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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生活
“啊,那肯定得是校庆了。”说话人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校庆的话,是在高二第二学期的五月份?”
“差不多吧,就那个时候,厉以椏在校庆的时候可真的是个至关重要的角,啊,那个时候就该看出来了啊,她有这个本事瞒天过海,而且(停顿,突然吃惊),仔细想来,真的很相似啊,手法,(再次吃惊),真的是她吗?”
“是她的话才说的通吧,(停顿),所以你大概讲讲呢?校庆。”
“嗯,当时那个校庆是我们学校特别难得有的一场大型活动,六十周年校庆,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是,估计没人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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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条信息,下午六点钟,出现了第二块。
我在高二刚开学的大换座位后,同桌变成了骆仲。
但这个抱着漫画书长大的特别会画画的男生成我的朋友却是在更早的时候,高一一开学。
“所以,你都是怎么在家看漫画的?”
我们的对话就从考完数学之后走上台交卷子的这个场景开始,我的这第一句话也是把他给莫名其妙了好久。
“就,直接看啊。”
当然他的回答也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啊?”
于是他也,“啊?”
“啊?怎么直接看?”觉得不可思议。
“啊?不就是,走到书架边,拿下一本,然后,翻开,看啊。”那不然呢?
“啊?”觉得动作分解搞笑。
“啊?”重复着说了玩。
两个人在那天都笑成傻子,从那天之后,我们的对话就一天扩展一个话题。
第一天。
“啊?”我指着樱木花道的头发说,“那是橘红吧。”
“橙红吧。”
“绯红吧。”
“那是艾露莎。”
第二天。
“啊?”他朝着我把眉毛把全部拧巴到一起,“尾田大神(《one piece 作者》)竟然在那么早就铺垫了?”
“对啊。”
“后面看着前面补的吧。”
“久保先生(《死神》作者)才是后面看着前面补的吧。”
第三天。
“啊?”我看着摊开在桌子上的语文课本,“是汉阳铁厂在前吧。”
“都说是北洋水师了,1888年。”
“那肯定是开膛手杰克在前。”
“那肯定还是福尔摩斯在前。”
第四天。
“啊?”他把手放在物理书的讲半衰期的那一页上,“海森堡肯定是不想造。”
“他明明就是算错了造不出来吧。”
“那是奥本海默运气好?”
“那这么说,广岛的运气得多差啊。”
“那越南的运气也不怎么样啊。”
“那南京呢?”
“好惨。”
“啊,好惨。”
直到后来变成我在寝室看他的漫画分镜,他在家里读我的小说草稿。
不过我偶尔也会画画。
一天。
“哈哈哈哈哈。”他指着我画在a4纸上的纳兹,说,“这谁啊?”
我把纸贴到他眼睛跟前,“灭龙魔导士。”
又一天。
“哈哈哈哈哈。”他指着我画在a3纸上的六道骸和白兰,说,“比例不协调。”
我把纸糊他脸上,“不许笑。”
再一天。
“哈哈哈哈哈。”他指着我画在a2纸上的草帽海贼团脚下草丛的一片黑点,说,“这是什么?你就老实点吧,别老研究个新招出来掩盖基本功问题。”
我把纸扔给他,“不画了。”
直到后来变成他看着我在一张a5纸的一角徒手画一个好看的圆出来,然后说,“接下来嘛,再来学一遍一点透视?”
我朝着他使劲翻白眼,“啊,不玩了,我还是就写字吧,写字。”
再后来,就到了高二。
变成同桌了之后,课就基本没法上了,万老在讲台上讲斜面受力分析的时候我们在下面讨论艾斯之死,本应该用来做完21世纪报纸上面的完形填空的时间被用来争论诸神的黄昏,快到秋天的时候就用好几个课间辩论冷和冻有什么区别,或者打赌教室外面那颗树是落叶树还是常绿树,生物课的时候就分析尸斑和死后僵硬,化学课的时候就给炸药成分列清单,要么就是,我蹲在椅子上反思戊戌变法,他坐在椅子上从黑船来袭讲到明治维新。
“所以说这个还是国情的问题。”他说。
“啊,我觉得是教育制度的问题。”我看着才发下来的我的化学卷子上挨着挨着错下来的无机部分。
“啊?不是在说变法吗?”
“嗯——要改革。”我说,“不然埋没人才啊,就埋进无机化学里了。”
“哈哈哈哈,你要完你要完。”他看着我的卷子说,“你要被光光(化学老师)叫去喝茶了。”
坐在前面的秋天转过身对着我们晃着她空了一大片的化学卷子说,“我才是真的要被叫去喝茶了。”
说起来,秋天高二文理分科选理科倒是个比较玄乎的事儿。
从高一的时候开始,秋天就会在女生寝室的偶尔防着生活老师的夜谈之日讲着讲着八卦讲着讲着鬼故事,然后就开始讲叹息着讲李清照。
“哎,赵明诚一死,真是凄凄惨惨戚戚,国也破,家也亡,文物散尽,何等悲凉!”
