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随暖

　　大朱说，时间不等人，你们要抓紧。

　　路修远小声嘀咕：‘大朱是典型的雪上加霜，不停的提醒我们离高考还有多久，给我们增加了多大的压力啊！’

　　林一暖埋头在数学题里，没理他。高考，是他们人生中第一个最大的分叉点，严峻甚至残酷。路修远的成绩一直不上不下，他自己却整天悠哉悠哉，这让大仙有些着急，不断提醒路修远距离他的梦想还差很远。

　　梦想。林一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一份怎样的工作，她的梦想，只是有个深爱的人，有属于他们的一方天地，沙发上摆着好看的抱枕，大大的书柜里面排满他们喜欢的书籍，养一只名叫点点的小狗。

　　这只是个小小的梦想，却不曾想会有被人拿来嘲笑的一天。

　　林一暖下午进教室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以前进来都没人注意自己，但是刚才从门口走到座位上的几步里，几乎每个人都在看自己。座位上放着一个笔记本，很眼熟的蓝色封面，那是她每天都装在书包里的日记。有人说，十七八岁是爱做梦的年纪，把每天的小心情写在日记里，有幻想，有悲伤，有快乐，有感动。

　　有个女生忽然开口：‘听说连致被保送Q大了呢！’林一暖听出那个女生的声音，是董宁，化学课代表。她不知道是不是高二时大朱选自己当数学课代表而得罪了董宁，但同学一年多，两人说话不超过十句。

　　班上的人开始小声地谈论，谈论的内容都是——林一暖喜欢连致，或者可以说是一只笨小鸭想摸到天鹅的翅膀，痴人说梦。

　　那感觉，真不好，像是被人剥光了站在灯光下，任人指点，任人评论。林一暖收好日记本，坐在位置上认真的上完了下午的课。路修远和大仙你看我我看你，一句话都不敢说。

　　下课出了教室，在校园里漫无目的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她的脚累了，她才发现自己是第三次经过艺术楼后面的小池塘。

　　路修远找到她时，她正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数着里面的金鱼。

　　走过去蹲在水边，路修远拨弄着原本平静的水面。

　　林一暖看着水里的金鱼随着路修远的手成群移动，缓缓开口，‘有人跟我说过，鱼的记忆只有短暂的7秒，纵使有不开心的记忆，也会在7秒之后忘记。这个人，是连致。’

　　路修远没抬头，只是静静听着。

　　‘我初三时才从吉山转学过来，高一我跟连致一班，班上有些人取笑我说话带着吉山口音，连致帮了我，他学习好，人又好，可我从没想过那些其他的，我只是——有些仰慕他罢了。我挺傻的是不？’她问。

　　他摇摇头。

　　‘他像是我的偶像，我不会去幻想跟一个偶像在一起，他是不能亵渎的。’她咬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

　　他扔了个石子到水里，惊乱了鱼群，呵呵笑，‘其实我会哎，有时候我做梦会梦到跟茱莉亚罗伯茨一起吃饭一起划船。’

　　‘你——你——’她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忽然明白他只是想安慰她，‘谢谢你，路修远。’

　　‘不客气。’ 哎，不枉他找了她半个多小时，他站起身，‘林一暖，下次别那么傻，帮人擦一年黑板也不嫌累——’

　　‘啊，路修远——你、你、你！’他果然看过了！她日记里写了自己帮连致擦黑板的事！

　　他快步跑开，‘走吧林一暖，要上课了！’

　　昏黄的灯光下，女生追着男生的脚步，跑进了飞逝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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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仙跟路修远打了一架，因为路修远说他要放弃当建筑师，去学念军校。

　　为什么？林一暖一直想问，他热爱了那么多年的梦想，为什么想要放弃？可终究没有问出口，大仙说，路家老爷子其实是希望思齐去当兵的，但是路思齐先抢先得，路修远就没了选择的机会。

　　大仙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早在路思齐出国那件事之前，

　　路修远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学习变得认真起来。

　　三模成绩出来，路修远考的出奇的高，跟林一暖差五分，大仙惊的下巴差点掉了。林一暖有些失落，因为他放弃了梦想，又有些欣慰，因为他终于可以没有顾虑的认真考试。

　　有人把高考月成为黑色月，多少人的命运就在那一个月里被决定，被分配。

　　考试那两天，很闷热，听说市里派了飞机人工降雨，但是考试的时候完全没注意，林一暖只看得到试卷上的题目，紧张到手指发抖。

　　考完最后一场的理综，林一暖终于舒了一口气，走出考场时，路修远和大仙已经等在楼下，相视而笑。没人提起两天的高考，只是推着自行车慢慢走在校园里。

　　那天，他们约好，高考后，报同一所大学。

　　木兰花已开，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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