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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无情断客魂
巴蜀之地属盆地,四周多高山,气候温润多雷雨。
陆馨宁与车夫梁子驾着马车已行了一日。第二日午后,二人正行至山岭之处,只有一条道路可通向下一个城镇,距城镇尚有八十多里。只是此时金乌渐隐进云层,梁子见天色不好,加快赶马车的速度,想着在天黑前可以赶到下个城镇投宿。
直至傍晚时分暮色霭霭,凉风携湿气吹来,有风雨欲来之势,距离下一个城镇尚有二十余里。
“小公子,看这天怕是要下雨了,天色渐晚,小的方才留意过附近尚无人家借宿,咱们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二十余里,今晚可否让小的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栖身,先委屈您住一宿,明日一早再赶路”梁子谨慎询问道。
陆馨宁闻言将车帘拉起,望望天色,今晚怕有风雨,便应道“你去找找有没有可栖身的地方,我们今晚在此歇息吧。”
梁子见东家答应,麻利的将马车停在一旁,道“小公子,您先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小的尽快赶回来。”
“你要不要先吃点干粮垫垫肚子再去,赶了一天的路早该饿了”陆馨宁关切道,这人年长她几岁,黑黑瘦瘦的,面相憨厚,一双眼却十分灵动,言行中透着几分机谨灵气,故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不了,等安顿好了再吃”梁子爽快道,此次东家让他护送的这位小公子,看着羸弱苍白,脾气却是不错。
这两日相处下来,梁子知道这位小公子虽不善言辞,但性子温和,对他还算不错。东家特地交代,一定要安全将小公子送到家中,且这位不常出门,一路上需他打点一切。东家这一趟给的酬劳不少,加之小公子相处随和,梁子自当鞍前马后的将一切安排妥当。
半柱香后,梁子回来将陆馨宁带到一处山洞前,道“小公子放心,小的看过四周,即便今晚有雨,这里的山石十分牢固,不会塌方。山洞中还算宽敞,委屈您住一宿。”
陆馨宁走进山洞,里面宽约二十丈,高约一仗,地面干燥,碎石残土不多,似是经常有活物在此栖身。梁子自外面抱回一堆干草枯枝,丢在地上,道“小公子稍待片刻,小的去将马车牵过来。”
待梁子将马车一块拉进山洞时,只见陆馨宁蹲在地上正在生火,山洞中已有浓烟,且越来越重。
“我的主子,您哪会做这事,小的来吧,山洞无处通风,一会儿烟雾浓重,我们今晚就没地住了”梁子无奈道。
陆馨宁闻言讪讪退至一旁,她拿着火折子不知怎的只能点着一些干草,那些树枝却无论如何都点不着。
梁子见小公子一脸好奇,便道“先将细一些容易燃烧的树枝架起来,中间留空,在留空的地方用火折子点着干草,再扇扇风,一会儿火势便会起来。”
果然,一刻钟后火势起来,将架起的柴堆点燃。梁子在山洞外将买来的雄黄洒在周围,进山洞后拿大片的树枝挡在洞口,在缝隙中塞上干草,只在角落露出一个小小的通风口。
陆馨宁一直在旁看着梁子所做,直到安排妥帖,坐下休息时,道“你怎么知道这些,而且很熟练的样子?”
梁子见小公子一脸好奇与欣喜,有些羞涩道“普通人家自小许多事自己要会做,这些年跟着东家算是走过不少地方,自然要会一些。”
陆馨宁心中对这个伙计生出一丝感激,同时更感谢米行掌柜细心,为她安排一个十分可靠的伙计。
想到尚有两日才会到家,感叹道“不知明日天气如何,别影响行程……”
“小公子无需多虑,今晚有雨,明日该会放晴,蜀中的天气一向如此”梁子安慰道。
各自安歇,一夜无话。
第二日,依然小雨纷纷,路上已有些泥泞,马车车辙一路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迹。接近午时,已行进约十里地,只是雨势渐大,只半个时辰便是滂沱大雨,地上满是泥泞,马车举步维艰。
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继续赶马前行。
“小公子,这雨太大,您坐稳了,千万别出来”梁子喘息道,他正抓住缰绳,用马鞭奋力抽马屁股,希望能够多走几步。
虽披着蓑衣,依旧浑身被雨淋透,他知小公子身子弱,若再淋雨生病,会十分棘手。
马儿挣扎着前行数步,忽然从旁边山上滚下来一块碎石,砸在马车前,马儿骤然受惊,不受控制向前直直冲去,前方数米需要拐弯,否则会撞上山石。
陆馨宁在马车内东倒西歪,勉力将车帘拉开一角,瞬间面色煞白;梁子几乎被颠簸的跌下来,却还死死勒紧马缰,雨幕下已看不清是何神情。
“砰”一声巨响,陆馨宁瞬间眩晕不已,闭上眼时仿佛看到一抹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梁子是被剧痛疼醒的,恢复意识那一刻只觉身体似被马车辗过,腿部异常疼痛。
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在微弱光线下山洞顶部,怔愣片刻,忆起昏迷前惊心一幕,梁子猛然起身,却无力跌倒,惊觉腿部像是被人握着。
“你醒了,不要乱动,乱动你的腿要废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山洞异常清楚。
梁子勉强撑起身,见一个瘦削的黑衣男子正用板子固定他的左腿,男子顶着一头乱发,抬头对他道“你能这么快清醒身体不错。”
梁子微微侧首,巡视一旁,的确身处山洞,该是被眼前之人救下,旋即想到小公子,急道“阁下可见过与我同行的一个小公子?”
“小公子?你说谁啊?”男子疑惑道。
“跟我一起的少年……”梁子焦急道,莫非小公子已经没救了,回去怎么向东家交代。
“哦,你说她啊,她是……”
“哮天”平淡的语调打断黑衣男子的话,梁子这才发觉自己背后不远处尚有人在,他清醒后竟无半点察觉。
黑衣男子话锋一转,道“她没事,你放心吧,有我主人照顾。”
梁子想要转头看看背后那人,奈何身子不能动,那人只说了两个字便无声无息,仿佛那一声只是他的幻觉。
“你先顾好自己吧”哮天犬见梁子仍不死心向后看,不屑道。
梁子回过神,谨慎道“谢谢两位救命之恩,只是与在下一起的小公子不能有丝毫闪失,请两位一定要保他平安,在下与家主人感激不尽。”
“行啦,左腿骨头接好了,身上的擦伤淤青你一会儿自己上药吧”哮天犬起身将几瓶金疮药扔给梁子,向山洞里走去。
梁子有些莫名,拿着药瓶怔愣片刻,吃力的转头看向后面。
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公子,五官俊朗,微卷的长发束在身后,身无长物,只在手边放一把扇子,小公子正枕在他的腿上,他神情柔和的看着小公子。
梁子似有一种错觉,此时枕在他腿上的小公子是一位女子,不待梁子回神,那人缓缓抬头,对上一双深邃平淡如古井的眼睛,梁子只觉这人一切皆是静止,超脱尘世却又真实存在,无法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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