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九章
…………………………………………………………………………………………………………
火光在墙上跳动,两个身影也在墙上跳动着。室内充斥着沉重的喘息声和靡靡的呻吟,甜腻的耳语顺着身体的震动流淌,月色进不到这里,黑暗潜伏在角落,一切就是模模糊糊的记忆和偶尔的痉/挛。
伏在上方的人吼出最后的愉悦,汗水一滴滴砸到床上那人裸/露的脊背上,二人的汗水交/融,气息不分彼此。
抽搐了几下后,卡勒斯缓缓低下身,抱住那人的肩膀,下巴紧贴在他的肩窝。
“喂……转过来……看看我……”
那人侧过头,带着泪水和红晕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抓住了卡勒斯的心脏。他的眼神还是迷离的,呼吸是炽热的,美妙的身躯是轻轻颤动着的。
可是渐渐的,他的眼神越来越清醒,泪水却越来越多。大颗大颗的泪珠离卡勒斯的脸那么近,他甚至能闻到泪水的味道了。
“不……不……”银发的贵族抱紧了那人,“别这样……你明知道……我爱你!我爱你!你心里何等明白!”
…………………………………………………………………………………………………………
时间有条不紊的往前滚动,没有因为谁伤心,谁开心,谁痛苦,谁得意而稍微放慢过节奏。
检察官、警员们和侦探先生如同陀螺般转啊转,收集的资料越来越多,可疑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现在几乎每个人都被控制在这古堡里,被迫陪伴美齐拉的灵魂们来拷问自己的灵魂。
事实上冬季快要结束了。
多种矛盾的叙述和证据折磨的精神奕奕的侦探先生肠胃不适,他不时找到医生,讨要些配方就近去村里配药。
“抱歉,先生,我带来的药所剩无几,您只能让人去近处的药店或医院看看。”医生温和的说。
他看向我。
“威廉姆斯先生,您不如拜托侦探先生替您把药带来,他是唯一能自由进出的人啦。”
坐在窗边发呆许久的我回过神来,还没开口,侦探先生已经拍着我的肩膀笑道:
“没问题,威廉姆斯先生,您放心吧,真相就在我们鼻子下方了,您很快就能静养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关上窗户,给这位可爱的先生倒了杯茶。
“哦哦,谢谢谢谢,不介意的话,能否称呼您为班德里克?”侦探看医生伏在桌上写东西,便不打扰他,反而和我聊起天来。
我点点头,“很高兴您愿意直呼我的名字,先生,我觉得这很亲切。”
侦探夸张的哎呀叫了一声,啄了口茶,撅着嘴的样子有点滑稽,擦了擦唇的边缘才说:“班德里克,叫我彼得吧,说来我毕业于你和斯塔路的学校,是你们的学长呢。”
难怪当时列农推荐我们给警员时,侦探没有一点意见。之后的行动除了需要保密的事项,他最大的信赖了我们两个当事人。
人情终究是有点作用。
“彼得前辈,”毫不吝惜自己的矜持,我真心诚意的微笑着,“看来我们真是孤陋寡闻,你这样优秀的前辈,我们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就认出来。”
彼得摇了摇手。
“哎呀呀,说来惭愧,其实在学校我的课业也不算出彩,千万不要和马里奥塔夫利斯基先生提起我的名字。据说你和卡勒斯·美齐拉自童年就认识了,想必关系比其他人紧密的多。事实上,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只有你和区区几个人真心为美齐拉母子的事伤心。”
医生愁眉苦脸的转过头来。
“侦探先生,您能不能别时时刻刻试探我的病人呢?威廉姆斯先生本来身体就虚弱,伤心过度是对身体不好的。请您不要捣乱啊。”
侦探又哎呀呀的叫起来,对着我倒豆子一样道着歉,逗得我开怀起来。这位先生真是个妙人。
“说来,”他见医生又继续刚才的工作了,靠近我,小声道,“给你提前再道歉一次吧,可作为侦探,我实在想从你这里得到些答案,班德里克。你和卡勒斯童年就认识的话,想必见过莉莉·美齐拉小姐?安娜·美齐拉夫人真的很少让这位小姐出门吗?”
这两个问题很有意思。
首先,在之前找到地窖里的可怜女人时,彼得是坚持他发现了美齐拉族的小姐的。他喜欢武断的先下结论,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他的习惯,但这位先生并不是真的那么愚蠢。在列农和玛丽亚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争执时,他静静的在旁边观察呢。
他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知道了卡勒斯和我一起长大的事。而我没有支持列农或玛丽亚中任何一人的立场,他推断我一定见过莉莉,并知道这个女人不是美齐拉小姐,鉴于身份原因不能出面否定她的身份。
其次,安娜夫人对我的态度可说是非常熟稔亲密。这些消息不是什么大秘密,这些天该盘问的这位侦探和检察官都盘问过了。在他发现身为近亲的美齐拉族人或切利克斯族人中竟然无人见过莉莉·美齐拉后,很是吃惊。
他大概也知道了卡勒斯的朋友大都在中学之后认识的,而莉莉被安娜夫人送走时卡勒斯还没上中学。现在的切入口,变成了一直为美齐拉家族做事的医生、律师、前书记官和我。
医生、律师、前书记官都可以以保密协议作为挡箭牌拒绝回答侦探先生的问题,唯独我没有这个必要。
他聪明的从所有切入口里找到了防御性最弱的那个。
“你知道,彼得,如果能帮助判案,我一定言无不尽,知无不言。”我用手在胸口画十字,表达诚意,“那位可怜的女士确实不是莉莉·美齐拉小姐。但她至少是一位美齐拉小姐,这点不错。”
医生弄出了很大的响声,我和彼得同时看向他。
“先生们,我觉得我得找个清静的地方完成我的工作,你们不用在意我,请继续。”往日脾气温和的医生赌气道,他草草收拾好一桌子纸张和笔,就这么大刺刺的出了门。还用脚把门关上了。
看来这间屋子里长心眼的不止我和侦探先生。
无奈笑了笑,彼得决定继续我们的话题。
“不瞒你说,班德里克,我确实怀疑过你很多次,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充满疑虑。
坦诚的讲,你在我的名单里是被标上重要记号的。当然,这不代表我不信任你,今天你的话已经证实了你的信誉不是个烦扰。
班德里克,聪明的学弟,想来你猜到我找了些证据,已经推测出这位美齐拉小姐不雅的身份?”