听得周围的我们昏昏欲睡。
叹息着讲张爱玲。
“哎,胡兰成啊,你们看过《红玫瑰与白玫瑰》吗,我给你们说——”
“哦,是不是那个。”戚米蹲在凳子上突然就开始唱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哦,那个啊。”话题一下子就被转移了。
“那天我还听见成程在唱。”转移得更远了。
“陈奕迅是不是还有首歌,最近他们一直在放。。。”飞出了好几个朝代。
满脸感动地讲龙应台。
“我给你说,你一定要去看《亲爱的安德烈》。”
“诶?”我拿指尖对着自己,“我?”
左右看看周围的女生,已经都睡倒的睡倒的床上,睡倒的睡倒在桌子边。
一脸无奈地看着数理化。
“这是个什么东西?”
“你的物理卷子。”我说。
“不是,我是说这个过山车。”
“动量守恒。”
秋天在高一结束的时候本来跟我们一一道别,站在寝室里给我们一人照一张黑白照。
咔嚓。
正在刷牙的惊恐的洋子。
咔嚓。
正在台灯下看书的钟夏儿。
咔嚓。
不知道正在干嘛的照片已经花掉的祁亚。
咔嚓。
单手抱腿蹲在椅子上伸手挡脸的戚米。
咔嚓。
正在把旧手提包改成文具袋的李希希。
咔嚓。
正一头鸡窝地看骆仲漫画分镜的我。
就在我们围着抢她的手机准备删照片的时候,秋天说,“我要去学文了。”
“哦。”我们一齐回过头看着她。
“再见。”深沉。
“保重。”沉重。
结果高二一开学我们就又看到了对着我们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她。
“不是去学文吗?”
“哎,说来话长,人生啊,选择啊。”秋天趴在我们寝室的阳台栏杆上摇头咂嘴感叹人生。
“哎,人生啊。”我也摇头咂嘴感叹人生,趴上栏杆。
“哎,生活啊。”戚米也摇头咂嘴,趴上栏杆。
“哎,生命啊。”李希希也摇头咂嘴,准备趴上栏杆。
“没位置了。”
“你们全都挤在阳台在干嘛?”推开门的钟夏儿站得远远地问。
“感叹人生。”“感叹生活。”“感叹生命。”(齐)
“啊?”
接下来的情况就变成了五个人在阳台上挤来挤去地往栏杆上趴。
“钟夏儿你怎么也过来了?”
“哦,我本来是来找秋天的说借一下书的。”
“祁亚和洋子呢?”
“祁亚在打电话,洋子说太困了要睡觉了。”
“生活老师呢?”
“没惊动。”
“哈哈哈哈哈,好。”
“小声点。”
“哦。”捂嘴。
“啊啊啊啊啊,下雨了下雨了!”
“我天,重庆这天气!”
“收衣服!”
“收衣服!”
“小声点。”
“哦。”捂嘴。
一场雨把大家赶进了室内坐着再次开始感叹人生。
“我给你们说,我那天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那个非洲的孩子看起来饿得,哎,怎么说,我就看着他的眼睛,感觉整个人看起来就眼睛最大了,然后,我就,嗯,我就觉得我以后要去挣好多好多钱,好多好多——”钟夏儿的突然发话。
“喔——钟夏儿没看出来是个心怀天下的人。”
“你是不知道钟夏儿当时在教室背后的心愿墙上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世界和平。”
“诶?”
“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我要去学金融了,就这么定了。”钟夏儿一个拍手。
“哇,好草率。”
“我以后要去中学教语文。”秋天的突然发话。
“诶?居然不是要当作家?”
“教学生有趣啊。”
“你都读理啦。”
“啊,或者或者,去开个旧书店,买把摇摇椅买把扇子穿个碎花裙,旧书店里没什么人——”
“哦哦哦,好具体好具体,好具体的场景,哈哈哈哈,厉以椏你在那里皱什么眉。”
“我没有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之后要去参赛,wwc。”李希希的突然发话。
“啊?”
“世界cos大赛。”
“然后呢?”
“然后,每天做做手办做做模型做做道具出出cos,去找小小白?”
“哈哈哈哈哈哈。”
“诶?戚米呢?”
“嗯——”犹豫。
“诶诶诶,别犹豫,大家都在说。”
“我要去学医。”
“哇,那得读多少年书啊。”
“但是钱多啊。”
“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其实是因为我一个舅舅,一直生病,怎么都治不好,所以——”
“哦——”拖长了尾音的明白了。
“啊,天气真好啊。”
“诶?不是下暴雨吗?”
“室内开着个小灯好舒服。”
“啊,天气真好啊。”
“别打岔别打岔,厉以椏别打岔,该你了。”
“啊?我?”
我的话,说来话就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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