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弯

　　第10章

　　回到家了。
　　蓝时新停好车，打开门，将古十送到了二楼的房间门口。
　　“睡个好觉。”蓝时新说。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睡觉？”古十问。
　　“大概七点多吧，以前是这样，这次估计也不例外。”
　　“哦，那你继续奋斗吧。”
　　“你的手机。”蓝时新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古十的手机，坐车的时候他觉得放口袋太不舒服，给蓝时新帮带着。
　　“谢谢。”古十接过了手机。
　　“我走了。”
　　“路上小心。”古十关心道。
　　“嗯。”
　　站在二楼阳台，看着开车离去的蓝时新，古十心里很是感动。来到这里后，他总是能得到以前没有过的关心照顾。
　　姑姑虽然关心他，但不是这样的关心，她只会在物质上满足他，事情上主导他。日常上的关心照顾，很小时候都没有，现在更没有。
　　当然对他是这样，对表妹也是这样，她是个女忙人。整天忙着工作，家里的事情基本丢给了姑父，而姑父……算了，有些事还是别想了。
　　古十回到房间里躺在了床上，之前很困的他，现在却没有了睡意。
　　蓝时新回去路上还顺利吧？他一个人在那里，真的不怕的吧？他困了会不会靠着沙发眯一会呢？

　　古十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睡着后一直睡得不安稳，平时不怎么做梦的他，连续做了几个恶梦，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
　　看看时间还没有到七点，去蓝时新的房间里看发现他还没有回来。
　　蓝时新的父母已经起床了，楼下传来他们的谈话声。古十不想继续睡了，在二楼卫生间洗漱好之后下楼去了。
　　蓝妈妈看到古十有些意外，知道是昨晚蓝时新送古十回来的，夸了自己儿子做得好。
　　“你爷爷就是财迷心窍，我儿子跟他们做事是为了帮他，才不是为了他那点钱！他呢，为了能多拿钱，竟然叫你一起去，我要是提前知道，非骂死他不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你一定很害怕吧，可怜的孩子。”蓝妈妈说了他爷爷一顿，又关心起他来。
　　“很不适应所以有些怕。”古十并不否认，虽然觉得很是丢脸。
　　“你在城市生活，没经历过肯定怕了，我那几个外孙光听就怕得要死，更别提去那里过一夜了。”
　　“是嘛。”得知并不是自己一个对这种事情害怕，古十顿时觉得没那么丢脸了。“蓝时新就不怎么怕呢。”
　　“他啊，小时候也是怕的呀，后来就不怕了，习惯了！”
　　“是吧？”古十在心里想象着小时候蓝时新害怕的模样，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样的蓝时新应该挺可爱的，不像现在只要不说话看起来总是酷酷的。

　　不会做饭的古十尝试着和蓝妈妈一起煮了早餐。虽然只是打下手，做着洗洗青菜，递一下油盐之类的小事，但古十觉得很开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一阵摩托声由远及近，古十从厨房走了出来。
　　门外正是开着摩托车回来的蓝时新，看到从厨房出来的古十，蓝时新有些意外。
　　“这么快就起床了？”
　　“嗯，做了恶梦，睡不着了。煮好早餐了，你吃点再睡吧。”古十靠在门口，笑着说。
　　“你煮的？”蓝时新停好摩托车走向了他。
　　“我哪有那个能力，你妈妈煮的，我就是帮个小忙。”
　　“回来了就去洗脸。”蓝时新的妈妈在厨房里喊道。
　　“知道了。”蓝时新回答。
　　蓝时新上楼去洗脸了，古十转身回去帮忙，不过蓝妈妈已经煮好了，他就是拿了几个碗给她分装了早餐。
　　等蓝时新洗漱好下楼来，他的爸爸也从隔壁家回来了，四个人坐下一起吃早餐。
　　蓝妈妈煮的是鲜肉粉，煮法和平时古十在外面吃的鲜肉粉差不多，就是将猪肉，猪肝，番茄，青菜，米粉，葱花，依次放到锅里一起煮。
　　古十以为也就和外面的一样，谁知道吃起来很好吃，不知不觉就吃完了碗里的那份。