我抬头看看他,房间里很安静,不知道门外有没有人。
彼得点点头,他的双下巴充满了存在感。
大概这时候,我才真正把这位先生从疑虑中除去。
“我接下来要告诉您的事,会让我对亲爱的卡勒斯感到无比的愧疚,先生。请至少和我发誓您不会对美齐拉族不利。
莉莉在15岁就被安娜夫人送到首都了,并非过继给牧羊人。牧羊人和园丁是兄弟,他们曾经为美齐拉前任家主效命,在知晓了某个秘密后,被前任家主委托照顾那位美齐拉小姐,这是在安娜夫人嫁给美齐拉先生不久后的事。卡勒斯对前者知情,对后者是否知情,我并不清楚。
至于我如何知晓,请允许我给自己一些必要的隐私,先生,没有谁愿是一本摊开的书,任人翻阅的。”
有一会儿,这位彼得学长陷入了长长的迷思中,他豆子一样的小眼睛盯着天花板,不像是个智者,倒是有些天真。
终于,他酒醒一般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握住我的手。
“感谢你,亲爱的班德里克,那只黄鼠狼的尾巴竟然就在我手边!需要冷静,对,冷静的思考!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他匆匆忙忙的出了门,忘了医生留给他的药单。
不一会儿,我听到了玛丽亚的惊呼,以及侦探先生寥寥的道歉声。脚步声远了。
“真是,真是粗鲁的下等人……”我听见玛丽亚用那向来尖利的声音骂着,“讨厌,讨厌,讨厌,讨厌,竟是些讨厌的事情。”
“切利克斯小姐?”一个人突然插话。
走廊上安静下来,似乎二人都在观察周围的动静。
“医生去了书房。”玛丽亚突兀地道,“侦探也离开了。”
有人往我这边走来,我放轻脚步,走到门边,贴着门边的墙。
脚步的主人停在了门口,似乎盯着室内仔细的探查了一番。眼睛的主人没有推开门,侦探先生出去时忘了把门关上。这位绅士不想改变门开合的位置。
谨慎的令人生疑。
玛丽亚又说:“我不久前来过,医生在给侦探配药。没有其他人。”
当时我大概在她的视线死角。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的珍珠。”绅士文质彬彬却带着调戏的语气。
永远高高昂头,满脸怒气,语调尖锐的玛丽亚竟然放低声音,惆怅的发出一声模糊的回复。
他们离开了,从不同的方向,但目的地一定是同一个。
比奇,玛丽亚。
我想起一些细节。
刚来的时候,比奇和玛丽亚·切利克斯乘同一辆马车。由于我被生硬的和列农·美齐拉安排在一处,当时以为这些安排都是偶然。
找到地窖里的美齐拉小姐后,聚餐时,玛丽亚被列农激怒,第一时间看向的不是自己的族人,而是比奇,虽然只是一眼。她随后把目光转向我这边,指出我是莉莉的未婚夫。
卡勒斯的尸体被找到时,侦探刚表达出“意外死亡”论,比奇立马反对了,而在列农在“阴谋”论前提下提出疑问后,玛丽亚迅速给出了符合逻辑的指向标“指纹印章”。当人们面对无法解释的事情的时候,往往更愿意相信有潜在客观逻辑的推论,这样,警员之后的行动也会有所局限。
侦探一开始就脱离这种思维,所以并没有轻易陷入这种怀疑中。
但有一件事是清晰可见的,列农也在一步步引着玛丽亚往前走,他狡诈的给出了合适的引子,让她上钩。他一定更想知道玛丽亚身后推波助澜的那个人。
而不久前列农向我递出了橄榄枝。
这样的理由就足够了。
…………………………………………………………………………………………………………
午餐结束,侦探先生吩咐手下去拿药,爱伦他们和几位先生在聊天。我跟上了列农的脚步,出了餐厅。
他很快就发现了我。
“威廉姆斯先生。”列农勾着嘴角招呼道。
“抱歉这么做,先生,为了能单独说几句话。你或许知道,切利克斯小姐在安娜夫人的安排下和某位先生相亲过,”我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轻声细语,“不是莉莉的未婚夫,不是美齐拉族未来的律师,一位背景看起来体面的先生。虽说后来这门亲事没谈成。”
那双细长的眼眸和蛇一样注视了我一会儿,慢慢变回原先的大小。
“谢谢您的提醒,这实在是……意义重大的消息。”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