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别离

作者:chugongy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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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婚


      沧云城早早便挂起了通红的灯笼,用作临渊成亲的庆云殿更是张灯结彩,各色绸带飘扬,远远看去如同把这天边的彩霞都邀来装扮了新人的喜房。
      大殿上却是一派与这喜庆气氛格格不入的愁云惨雾,将军一朝失宠,让其他朝臣更加人心惶惶,连大将军这种开国功臣,根基稳固的朝廷肱骨都能朝夕之间便失去圣宠,可见天子之心如何难测。
      而皇帝如今更是对贵妃俯首帖耳,如若不小心得罪了贵妃,只怕是这颗项上人头都难保….
      今日早朝,将军告了假去寻爱女,二皇子如今正忙于筹备婚事,朝上的领头人物瞬间就少了两位,而此时规规矩矩立在殿上的三殿下依旧风淡云轻,仿佛丝毫感受不到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不少老臣都不断摇头,一片长吁短叹…
      众人在殿上等候摸约一个时辰之后,迟迟不出现的皇帝让众臣心中更加难安,又过了一会儿,只见皇帝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奴四喜公公,颤巍巍地跑进殿来带来皇帝的口谕。略去那些繁文缛节的词藻,纪拂离听到的就是一句皇帝因龙体抱恙,这几日都不再早朝。
      众臣听到此言,更加愁云惨雾,长吁短叹的纷纷散了….
      纪拂离愣在原地,这岂不是…岂不是!最后向父皇进言的机会都没有了吗?他转身向父皇的寝宫明乾殿走去….尚距明乾殿五十丈远时就被拦了下来,依旧是一句龙体抱恙便将他拦在了宫门前!
      纪拂离恨恨的捏紧了拳头,早该知道会是如此结果,既然是谋划好的又怎会轻易让他见到父皇?从他被派去出使泊国开始,就是这个阴谋的开始,那双看不见的手将他们所有人拢进了这张网,现在他正在慢慢收紧网口,看着他们在里面拼命挣扎…
      要硬闯进这座宫殿吗?还是在明日大婚之时寻机会杀了那个所谓的皇贵妃胞妹! 没有用,没有用的!这个人已经谋划好了一切,在泊国他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意图时,他就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沧云城中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十里长街,十里合欢盛放,百姓用各色花瓣铺就的十里花街。每个人脸上都是热烈飞扬的神采,宫中有喜事时惯例要摆三日三夜的十里流水宴,大鱼大肉吃到肚撑后,等稍缓一会儿,还可以再吃一轮。只有到了这时候不会有尊卑之分,达官贵人也罢,市井乞儿也罢,皆可大醉后躺尸街头,不再受人白眼,遭人唾弃….所以并没有人关心皇子妃已经从将军之女换成了贵妃胞妹,人们只是为这桩皇室喜事而兴高采烈,普天同庆...
      临渊静坐在庆云殿,身上的喜服红的刺目,侍婢们小心催促接亲的声音也变成了不入耳的嘈杂声。
      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微深的肤色,英挺的眉,冷峻的眉眼,紧抿的唇,确实不是一副温柔的面庞,便是如此,你就认定我不能是个好夫君吗?
      猛一抬手,手边的酒盏已经掷了出去,桌上的一盏琉璃灯应声而碎,侍婢们都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得纷纷跪了一地,临渊站起身,甩袖出了庆云殿…

      轿撵自十里花街缓缓而出,丰神俊朗的二殿下骑着一匹千里良驹,身穿绣并蒂莲云纹喜服,眉目俊朗,犹如谪仙下凡。百姓们悄悄议论,那位皇子妃娘娘该是修了多大的福气才能嫁得此良人,被他亲自接入这皇城中,享尽一生的富贵尊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艳羡,却在二殿下接近自己身边时,看得入了迷,再也记不起刚才议论了什么..
      沧云宫中,庆和殿。
      鎏金玉案自阶下一溜摆放,一众宫娥依次进殿,呈上皇室婚宴依旧例准备的二十四道佳肴。殿中央有舞姬身着五彩纱衣,一曲贺新婚舞的极尽缱绻缠绵...
      沧云帝斜倚在玉榻上,似是强打着精神,短短几日已经显出了苍老之态,案上的菜肴几乎原封不动,只是小口啜着酒盏中的玉露酿。
      纪拂离坐在阶下左侧首座,正对着他的右侧首座正是几日不见的纪倾墨.今夜虽说只是家宴,庆和殿里只有父皇的嫔妃,王爷,和皇子们,但纪拂离仍没机会向倾墨询问什么,只得先按耐着满心的烦躁,心想等酒过三巡后在想个法子把倾墨引出殿外,再好好问问最近这桩桩件件的来龙去脉….
      几日不见,倾墨身形都清减了不少,眼底一片乌青,想来必是为了玲珑的事奔波劳碌而致….

