还好有我这个后人，替他又都拿回来了。”
　　“你是说，凤竹山泉也拿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那些地啊山啊都白捐的吗，他自然会为后人铺好路的，再加上顶新的实力，要在其他地方我不敢说，但在这座城市里，要得到一两个凤竹山泉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是不是以后就再也看不到凤竹前山大排长龙的景象了？”
　　“哈哈，亏你现在还在负责可乐啤酒的广告，怎么就想不到，这些大排长龙的人不就是在替我们做最好的广告吗？”李至难得逮到机会损回来。
　　林若华还是不解：“假如这凤竹山泉还是可以免费取得，不会对顶新的销量产生影响吗？”
　　一讲到生意经，李至就来劲了：“首先，你注意到没，来提水的都是上了年纪退了休的中老年人，他们有时间，可以把到凤竹山提水做为项运动，顺便锻炼身体。他们这一代人，说得不好听点，出门都会自带水壶，基本不会买顶新的饮料，所以他们并不是顶新的目标市场。失去他们，并不会影响顶新的销量。相反，在他们的带领下，家里的下一代都喝到了凤竹山泉，这些人或忙于工作或忙于学业，谁会为了省几块水钱，跑这老远的山上来提水，这时如果让他们在超市里看到了他们平时在家喝惯了的凤竹山泉，他们又怎么可能舍不得花这几块小钱呢？当然这只是针对本市范围内，知道凤竹山泉名气的。其实我本来更为看重的就是凤竹的水质而不是它仅仅在本市的小小名气。所以我准备在保证现在对外公开供水的情况下，另铺地下管道，接入顶新的厂房，以后顶新所有饮料的水源都取用凤竹山泉，当然也包括你接手的可乐啤酒。”
　　一本正经的李至让林若华有些欣赏，也不由自主的认真起来：“但毕竟凤竹山泉不是自来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能保证它能满足顶新巨大的需求量吗？”
　　李至笑着眨眨眼，说：“所以今天要来实地考察喽！”
　　“你还真是工作狂，还说什么爬山做运动，搞了半天，还是来工作的。”
　　李至傻笑着挠挠头：“劳逸结合嘛。”
　　“可是你懂这个吗，环境啊，植被啊，地下水脉啊，你不是学经济的吗？”
　　“是不懂，所以周三会和一群专家再来看看。不过今天来过，心里就有底了。”
　　果然是工作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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