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游山海

　　贰-林中鸟多【7】
　　迷雾塞途，正如今日迷雾一般。鸟妖与孔雀妖从扬州城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幅状况。
　　练家领头者手中一手拿着一褐色储物囊，一手提剑。一见这势不妙，先躲起来等练家修士走得远远的才敢踏出步子，回家之路异常惊险。
　　练家修士算是满载而归，也算是扑了个空。二妖沿着记忆之中的路走，才踏出几步孔雀妖竟然被缚妖网缠住高高挂起，幸好及时恢复原型拼劲全力往上振翼才勉强逃脱。
　　走了好一阵才勉勉强强看到一双层木质建筑，已经被破坏得难以修复。而她们俩的好姐姐那蛇妖皓月已经失了内丹，无法再度修炼，打回原形且身受重伤。
　　如何办才好？不知道，也救不了。
　　两妖守在那蛇身旁看了好一阵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老夫有办法救她，可……你们定是不乐意。”
　　只见已成废墟的屋子内，坍塌下来的房梁与墙壁所余下的三角空隙内钻出一位老汉，那老汉已是耄耋之年，手上只剩下一把锄头，动作缓慢且行得踉跄。
　　“阿爹帮帮忙，阿秀请您喝……”孔雀妖本是要熟络地把茶碗递上去，才想起来茶碗里没茶，无奈摇摇头哭泣出声。鸟妖学习人类之法，连忙跪下叩头请教。
　　“老夫非那红香叶不喝，不喝不喝。”
　　老汉摇摇头走近，把锄头往地上一戳。
　　“你们其中之一，把内丹剖她一半，先把她命保住再说。之后虽是无法继续修炼，但你们也有别的法子可走，比如说——学学人家时家。”
　　“时家？”鸟妖疑惑。
　　“便是出了名的大恶人，饲养妖怪，让妖怪斗妖怪。知道他家妖怪为何强于山野之妖？便是叫那些妖怪吸人血吃人肉食人精魄，增进修为的最佳之策。只不过……”
　　“只不过？”鸟妖听得十分认真，见老汉卖起了关子或是难言便询问。
　　“污心性，走火入魔。”
　　听见此七字那孔雀妖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切地跺跺脚看向鸟妖。
　　“杀人便杀人，先杀光他练家。”
　　“练家练寅一派即可，冤有头债有主不是。”
　　这练寅便是那位练家大开杀戒的领头之人，这位练寅是这练家第三子，继承家业无望便经商，专门倒卖这妖异内丹牟取暴利。这妖异内丹是修士精进的好物件，口服自是不行便要分解提纯炼丹，妖异越是修为高这炼出来的丹便使人更为精进。指不定这次说时家人跑进了这森林里只是个幌子，真实目的便是杀妖取丹赚钱给他老爹看看。
　　“谢仙师成全。”
　　鸟妖再度叩首表示感谢，孔雀妖一见自家姐要采纳这意见连忙上去阻拦：“阿姐，不要！”
　　“我意已决，阿秀退后。”
　　鸟妖不顾那孔雀妖挡在身前，将她推到一旁，强忍剧痛剖了内丹分为两半一半送入蛇妖体内，一半自己留下。显然是极痛，只是这动作应越快越好便连一句疼也没来得及喊。
　　送入那蛇妖体内的内丹渐渐连接那蛇妖经络，不久便恢复了人性脸上有了些许血色，而一旁给丹的鸟妖则是面色发白险些晕厥过去，孔雀妖则是被鸟妖那一推跌倒在地快速爬起就往鸟妖身上扑叫她停手，可扑到时为时已晚，已经分作两半。
　　妖类内丹不全，修炼为人时人性也是不全。正因如此，妖类致命性征便显现出来。本应死去的蛇妖变成了人身蛇尾的半妖半人，而那鸟妖则是失了她最爱的双手，变成了有翅之人。
　　好不容易再次团聚的姐妹三人相拥在了一起，哭哭啼啼。
　　鸟妖这才想起还未好生感谢那位老汉，一转身顺着之前方向望去已是人去地空，失了踪影，只留下一张宣纸，宣纸上墨水泼洒成为文字，显现内容则是：
　　“应生者生，生者应生。不应死者，命不该绝。借你森林几只野兔野鸡，改善伙食。”
　　鸟妖十分聪明，知能剖丹救人便能剖了别人的丹给自己续上。她练家便是欠她森林上下几百几千妖命，拿他几颗金丹便是便宜他了。只可惜这丹若是惊吓之中剖出，便失了活性成为死物，只能入药炼丹做摆设。心有不甘，带着阿秀一夜之内杀了练寅一派上下百口。
　　沾染了杀性吸食了修仙者精魄后果真鸟妖修为精进，竟然意外之中莫名生出一双纤纤玉手，那翅膀则是不久就自然脱落了。鸟妖修炼多年最喜欢人类那双巧手，这令鸟妖十分欣喜便将这事告诉了她的蛇妖好姐姐。
　　谁知皓月只答了一句：“阿离收手吧，那是魔修，不是正道，有违天理。”
　　“邪魔歪道又如何？阿姐你瞧瞧这双好手，若不是修了歪魔邪道怎会无端端长出？只要实现了我的心愿，化身地狱恶鬼又能如何？”
　　阿离抬起手来给皓月看看她那一双好手，皓月心中虽有羡慕，但一直在强调着把持心性四字，最终忍无可忍，一气急抓住了阿离的双手使劲推了一把，大吼道：“胡闹！”
　　被这样一推毫无预判的阿离直接摔在地上，摔得腿上一疼。跌倒下来时，手下意识要扶东西直接把茶杯带下了桌子，茶杯碎了一地划伤她脸颊。“阿姐你可从来没推过我！”
　　皓月本是无意之动作却伤到了自己妹妹，这一行为令她十分伤心，本是要说“阿姐不是故意的”六字，没能说出口。强忍着没有直接哭出声来，压抑着已略略嘶哑的嗓音，淡淡道：“我们……就这样吧。就此告辞，你……今后保重。”
　　皓月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就往自己之前修炼的石洞爬去，一边哭泣着一边心里暗骂自己为何如此无能。阿离则是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发觉姐姐已经离开。端着茶碗进来的阿秀看着阿离坐在地上，不知所措，茶碗已经盛满了红叶香。
　　“……阿……阿姐？”阿离此时心烦意乱。
　　“阿姐？阿月姐姐怎么了？”
　　“阿月姐姐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阿秀收到了惊吓，没能拿住茶碗，茶碗碎了一地，就同那茶杯一样支离破碎。
　　阿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做错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错的不应该是她，应该是那天杀的练家，自己修了邪魔歪道也是因为自己的愿望是想要一双人类的双手，她哪里错了？
　　懊恼，但更多的是懊悔，不知应当悔些什么。她只想当初就没去扬州城，恨不得干脆就和她的好姐姐一般被那天杀的练家剖去内丹，身受重伤失血过多而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