      今夜的庆云殿中红烛摇曳,一派旖旎风光…..
      临渊自殿外缓缓而入,往日放着琉璃灯的地方全都换成了红烛,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影影绰绰中,那个一身大红色并蒂莲云纹喜服的剪影灼的他的眼眶通红,临渊失控的疾步走近那个身影,连揭盖头的玉如意都没用,一把便扯掉了那人的盖头!
      聆音惊愕的抬头,正对上那双满含愤怒和不甘的眼……
      聆音起身毫不畏惧的和临渊对视,殷红如血的双唇吐出的字皆是诛心之言:“二殿下,不管你是愿还是不愿,如今你我二人已成夫妻,那岳家玲珑小主,注定和殿下无缘了!”

      ……酒过三巡,庆和殿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沧云帝饮了不少玉露酿,此刻已经面色酡红,眼神迷离了,一旁的四喜公公极有眼色的唤来婢女,将皇帝扶回了寝殿。
      纪拂离正想趁其他人不备,悄悄将大哥叫出殿去,一回神,惊诧的发现原先倾墨的位置上已经没了人影,他连忙起身,匆匆出了殿寻找,回廊上却早已没了倾墨的身影。
      刚刚喝了不少酒,此时被殿外清风吹拂,更觉酒气冲顶。纪拂离斜倚在回廊里的红漆楠木柱上,想到方才在大殿上倾墨那副仿佛失了魂,对周围一切浑然不知,只是一杯接一杯饮酒的样子,心道不好,怕是今晚这宫里…又要掀起一阵风浪…

      皇帝的轿撵在明乾殿阶前小心翼翼的放下,四喜弓腰上前搀扶着皇帝进了大殿。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抹暗色的人影飞快的闪进了暗处…
      四喜遣走了殿中的宫娥们,亲自伺候皇帝更衣,殿中一侧突现细细簌簌之声,皇帝还醉着,浑然不觉,四喜瞬间惊出一声冷汗,刚要出声呼喊门口的侍卫,暗中那个人影却现了身,竟是大皇子倾墨!他就那样站着,什么也没说,四喜却觉得,大皇子身周都笼罩着一层悲伤地水雾。
      沧云帝酒意已经清醒了不少,抬手遣了四喜退下,那双已经略显沧桑的眼睛里有着压抑的怒气….

      庆云殿里,临渊紧攥着双拳,聆音刺耳的锥心之言尤在耳边萦绕,心中不可抑制的涌现出杀意。
      聆音还在说着,突然一双常年习武的长满硬茧的大手恨恨掐住了她细嫩的脖颈,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喉头发出断断续续之声:“临渊….我可是…..贵妃..胞妹….你…你竟敢!…”
      眼看着眼前的人挣扎的气力渐渐微弱,临渊好像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自己如今这样,又算得了什么呢,如今的他,连自己的婚事都没有置喙之地,即使娶了心爱之人,也没有任何力量来保护她吧。聆音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手渐渐失去了力气…
      最终,临渊颓败的放开手,转身出了庆云殿….

      沧云帝颤抖着手指着跪在他面前的倾墨,胡子也跟着颤巍巍的身子抖动着,声音不怒自威:“你这不孝之子,如今还来这宫里干什么,三年前朕就已经让你滚了!“
      倾墨墨色的眸子直视着沧云帝,纵使那双眼睛里布满血丝,眼底乌青也掩盖不了神色中的坚定,倾墨沉声道:”父皇,儿臣今日来这明乾殿只有一件事,求父皇救救儿臣心爱之人—黎笙。”