　　“今天这么有胃口？全吃完了？”蓝时新有些意外。
　　满满一大碗，古十全吃完了。按照这两天对古十饭量的观察，蓝时新觉得他能吃一半就很不错了。
　　“这能有多少？”蓝妈妈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别听他的，锅里还有，再去盛一些。”
　　蓝爸爸虽然不说话，但看他的表情，也是在责怪自己的儿子不会说话。
　　“饱了，饱了，吃不下，吃撑了。”古十连忙说。
　　今早或许是粉太好吃，或许是氛围太好，或许是蓝时新一直看着他。所以不知不觉，古十就将那碗粉吃完了，真的有点撑。
　　蓝时新并没有因为自己妈妈的责怪而气恼，反而咧着嘴笑了。
　　古十看着一脸笑容的蓝时新也笑了。

　　吃完早饭，蓝时新的父母又一起去散步了，古十和蓝时新上楼打算洗澡睡觉。
　　古十先洗的澡，等蓝时新出来，跟着去了他的房间。
　　“你还不睡吗？”蓝时新转过身问。
　　“我想看看你的伤。”古十靠在门框上回答。
　　“伤？”
　　“就是前天我抓的那些。”古十很是抱歉自己昨天光顾着害怕了，连蓝时新的伤都不记得关心。
　　“没什么问题了。”蓝时新摇摇头，表示不需要在意。
　　古十可不那么轻易相信他，迈出两步拐到他身后，抓住衣服就往上撩。
　　蓝时新的皮肤没有古十那么白，那些伤口看起来的确像是要好了，抓痕深的地方已经结疤，浅的地方基本看不出了。
　　啪的一声，古十在蓝时新背部拍了一下。“好得挺快的嘛！”
　　“本来就不是什么严重的伤。”蓝时新说着将自己的衣服扯好。
　　古十在蓝时新房间转了一圈，将窗帘拉好，因为是全遮光的，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你这个房间白天还挺凉快的，我睡那间现在好闷热，我就在这里和你一起睡吧。”
　　蓝时新知道古十那间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正好直射进房间里，不拉窗帘的话是挺热的。但，要一起睡？
　　“你那么怕热？”蓝时新看着已经躺倒床上的古十，有些不敢挪动自己的脚。
　　“对啊。”古十起身伸手将床边的风扇打开，再次面对着蓝时新躺下，调整着枕头，找到了舒适的姿势后躺着不动了。
　　过了一会，古十见蓝时新还现在原地，没有上床睡觉的意思，不由得疑惑道，“你不困么？”

　　暗暗叹了一口气，蓝时新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心里安慰着自己，睡就睡吧，古十都不介意，自己介意什么，反正自己也不会吃亏。要担心的应该是他才对，心里有邪念的只有自己了。
　　他一个直男，能有什么太多的考虑，估计也觉得自己是直男，两个同性朋友睡一张床对他来说也许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其实两个同性朋友睡一张床对古十来说也是第一次，他平时也没什么机会体会。考虑？他还真的没有太多考虑，尽管之前有过各种猜测和自我提醒。
　　决定睡这里的时候他就单纯的觉得凉快，而且蓝时新的床也很大，睡两个人没问题。
　　他之前那觉根本算不得睡了，所以现在困得很。
　　困的时候古十的脑子一般都不会考虑太多事情，这点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表妹倒是清楚得很，所以利用这点算计过他挺多次。

　　因为困，古十很快睡着了。
　　蓝时新背对着古十躺在自己床上，身体僵硬着，连动一下都不敢动。明明很困，却无法入睡，感受着古十的呼吸，脑子里尽是些不该有的幻想。
　　很久之后，蓝时新觉得也许直接面对他就不会这样了。
　　蓝时新心里想着，也这么做了。
　　借着门口散进来的光，古十的睡颜尽收眼底。睡着的古十，长睫毛清晰可见，嘴唇轻抿着，很可爱！
　　于是看着看着，蓝时新更睡不着了。
　　无奈他只好打算起来到古十所睡的房间去睡，毕竟他不怎么怕热。
　　睡着的古十并不是那么安分的，偶尔会有翻身之类的大动作，这会他就翻了一个身，趴着睡了起来。
　　蓝时新不敢动了，因为古十翻身后右手和右脚都放到了自己身上。虽然好重，但蓝时新担心动了会弄醒他，又是一动不动。
　　最重要的是，调整姿势的古十将头也挪动了一些，现在两人脸的距离，几乎就是抬一个下巴就能亲到的距离。
　　古十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距离，太诱惑人了！
　　蓝时新觉得自己在面对着人生最严峻的考验，亲还是不亲。他的心跳得很厉害，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最后他胆怯了。
　　保持很久的姿势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古十再次翻身后，快速下床离开了。

