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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昨日之日不可留
楚淮刚打开车门,就被里边的高配置亮瞎了狗眼,心里默念几遍无欲则刚。然后手就摸上了座位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西服外套,嘁,这质感分明就是和蔼可亲的人民币。
“穿上吧,”顾云泽把安全带系上,启动了车子,楚淮不客气地把衣服随意一抖,“右口袋里有创可贴。”
楚淮抖了抖西服,有点空空荡荡的感觉。他一摸口袋,真有一小碟创可贴。顾云泽将车驶上了大路,楚淮偷偷用手按了按胃,一抽一抽,疼的慌。手上的伤迅速成痂,只留下一道显眼的痂印,像是不幸的符咒。
顾云泽看了一眼观后镜,撇开了眼。
“不是,你没事往衣服里塞什么邦迪?”楚淮把西服套上,不出所料,有点偏大,“有钱人出门都刷卡的吗?”连点零钱也不带。旁边的街区越来越繁华,过红灯时楚淮往旁边一看就是一辆法拉利,楚淮马上转回了目光,双眼注视前方,一副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模样。
顾云泽笑了笑,没接这话题,他打了下方向盘,转过了一个街头:“储物箱里有水和饮料。”
楚淮闻言翻了翻,就一瓶水,其他全部满满当当的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牛奶。他随便伸手取出了一瓶,全英文,看了脑壳生疼。他又拿了一瓶,嗨,是个别的牌子,上边鬼画糊涂地写着些鸟语,看着反正不像是中文。
楚淮挑挑捡捡,感觉像是在逛一个小型商场,有点兴致勃勃的意思。
过了会,顾云泽将车驶进了一个露天的停车场,趁着刷卡的功夫撇头一看,楚淮已经靠着窗户睡成了死猪 ,左肩没触到靠背,空悬着看着都觉得累。
顾云泽取了卡,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将车停在了没有路灯的车位上,没熄火。他看了眼副驾驶座,楚淮的头偏向右边的玻璃,露出了白皙的脖颈,肩骨上的痂印像条黑色蜈蚣,带着几分诡异。
顾云泽的手扶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敲着方向盘。
一下又一下。
楚淮做梦了,恍惚觉得自己应该是老了,因为只有老了的人才爱想过去,而现在的他就陷入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圈圈。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和顾云泽和平地相处,毕竟最后一次分别时的两人实在说不上愉快。他没想过的事情还有许多,就跟衰神附体一样,坏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桩跟着一桩,没完没了,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也没想到自己是条咸鱼,被水一淹就再没浮起来。
他从没想到过自己的运气会背成喝了凉水都塞牙的地步,毕竟当初的荆州少主着实是个体面的身份。
刚认识顾云泽的那年楚淮刚是舞勺之年,正是一个心智尚未成熟,身体却已经嗖嗖嗖地往上窜的年纪。而天天在家里玩猫遛狗调戏小丫鬟的楚淮就被忍无可忍的楚爹丢到了后纯峰。
彼时的楚淮是有些中二的,十三岁的时候就将楚家独门绝学长戟枯骨摸出了点自个的门道。有点小膨胀,有点小嚣张,并且直接导致了从心底产生的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放眼望去皆傻逼的鹤立鸡群之感
仆从已经在下边求了许久,楚淮却拼着手三脚猫功夫上了树,且说什么也不下来。
“后纯峰?小爷我在家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楚淮靠着树干咬着草茎,“老爹脑子进水啦?”
正路过后院的楚爹原还在想是否会把楚淮这根独苗苗给逼得太狠了,一听这话火冒三丈,拎着楚淮的耳朵就把他五花大绑塞进了马车,将身边的大护法都派上了,说是没到后纯谁也不能替这臭崽子松绑。
楚淮趁着上马车时的间隙还向着楚爹哭天喊地的求情,楚爹长身独立,英气勃发,眼窝边一颗红痣在阳光下鲜艳如血。他看着自己的独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竟然还握着拳头挡着嘴偷笑了几声。
楚淮气的没话说,身边的大护法柳梦得穿一件骚包的红袍,笑得十分猖狂,老鹰拎小鸡似得就把楚淮给丢进了马车。
“柳老弟,别对臭小子心软,能打就别骂,能骂就别夸,能让他站着就别让他坐下,多费心了。”“一定一定,楚兄放心。”楚淮侧着耳朵偷听,差点吐血。
一路上,柳梦得当真信守诺言,半点没给楚淮松绑。
“柳叔,给我松开呗,反正老爹现在也不在。”楚淮挤眉弄眼,暗送秋波。
柳梦得不动如钟,义正言辞:“人无忠信,不可立于世。我是不会给你松绑的。”说着凑着水袋喝了口。
楚淮耸了耸鼻子,一脸天真地问:“柳叔,这是什么酒?闻着挺香。”
“煮雨浓,”柳梦得十分陶醉,咂了咂,“这可是后纯峰才有的宝贝...唉,别凑过来,小孩子喝什么酒。”柳梦得把楚淮用手弹开,重点是自己就才一点点了。
楚淮也不气馁,继续无邪:“这酒那么好,干嘛不做个倒卖的生意。”
柳梦得再饮一口,酒量不是很好,喝了点酒脸颊就有了些酡红,嗝出来都是酒气:“你懂个屁,后纯峰的东西向来只进不出,哪来的这么大本领。”楚淮没空看柳梦得凤眸里似云似雾的追忆,只觉得心中咯噔一声,只怕日后在后纯要生活于水生火热之中,他话锋一转:“这样看来柳叔不是也没多守信吗?”
