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谁人不识君(隋唐穿)

作者:李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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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遇幽燕城


      鉴于上次我一时失口没吹好笛子,反而招来巡更人员和几只野狗的关系,自从那天起,李虫陪我练习的地方越来越偏僻,总是远离我们歇脚的驻地很远。
      在他严打强压、威逼利诱、激将讽刺之下,我的笛子吹得越来越好,这还得谢谢臭虫子,否则,我怎么能发现自己这么有音乐天赋呢?
      王伯当那家伙睡得可真香啊,这十多天来,他竟然都没发现。不过对我俩的态度倒是和平了许多,男人嘛,就是要心胸开阔一点。李虫对王伯当的态度也开始和颜悦色起来。
      经过多日的奔波,我们三人终于进入了幽州的地界。幽州,被称为苦寒之地,北面常年受着突厥的威胁,天气寒冷干燥,远远不如内陆长安、晋阳般繁荣,更没有江南诸多城市的秀丽。但寒冷的天气也最能磨练人的意志,所以,这里又是重要的军事基地。

      走近幽州城门,迎接我们的是我来到这世界的第一场大雪,肩头一片,如鹅毛般轻盈落下。等我抬头再看时,由远至近,由少到多,铺天盖地漫漫地飘洒下来。不肖一刻钟的时间,周围的一切已经穿上了白衣,整个世界都是白皑皑的一片。此刻的幽州城静静地躲在大雪的覆盖下。城门正开,也许因为天气的关系,也没有几个人进出。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我不禁想起太白的这首诗,轻轻念出了声。
      李虫别有深意的看我一眼,微微一笑。
      王伯当却酸溜溜地说道:“没想到李贤弟还有这等诗才。”
      我撇撇嘴,“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不理他,径直往城里走去。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幽州城城墙看起来略高,城砖异常坚固,石基依稀如新,走进城内街道笔直,道路宽阔,两旁建筑物干净整洁,可以看得出,社会环境稳定,政府治理能力良好。
      劳碌奔波,首当其冲是先寻了一座酒楼准备祭祭这五脏庙。
      刚刚落座,便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小二,软炸鸡一份,替我包好,稍后来取。”不知为何,我被那声音吸引想要看看说话人的模样,却只远远望到一个背影,和我差不多高,一身白色锦袍。
      这时,掌柜的从柜台后探出头来,(奇怪,他刚才躲进柜台后面做什么),向小二招招手说道:“快去通知尉迟将军。”小二闻言,一溜烟儿已不见人影。
      心里有些奇怪,不知为何,我也点了一份炸软鸡想要尝尝是什么味道。点菜时,能明显发现李虫微皱了一下眉头,王伯当也取笑道:“你猎奇之心很强啊!”莫名其妙,我只不过被菜名吸引了而已。
      店外飘雪越来越大,原本露在雪外的屋檐亭角此时也都严严实实的被覆盖住了,我们坐在窗边,向外望去,街道上已有足足半尺厚的雪了,偶有行人经过,踩得雪地哧哧作响,等人走过,大雪即覆盖了脚印,一点痕迹都不留。
      我轻轻叹一声:“好大的雪啊!”
      王伯当轻蔑地看我一眼:“幽燕之地,自古苦寒。贤弟莫不是担心日后难以继日?如若如此,在下看在秦兄的面子上,让你留在二贤庄也非不可。”
      你这只小疯叮,不乘机挖苦我你就闲得没事儿了?二贤庄好像是人家单雄信的,关你什么事?我正准备反驳,李虫却握住我的手,他瞪一眼王伯当,转头问我:“虽然叮叮当说得难听,但也在情在理,何况秦叔宝现在也是刑劳在身,这次探过他后,你可愿意随我去洛阳?”他言词恳切,双眼温柔的看着我,竟然好似在请求。
      我心里是一百个愿意,跟着李虫可以继续学功夫,完成我终有一天成为小龙女的梦想,更何况好歹他也是一个大帅哥。虽然有些舍不得秦大哥,但……,也只好怀着内疚的心情对他说声抱歉了。我这人还是很自私的。我刚刚准备点头答应,却只听到“嘭”的一声,门外滚进一个雪球。
      那雪球骨碌碌滚到大堂中央,伴随着“哎呀”一声,雪球突然破裂,炸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人瘦小干枯,约摸十来岁,此刻他的头发和那枯黄的脸上还粘着大片未化的雪片,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却透着倔强和坚持。掌柜几步上前,一把逮住小孩,提着他的领子问道:“哪来的野小子,竟敢在此捣乱?”说完伸出另一支手作势要向那小孩脸上煽去。
      看他那瘦骨嶙峋的样子,这重重一巴掌怎么受得了。我准备起身想要制止,却听得那清亮的声音再次从门口响起:“住手!”随着这一声怒喝,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大堂。
