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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Remember me
Though I have to say goodbye
Remember me
Don\'t let it make you cry
For even if I\'m far away, I hold you in my heart
I sing a secret song to you each night we are apart
……”
低沉柔和的歌声自开启的房门逸出,格斯本着收集伊利亚一切举动的习惯留意听了几句,便有些错愕。
他知道这首歌,好像是一部近来极为热门的儿童电影的主题曲。不论是格斯记忆中的伊利亚,还是那个瑟里斯上的谢琏,都不是会在这种东西上消磨时间的人——格斯自己也只是前阵子开宴会的时候,磨不过几个贵妇的推荐听了一耳朵罢了。
难道也有哪位夫人向格里芬家主推荐了这首歌?如果真是这样,格斯倒真的想知道是哪家的夫人如此英勇无畏。
”索菲有阵子天天在放这首歌,”似乎看出格斯的惊讶,不远处传来伊利亚淡淡的声音,”倒也有些意思。”
果然。除了格里芬夫人,还有谁有这样的能耐呢?
格斯有些嫉妒,却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嫉妒——那些山盟海誓早已随风而去,时至今日,如果不是索菲亚冒险放他进来,他连这座庄园的大门都进不了。
巨大的落地窗敞开着,加瑟河上的凉风畅通无阻地进入卧室,吹得窗帘“呼呼”作响。伊利亚倚着栏杆,仰头看着高悬的明月。月色如霜洒在他身上,仿佛覆了一层薄薄的冰。
格斯心里一揪,目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酒瓶,终于知道为什么索菲亚心急火燎地让自己过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尽量放柔了声音,轻声道:“酒后吹风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
又一瓶葡萄酒见了底,伊利亚随手将酒瓶一扔,又拎起新的一瓶。
忽然,他感觉到酒瓶有些过分的重了,于是低下头,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瓶底。
“伊莱,喝少点吧?”
“放开。”
伊利亚的声音平静无波,格斯却触电似地收回手。他不是初坠爱河的毛头小子了,他有足够的冷静掂量出自己的分量。索菲亚可能觉得他对伊莱有什么特别的说服力,但格斯自己知道,伊莱留给他的耐心真的少得可怜,他不得不精打细算,才能勉强维持眼下的融洽。
看着伊利亚熟练地起出木塞,格斯逃避般地别过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西北方星空爆发出耀眼的白光。
格斯用力搓了搓眼,那光芒却越来越刺目。那个方向是……他猛地看向伊利亚,伊利亚却恍若未觉,还在大口大口地灌酒——生生把价值千金的葡萄酒喝出了凉白开的感觉。
殷红的葡萄酒溅到了脸上,星星点点的,像极了斑斑血泪。
柔和的歌声骤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标准的电子音:“联盟宇宙管理局紧急通知,第十三星域编号为X2的恒星即将爆炸,请邻近星球上的居民和游客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有序疏散;联盟宇宙管理局紧急通知……”
伊利亚合上眼,仰头靠在栏杆上。再睁开时,眼前多了一条热腾腾的白毛巾。
“谢谢,”伊利亚扯了扯嘴角,从格斯手中接过热毛巾,覆在脸上。
酒气上涌,又被热毛巾一熏,他的脸颊泛起两团红晕,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有些泛红。
伊利亚撑着略有些意识模糊的脑袋,沙哑道:“你知道那颗恒星爆炸会造成的后果吧?”
“……知道,”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指出来,格斯怔了怔,低声道。
通往瑟里斯的关键节点,那个并不稳定的虫洞,恰恰也在第十三星域。如果是平时,格斯或许会以为是意外,或许会心存侥幸地认为爆炸不会波及航线。
但现在……他看着着满地的酒瓶,看着伊利亚泛红的眼睛,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伊利亚轻声笑了笑,道:“独立旅新建,眼红的人不少。之前好歹有新航线的功勋在,如今航线毁了,针对你们的闲言碎语怕是不会少。”
\"我会忍,\"格斯毫不犹豫地道,“我会好好约束手下……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伊利亚有些错愕,随即失笑:“不必。”
“该骂的骂,该揍的揍……我收下了一群狼,就没有驯成绵羊的打算。”
格斯是被伊利亚冷怕了的人,怕到在费尽心机得以重新出现在伊利亚面前后,便时刻提醒着自己温驯顺服,不敢让伊利亚有一丁点不满。
然而这一刻,他发现伊利亚罕见的温柔其实更为致命——哪怕只是这么一句,单纯的上司对下属的关怀和庇护,也让格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对方看。
伊利亚是真撑不住了,说了这么两句便晕得厉害。他捂着头,闭目半晌,忽然轻声问道:“他们……还好么?”
格斯当然不会意会错这里的“他们”指的是谁,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瑟里斯人寿命短,那么多年过去,当初“谢琏”的亲朋好友自然已经泰半凋零。
幸好,不需要格斯组织好语言,伊利亚又摆了摆手:“算了,不要告诉我。”
反正……回不去了。
“Remember me,though I have to say goodbye……”
温柔的男低音一遍遍盘旋在耳边,格斯蓦然意识到,这么一首短短的歌,伊利亚竟然选了单曲循环。
看着天上光华皎洁的圆月,他想起瑟里斯也有这样一颗卫星,想起那里不论男女老少都能耳熟能详的一首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格斯沉默了片刻后开口,声音轻而坚定:“伊莱你信我,我能找到一条航线,就能找到第二条。”
“给我十年,不,五年,我再找一条去瑟里斯的路。”
“这次我不声张了,谁也不告诉。我们悄悄地去,不会给那里带来灾难的……”
这里格斯心机地用了“我们”——他想和伊莱一起去,就像他了解到的瑟里斯传统中,新婚丈夫带妻子回家一样。
伊利亚并没有对此发表意见,不知是没意识到还是不想说什么。他睁着迷蒙的眼睛看了格斯一眼,淡淡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到此为止吧,”不待格斯再说什么,伊利亚低声道:“我已经不是谢琏了……我是伊利亚·格里芬。”
格里芬数百族人仰他庇护,第一军团数万将士追随在他身后,自从病重的父亲手中接过家主的权杖,伊利亚就没有任性的权利了。
将目光从格斯写满担忧的脸上移开,伊利亚举起酒瓶敬了敬天边的圆月,然后将殷红的葡萄酒洒在地上。
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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