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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下)、
“然后呢?”
“哪有这么多然后。”段拾弋无奈地刮了刮她的秀鼻,“邬斩惊这个名字,现在听的也不多了……我们该称师傅他老人家一声道长才是。”
“他……他武功都那么厉害了,在武林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怎么说退就退了呀?”
段拾弋摇摇头。有些事情,不是他这个阅历可以知晓的。
“好吧。”付洇染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那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跟你师傅有什么关系?”
段拾弋微微一笑。
帐外一缕曦光伸入,照亮了帐内一块小小角落。
“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师傅,清平道长,邬斩惊,乌爻空,将会助我一臂之力,一齐来论证天下正道。”
“而这,也是他教导我十年以来的目的。”
狂风猎猎,草海茫茫。一片整齐肃穆的军队远远站在一头,黑压压蔓延开一道勾勒出整个草原的墨线。
段拾弋坐在枣红马背上,身下的骏马不时扬蹄,仿佛已按捺不住兴奋的血性。他看向远方,那是一条横贯东西的重熙河,是南方与西北的分界。此时,它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天上的白云随着恬静的水流缓缓移动。这简直像一块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明镜,在之后未知的数个时辰里, 它会恪守一份作为史书的责任,记录下所有成败定局。
他的目的很简单。先破西北,再战中原,最后倾权朝野,黄袍加身。
师傅现在,已经到京师了罢,他不必担心。
论天下大道,与其满肚子忠义雅儒,迂腐教化,不如他段拾弋今日一战,血定江山!
很多年前那个牢狱里深思的夜晚,揉碎了清冷月光的夜晚,他到现在还记得。只因为,那是一个有烙印的教训。
个人的力量始终太小,那么,帝君又如何?
段拾弋的目光愈发坚定,仿佛这世上已不再有任何东西可以摧垮他的信念。终于,他扬起了高高的马鞭——
“冲!!!”
低沉啸厉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飘出,冲上苍穹,震响了整个青铜军队。
“冲啊——”
“王,王!那个段拾弋他、他打过来了!”
一个惊慌失措的将领冲进主帐,尚且来不及行跪礼,便直冲着主座上的戎装男子高声喊道。
一旁伺候的舞姬受到惊吓,荑手微抖,正待送入泠王口中的美酒洒了出来。
“混账!”双颊微醺的泠王大呵一声,尾音尚未盖下,却已打了个酒嗝。
“你……你,是哪个营的?真是……不像话!”泠王一把又抱过怀里的美人,“那段老弟,三个月前刚跟本王结为同盟,可要去一齐打那中原骆荆……”
“王!段拾弋那是小人啊!他、他背里跟荆王联结了呀!!!”这名将领双目赤红,语调颤抖。
“我不信。”泠王摇摇头,“你们不懂,他只有跟我联手,才有机会打败骆荆——”
“王!王!——”
就在此时,一个浑身血污的人滚进帐内,待他抬起头,泠王才看清了此人面容,不禁倒吸口冷气。不为别的,只为这是他运筹帷幄的军师钟孓!
钟孓倒伏在地上,从牙缝里生生挤出几句话。
“王,朝廷政变,天下大局要变,中原更要变了啊!”
泠王的瞳孔慢慢缩起。
“王,我的王!段拾弋他骗过了所有人,他根本就不怕荆王,因为他——”
“他和他师傅,控制了整个王朝!”
夜光杯倏忽掉落到地上,在篝火下映照出四分五裂的碎片。
泠王死死盯着那些地上的琼片,葡萄酒纵横其间,像染血的山河。
片刻后,他挥散了所有下侍,自己一个人穿好银盔,提上长枪,从地上碎裂的琼觞上踏过,走向那注定的战场,属于他的战场。
他是草原的儿子,他是斯图乌雅的王。
王,永不后退!
玉虚三十三年四月,巽瑾帝为镇压各地起义军,残杀百姓三万余人,终压倒天下人最后一根稻草。五月上旬,前朝八皇子乌爻空重返当朝,与其徒段拾弋志覆君王,众人拥之。
六月十五日,泠王与弋王战于重熙。世有传闻,此战淌血七日七夜,重熙河水,千里飘红。第八日破晓初时,弋王身中六箭,伤势险峻之际,一名女将横空出世,与弋王强强联手,其二人配合如神,一举破开围军,直捣黄龙,砍下泠王项上人头。弋王凭借八万精兵攻下西北驻地,自此著称天下。后弋王率兵凯旋,一路向东,返回本朝,与其师会合。
七月二十一日,弋王攻入玄天宫,巽瑾帝既失人心,十万禁卫军倒戈,不废兵卒,弋王入主雍明殿。
玉虚三十三年八月十七日,登基大典召开,段拾弋即位,改朝号玑微,天下大赦。
史书新章,自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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