      我急切的看向那出声之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眼前少年只有十二三岁年纪,一身白色锦袍,用金线绣着花开富贵的牡丹图,犹显雍容华贵。袖口袍角均是黑色狐狸毛滚边,更显出他粉盈净白的脸庞。再仔细望那容貌,眉若远山不画而黛,眼似春水幽幽闪动。鼻若玄胆,嘴角含春。肤白胜雪透着健康的红晕,乌黑油亮的头发整个束在头顶成一个长长的马尾四散地飘着。身材略显消瘦,但骨架挺立显出傲人之姿。只见他扬起手中的马鞭,带着霸道的笑意,用骄傲跋扈的语气指着地上的小孩说到:“这是我的猎物,谁也不能动。”。
      如果说李虫是一幅山水画,飘逸出尘,意如谪仙。那眼前这位少年就好似活生生从一幅油画中走出,浓墨重彩,鲜亮生动。怎一个帅字能够形容。
      就是嘛,这才是穿越,来古代这么久了终于也让我赶上一回遇到帅哥的黄金定律,我心里雀跃极了,完全没有理会李虫已经变黑的脸,和王伯当嘲讽的眼神。
      掌柜的和我一样愣了好半天神才回过味儿,忙放下揪着的小孩,赔笑道:“即是小公爷的人,小的哪敢在小公爷面前放肆。”说完招一招手,小二迅速从后面跑上来,双手呈上一个油纸包,“这是小公爷定的炸软鸡。”掌柜从始至终态度谦恭,笑脸相迎。看来这小子还是个有权势的主儿。
      小帅哥接过纸包就近坐下,用马鞭指着雪球小孩问道:“说,为何偷我的钱袋?”雪球小孩低头不语,小帅哥哼道,“再不回答就不是把你滚成雪球那么简单了。”原来那雪球是小帅哥的杰作。我不禁心里有气,小小年纪整人方法就如此狠毒,看那小孩发白的双唇和颤抖的身体显然冻得不轻。
      小帅哥扬起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已经抽在了雪球小孩的身上,原本就单薄的衣服显出一道破痕,并渗出鲜红的血迹。在场之人无不紧皱眉头,掌柜的更当没有看见,眼睛只望着鞋尖。我正想上前却感到肩上李虫手掌的重量传来,迅速冷静下来,秦大哥还都没见,不能再惹麻烦,看店里人的态度,这小帅哥不是好惹的主。我又不是什么大虾,搞不来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行为。双手紧握成拳,等我哪天有了小龙女的本事,我一定浩浩荡荡地行侠仗义。
      此时雪球小孩已经挨了好几鞭子了,其中一鞭正好打在脸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滴着鲜血。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上前一步喝道……
      “住手!”哦,还没等我出声,店门口已经走进一名武威的将军。店内其他人看到统统吁出一口长气,好像看到了救星。
      掌柜连忙上前相迎,“尉迟将军,您来啦!”说完偷眼望向小帅哥。
      尉迟将军?哈哈,这下可难不住我,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和俺那结拜大哥同是人民偶像的门神——尉迟敬德!可这皮肤有些稍白,胡子有些太少,气质有些太书卷了。管他呢,也许后来艺术加工加工,就成了现在年画上的样子了。
      我真聪明!
      也许是眼光太过于赤裸裸的了然,李虫贴近我,用低低的声音附耳问道:“你认识?”
      我嗯了一声又赶忙遥遥头,含糊的答:“听说过。”
      还未等李虫追问,小帅哥已经一个纵身,越过了尉迟将军,站在了门口,回头冲着尉迟一个鬼脸,笑嘻嘻喊道:“本少爷今天还没玩够呢,想让我回去,门儿都没有!”一个闪身,人已经不见了。
      尉迟无奈的摇摇头,低头扶起被打的雪球小孩,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了他身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宝玉。”雪球小孩回道。
      我听说叫宝玉,不禁寻思,莫不是姓贾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又跑进一个小兵,朝尉迟鞠躬报道:“将军,已经抓到了!”尉迟向门外望了望,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我随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刚才那小帅哥正被四个小兵抬着,却是困在一个网中,两根木棒呈十字状将网口夹注,每头一个士兵抬着。小帅哥蜷缩在网中被扎得紧紧的,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却仍是一幅倨傲的神态。
      原来店外早就围着这么多士兵,还设了这么大一个网,怪不得尉迟将军胸有成竹不自己去追小帅哥。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酒楼,我们这才顾得上吃饭,说起来这炸软鸡味道一般般嘛。