　　身上还残留着古十的温度，但蓝时新的心却跌入了谷底。只能这样离开，他不能做任何事。
　　拿了钓鱼的工具，蓝时新开着那辆破旧的三轮车，离开了家。来到平时钓鱼的地方，蓝时新呆坐着，迟迟没有打开鱼竿。
　　不用刻意去想，脑子里已经都是古十。他的哭，他的愤怒，他的撒娇，他的笑……才短短两天，却像在呆一起很久了。
　　想要关心他，想要照顾他，想要拥抱他，想要拥有他！
　　他不知道别人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会是什么状态。他觉得对于自己来说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注定要爱上，所以才那么迅速，那么不可控制，那么不知死活！
　　注定得不到的人，还不知保持距离，一定是之前受的伤还不够深，所以才没有吸取教训。
　　哈！
　　他都想嘲笑自己了。
　　就作死吧，反正不会有太长时间了。古十说过他要上的大学，必须离开南宁。而自己是不会离开广西的，因为父母年纪大了，他要守着，即便没人要求他。
　　而且就算在同一个地方上学又能怎样呢？近距离和长相处并不能让古十不可能有的感情变多，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还有多少相处时间呢？
　　到开学？
　　还是只是到24号？
　　24号，高考成绩出来，那时他就会回南宁了吧。
　　以后或许没有什么回来的理由了。
　　他姑姑并不太喜欢他爷爷，过去都不怎么带他回来。现在养这么大了，估计更不太可能轻易让他回来，这次让他回来只是为了躲避他做的错事吧。
　　和女生去开房？果然有胆色！
　　今天已经13号了呢。
　　以后注意保持距离，不要打扰他，不让他知道，忍忍就过去了吧。如果他没有忘记自己，以后见面还能打招呼。
　　古十是一个直男，蓝时新比谁都清楚想要一个直男喜欢自己，是不可能的事。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爱上古十了才会如此胆怯，因为害怕成为陌生人。
　　脑子很乱，想的东西总是反反复复，纠结着。

　　古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他是热醒的。因为没有电风扇已经没有再转动，偏移的太阳让蓝时新的房间变得闷热无比。古十很怀疑蓝时新平时的午休是否真的睡着了。
　　蓝时新不在家，他父母也不在，古十也并不觉得饿，拿了一瓶可乐开出来喝了几口，感觉已经很饱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找蓝时新，想起自己主动睡在他房间的行为就觉得很难为情。虽然两人一直以来相处得不错，但也才认识三天啊！
　　他从来没有和哪个认识三天的朋友这么亲密过，连三个月都可能只是一起吃喝杯饮料的关系，自己住哪里都不一定告诉对方更别提一起睡一张床了。
　　一楼比较凉快，古十躺在一楼的木头沙发上刷着微博。今早他在等蓝时新洗澡的时候发了一条微博，主要是嘚瑟自己成功熬过来了。
　　微博下粉丝们的评论让古十怀疑她们是不是开了上帝视角，当第一个人说他全靠蓝时新才能度过恐怖的夜晚，后面一堆人的说法统一到不行，不过就是换了不同的说法来调戏他罢了。
　　点赞最多的那条内容竟然和事实没有太多出入，那个粉丝是这样写的:恐怖的夜晚需要和老攻手牵手，心贴心，保持最近的距离。上厕所这种大事当然也要一起去解决！
　　是蓝时新么？古十有些怀疑。
　　男朋友必受？这样的名字也不像蓝时新会起的啊。
　　古十不知道蓝时新有没有关注自己，昨晚说到一半被卢敏打断了，后来也没有继续微博的话题，而且古十根本不知道蓝时新微博叫什么名字。
　　最近粉丝大幅度增加，古十也难以从新关注的人里去分辨是否有他。蓝时新要是关注了，看到这些评论会怎么想呢？古十突然很想知道。
　　于是给蓝时新打电话，很久也不接，在他耐心快用完准备挂掉的时候，总算接了。