柳梦得没话说,再喝了一口。
“老爹说在任上不能吃酒,柳叔当时也应承的很欢吧。”
柳梦得长眉一挑,揪了揪楚淮的耳朵:“臭屁蛋子,不知道什么叫做看人说人话吗。”
楚淮一脸懵逼,表示从小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柳梦得指了指自己:“现在你小子归我管,天高皇帝远 ,在谁手上就该说什么话,我踹你一脚,你爹难道能飞到这护着你吗?”
楚淮扭着身子躲开了柳梦得慢悠悠踹过来的那只脚,然后看准时机,猛的一蹭,跳了起来,头在车顶上碰了个大包,一个大屁股坐在了柳梦得的那只脚上。柳梦得一口酒差点没呛死,他叫到:“你给我下来!”
“不下,”楚淮坐的端端正正,“你求我。”
“嘿哟,”柳梦得一眯凤眸,反手轻飘飘的一掌就将楚淮给推了下去,“你小子挺牛啊。”他将楚淮压车上揍了一顿,这二世祖愣是没喊疼。
柳梦得稀奇,从楚淮的反应里看出了一种名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真理,你打归你打,反正我依旧嚣张。他刚停下拳头,就见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楚淮挑衅地向他做了个鬼脸,倒是很硬气。
柳梦得:“...”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生了块反骨。
大护法,”马车外仆从的声音传来,柳梦得应了声,“似乎有些不对。”
柳梦得放弃跟楚淮这个被倔驴踢了的榆木脑袋继续交流,他一把掀开车帘,语气中已无醉意:“何事?”
楚爹只派了五名仆从,可个个都是练家子,四名仆从护住马车四周,一名驾车。驾车的仆从停下了马车,垂手道:“从两盏茶前起变再无活物的声响。”
柳梦得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楚淮感觉到他的气息突然变得很危险,像是一匹嗜血的野狼,完全不复刚才的玩闹。楚淮好奇,扭动身子攀到车沿。
“妈的,不会这么倒霉吧...”楚淮听到柳梦得偷偷爆了句粗口,“入域了。”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倒了血霉。
楚淮有些惊讶,他其实听过这个东西,应该说这片大陆没有人会不知道。
域,其实是一种强大的幻境,域越真实,操纵域的技术越高超。域中情景随操纵者的意志随意变换,虽是幻境,但人在域中被杀死,却会真正地死去。楚淮抿了抿嘴,有点记不起是什么东西才能操纵域了,上课不认真,读过的书本全都交还给了夫子。
四周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突然凭空冒出了许多的妖物,妖气冲天,熏得人难受的紧。柳梦得一挥衣袖,冲了出去。
“护住少主。”
“是。”仆从将马车团团围住,楚淮看了眼拿出铁扇开始大杀四方的红衣护法,荆州的人都知道,武功高的吓人的柳梦得对破域之道一窍不通。
柳梦得那边的屠杀已经开始,楚淮用手肘捅了捅高度戒备的车夫: “帮我把绳子给解了呗。”
车夫吓了一跳:“这...”
“等会这样被抓可真只能等死了。”楚淮示意了下绑的严严实实的绳子。
正当车夫将楚淮的绳子给解开时,楚淮突然听见了一个细微的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他猛的抬起头,紧接着东西破裂的声音又更响了,正在与柳梦得作战的妖物突然化成了一阵黑烟消失不见,其余的妖物也是如此。
楚淮看见柳梦得扭头往一个方向看去,楚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个身量与楚淮相仿的白发少年手里握着把金色锁链,正一手抓破幻境的边界,他转过身来,额头正中央一抹红色朱砂似红梅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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