      填饱肚子,便去幽州府衙打听秦琼的消息。李虫走在我身旁,说道:“看过秦叔宝,你便随我去洛阳,可好?”
      我点了点头,“知道秦大哥无恙,我就能安心了。”
      王伯当却也插了一句:“你本是潞州人,如若想回故乡,二贤庄多养你一个也无妨。”
      这只小疯叮,好话到了他嘴里全都变了味道。懒得理他。
      到了衙门才知道,这幽州不比其他地方,皇帝早就划给了燕山王,比特区还牛,根本不归中央管。纯粹自给自足型的小王国。党政军权统统归燕山王自己说了算。所以,秦琼早就押到了燕山王军中劳教去了。
      军中纪律严明,坚如铁桶,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看来只有去燕山王府探探情况了。我们三人转战阵地,朝王府进发。
      本来以为会比较麻烦,谁知只是在王府辕门外的守军处报了来意和姓名,就被热情地迎进了会宾门,从里走出一个人,我一看,这不是尉迟嘛。只见他远远就抱拳向我们行礼,“李公子终于来了,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我看看李虫,意思很明显:你认识?李虫朝我遥遥头,意思是:不认识。
      尉迟接着说道:“在下尉迟南,是元帅帐下右旗令官,元帅早有命令,若李公子来访,即刻迎入王府。”说完,朝我做个请的动作,“李公子请跟我来。”这怎么回事,我可不认识什么元帅啊,这状况我有些受宠若惊。
      李虫拉着我的手,握了一握,我顿时安心了,微笑着回话:“劳烦尉迟将军带路。”
      尾随着尉迟南向帅府走去。
      穿过牌坊似的辕门,一道雄壮的大门展现在我的眼前,一对石狮威风凛凛,庄严地肃立在门口。通报了名讳,跟着尉迟从侧门而入,走进帅府大门,正堂仍在百米之处,却见沿路兵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沿着大道站立,远望各处均有岗哨,一层层,一队队,井然有序。
      压抑异常地走过前院,我回望李虫和王伯当也是一脸肃穆。我开口问道:“不知尉迟将军字号敬德否?”尉迟这么稀罕的姓氏,就算不是尉迟敬德也是他兄弟吧!
      尉迟转过身,一脸惊讶:“敬德乃是在下从叔敬字。”原来他是尉迟敬德的堂侄子。“李公子与我从叔相识?”
      我讪讪的答道:“惭愧,在下仰慕令叔大名,却未曾得见,实乃憾事。今日能得见尉迟将军也算以慰平生。”
      尉迟南脸有得色,却推说“不敢不敢”。
      李虫凑在我耳边低声说到:“你逢迎拍马的功夫比轻功练得好。”我狠狠地蹬了他一眼。

      转眼就到了正厅门口,却已发现一袭蓝衫的秦琼早已站在门外,远远望见我,眼里满是欢喜和激动。记得在二贤庄门外他也是如此,长身而立,静静等待。
      秦琼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我的身前,两手扶住我的双肩,千言万语都到最后变成轻轻唤了一声:“贤弟……”眼里微微闪着光芒,定定地看着我。
      李虫适时的轻咳一声,打断了这诡异的局面,王伯当仍是没心没肺地说道:“怎么次次两兄弟见面却犹如一对怨偶似的。”
      秦琼这次却没有脸红,朝李虫抱拳:“李兄替我照顾小君,叔宝在此谢过!”说完就要躬身行礼,李虫却一把拦住他,面无表情,甚至有些阴森地说:“在下与小君结识于秦兄之前,情义早已胜过兄弟,照顾他是在下份内之事,秦兄这谢字就免了吧。”说完顿一顿,不理会秦琼脸上的赫色,继续说道:“前次将小君托付于秦兄,未想到秦兄却自顾不暇,累小君连番奔波。今日见秦兄已无大碍,小君也可安心与我前往洛阳。”
      秦琼一脸惊问,转头看向我,我点点头,说道:“确与李大哥说过此事。”
      正说话间,正厅走出一人,朝着秦琼问道,“怎么不进厅内说话,站在门外守门吗?”声若洪钟,语气却轻松风趣,让这尴尬的气氛忽然放松。秦琼连忙迎上去拜道:“姑丈大人。”
      “姑丈?”我和王伯当同时惊讶地重复道。
      抬头瞧瞧眼前这位秦琼的姑丈,一身家常黑色锦袍,大约不到五十岁的容颜,但须发均有些斑白,一张正义的国子脸,一双浓眉之间依稀显现川字皱纹,此刻望向我们的双眼充满慈祥与和善,但也不乏探究的意味。整个人站在那里巍峨不动,气定神闲,虽未再有任何动作,却给我的感觉若泰山于前,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由秦琼领着我们一一拜见了他的姑丈,燕山王——罗艺,整个幽州的一把手。尔后又来到后衙与其姑母见面,原来,秦琼被押解到后,竟然意外地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姑母,也就是燕山王罗艺的妻子秦氏。姑侄见面,当然是久叙离别亲情,顺便也提到认了一个我这样的弟弟,无怪乎今日第一次见面,我们就直接到了后衙。
      不管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中国人,相聚一起无非酒饭一事,家常拉拉扯扯到最后便开起了圆桌会议。燕山王端坐上首,左侧秦氏,右侧秦琼,我挨着秦琼正襟而坐,其后依次是李虫和王伯当。秦氏唤来一名小婢,说道:“叫公子出来见见众位兄长。”眼神却是望向罗公,似在征求同意。罗公微微皱了皱眉,最后好似无奈道:“去吧。”小婢一躬身飞一样不见了人影。
      过不多久,那婢女领着一名少年走进了饭厅,我抬头一望,这不就是酒店里遇到的那位小帅哥嘛!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家常穿的袍子,依然是风姿卓越,俊逸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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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雪遇幽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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