　　“你不睡觉又跑哪里去了？”
　　电话那头的蓝时新被古十的第一句话就搞愣神了，不明白古十怎么知道自己不睡觉，离开的时候他不是睡得挺好的嘛！
　　难道在装睡？
　　蓝时新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好使了。
　　“在哪里？我去找你。”古十继续说。
　　“钓鱼呢。”蓝时新机械式地回答。
　　“哦，知道了，我就过去。”
　　挂了电话，蓝时新心底久久不能平静，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要打扰古十的决定有些动摇了。
　　古十开着摩托车就过来了，看到蓝时新第一件事就问钓到鱼没有。挺遗憾，蓝时新出来坐了好几个小时，一条鱼也没有钓到。
　　“看你脸色这么差，连平时都要午休的人，怎么不多睡一些时间，什么时候出来的？”
　　“睡不着。”
　　“为什么，不困么？”
　　“心里有事的时候就睡不着”
　　“因为去了参加了丧事？”古十问。
　　“不是，私事。”
　　“什么私事？”古十随口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蓝时新笑了，笑得很勉强。
　　古十想了想，没再追着问。

　　出来的时候古十带了自己的单反，他遇到好看的风景喜欢拍下来，但很少去复看所拍的相片。
　　蓝时新穿着浅蓝色的T恤，黑色的运动中裤，脚上是黑色的人字拖，随意的穿着，但因为长得好看，所以这打扮看起来也是好看的。
　　古十拿相机对着他，起劲地按着快门。
　　蓝时新知道古十在拍自己，有些不自在，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假装不知道，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的浮标看。
　　“喂，你要不要回去休息啊，看你精神一点都不好！”古十拍够了就收起相机，坐到了蓝时新旁边。
　　“钓到鱼再回去吧。”
　　“为什么？晚上没有菜么，我们去买吧，我有钱。”古十说。
　　蓝时新想钓上鱼，是因为昨天的清蒸罗非鱼古十很喜欢吃，所以他希望晚饭时候也能有条野生的河鱼。
　　“早上有人去村上卖，我妈妈买了。”蓝时新回答。
　　“那不就可以了，回去啦，你精神不好的话晚上怎么直播呢？”古十说着推着他的肩膀。

　　古十这样说，蓝时新也只好开始收自己的钓鱼工具。蓝时新的东西还没收拾完，突然就下雨了，阵雨说来就来而且还很大，没有伞，两人慌忙之下只好躲到了附近一块大石头下。
　　这里空间并不大，他们勉强能并排坐着挤在一起。雨越来越大，转眼变成了倾盆大雨，雨线开始往石头下飘进去。
　　古十为了保护怀里相机不被淋湿只能侧着身往蓝时新身上靠。明白自己的心意后，蓝时新对古十的接近变得更加敏感了。已经决定不打扰古十的他只能想办法避开这样的接触。
　　蓝时新跑掉了，说是去收鱼饵。其实他的鱼饵已经用完了，而且就算还有淋了这么久的雨，也不能用了。
　　古十想叫住他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他跑到雨里很快就淋了个落汤鸡。雨来得快，走的也快，等蓝时新磨蹭着将东西都收拾好，雨停了。
　　雨停了，太阳又出来了。古十打开相机，很有兴趣地给蓝时新拍着浑身湿透站在阳光下的样子。
　　“回去吧，免得又有雨。”蓝时新将东西都放到了车上，见古十还在拍，出声提醒他。
　　“果然只要颜好身材棒，怎样都是帅的。你有没有打算去做模特或者演员之类的？”古十将相机收好，很有兴趣地问他。
　　“我？做不来。”蓝时新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可以的！”
　　“谢谢。”
　　觉得自己很帅么？虽然淋了一身，蓝时新却并不觉得难受，下午的太阳很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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