      “啪!”一声脆响,跪在地上的倾墨背上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沧云历来尚武,权宦之家更是从小就开始习武。沧云帝虽已纵声情色多年,身体大不如前,但毕竟那身底子还在,这一鞭又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倾墨身上早已皮肉翻卷,血流如注,可他竟然一丝也不曾挪动,生生受了那一鞭!
      沧云帝颓败的坐在龙椅上,周身力气如同瞬间被抽去,苍老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疲惫:“….墨儿,你根本不明白…朕如今的处境…” 倾墨诧异的抬头望着那个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的人,他不在的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沧云帝突然急促的喘息起来,瞳孔急速扩大,似是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般,喉头咯咯作响,面孔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
      倾墨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慌忙起身上前扶起了他的父皇,沧云帝却像是不认识他一般,挥起鞭子就朝倾墨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沧云帝一边躲避着一边痛苦地大叫:”快滚开!休想…休想害朕!”
      殿门突然作响,四喜听到动静就冲了进来,两人合力将沧云帝按在龙椅上,过了片刻,沧云帝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倾墨惊出了一身冷汗,失控的揪住四喜,暴怒道:“父皇他究竟是怎么了!”四喜瞬间汗流如注,舌头仿佛打结一样,磕磕巴巴了一阵,竟一个字也说不清楚。倾墨还要在逼问,沧云帝却突然将一个硬物掷到倾墨怀中,随即又开始癫狂,大声嚎叫着,拿着鞭子抽打着要将倾墨赶出殿外,四喜被皇帝的癫狂之态吓得险些昏死过去,忍不住跪倒在地抱住沧云帝的腿,一边向倾墨乞求到:“大皇子你快走吧,陛下看到你就会发狂啊。”
      倾墨只感觉到自己被一条鞭子一双手推出了明乾殿,殿门随即被狠狠关上,里面很快没了动静….
      倾墨在门前愣怔了片刻,心中担忧更甚,却又不敢轻易进去,怕又会刺激的沧云帝发狂….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怕是这个宫里早已不是当初自己离开时的情形了。倾墨只觉得一股凉气沿着脊椎窜进了身体,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手中坚硬冰凉的触感让他记起自己手中还有一物,倾墨连忙借着月色仔细看了看,铸金白虎兽!
      竟是铸金白虎兽,上面勾画的正是沧云皇室的纹饰,不会错!父皇给他的正是象征见之如见帝王的白虎印符!
      倾墨望着紧闭的殿门,墨色的眸子里透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攥紧了手中的白虎印符,倾墨转身离开了明乾殿,却不再像三年前那样决绝……

      阴冷潮湿的水牢甬道里,倾墨的脚步声听上去格外清晰,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可是凌乱的步伐和急促的气息出卖的了他的焦躁不安,有了白虎印符自然是畅通无阻,倾墨很快便到了那扇沉重的玄铁门前,攥着钥匙的手颤抖的几乎打不开门,倾墨的心微颤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勇气看到这玄铁门后的惨象。
      颤抖着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浊气冲的他晃了身形,顾不得这些,倾墨扑到池边捧起黎笙的脸呼喊着他的名字,黎笙早已昏死过去,倾墨看到眼前的人遍体鳞伤,不知是死是活,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决然跳进发绿发臭的水中,一一打开了黎笙手脚上的锁链。
      一失去支撑,黎笙整个身体都滑进了倾墨怀中,倾墨紧紧抱着怀中的人,飞身上岸,忍不住将脸贴上了黎笙的脸,一滴泪顺着清瘦的侧脸流进了他发间…..

      陈伯一边走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有些气恼这个大半夜扰人清梦的不速之客,开了府门,只见一个浑身浴血的人背着另一个更加惨不忍睹的人,陈伯的老心脏都被惊得停了两拍,那人却已经一阵风般的闪进了内室。
      陈伯端来了一盆热水,看着自家少爷解开了黎少爷的衣袍,轻轻为他处理着满身的伤痕,可他自己身上的伤口却还在流血….陈伯心痛的抹了抹泪,却又不敢出声提醒,只得先悄悄退了出去。
      倾墨的眼神冷的可怕,手下的动作却极尽轻柔,那一道道溃烂的伤口让他痛的几乎喘不上气。黎笙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人色,薄唇起了细细的裂口,唇角挂着一串燎泡,眉骨处结了黑色的血痂。
      上完药后,倾墨给他盖上了薄被,草草包扎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换了水擦拭黎笙脸上的伤痕,擦到眉骨处时,似是被疼的紧了,黎笙扯了扯嘴角随即从昏死中醒了过来,倾墨连忙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牢牢盯着他,黎笙那双狭长的眼睛美的有些妖异,涣散的瞳孔重新聚起了视线,嗓子暂时还说不出话,黎笙虚弱地笑了笑,向倾墨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暂时无恙...
      修长白皙的手将倾墨轻轻拉倒在榻上,不顾倾墨满脸的诧异,黎笙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埋在这人肩窝处,手臂环着腰又昏睡了过去。倾墨僵直着身子不敢动,生怕扯到他的伤处,只得任他搂着。
      倾墨满心安然,片刻便觉的困意汹涌而来,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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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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