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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10:怒争
Episode 10:怒争
九月。我入读圣第安女校。
这里礼仪繁琐细碎。早晨有早祷,午间有唱诗,夜晚还要进行一系列的感化活动,着实麻烦。
而且还是住校。试想每四个女生一间寝室,闹不完的矛盾和耍不够的心机,真是辛苦。
好在每个星期有两次探亲日。
刚进校的我一般都是逃也似的回家,次日跟管家父亲撒娇无赖,下午才肯回学校来。
杨晨一般都是我耍赖后的受害者。
他要负责把我这个妹妹安全递交学校。
大我两岁的杨晨心思深沉成熟稳若父亲。他就算再不悦,也不会冷下脸来拒绝父亲担负把我安全递交的责任。
这样折腾了好几次后,父亲一怒之下一月只允许我回家两趟。其他时间由他们来探访。
真正是像极监牢。
幸好圣第安女校允许非家属人员探访。
每每某天晚课结束时,顾信之总是已经拎着小食在后门等着我了。
一个身着戎装的男生经常出现在女校后门,也算是一件新闻。
□□不时警告我,说我若再如此猖狂下去,必会通知父亲。
我才不睬她,她不敢的。而且相较起来,我更在意顾信之每晚带来的甜食。
他也不能待太久的,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我们坐在校园里那一大片合欢树下,看着夕阳沉下去,淀出血红的颜色。
有些悲凉。
顾信之临走前我总是不舍地握着他的手指。他倒是微微笑着,弯下身帮我拍干净裙上沾的草叶,捋顺我额角被风吹乱的发,柔声说下次见。
我知,下次又是一个星期以后。
他已转了尉官,他父亲正一步一步地慢慢教导他。他也忙,一周一次抽空来看我已是不易。
我只能望着他日渐透出稳重气息的干净五官,嘴角弯出一个明白讨巧的笑容。
父亲很少亲自在探访日来看我。经常来的倒是杨晨。
有时还有杨暮。
那个有着我记忆中有着小小脸盘还未长开的少年,现在也是威风凌凌地笑着站在我面前了。
他第一次见面那一声妖精,让我堵心了好几天。
不知怎地,他似是带把杨晨不爱笑的那一份拿去了,极像他母亲的五官总是挂着浓厚笑意,行事也颇像父亲,只是比之他哥哥,带着些少年气。颇合我心。
他来学校看我,我便会自己掏钱请他去学校餐厅吃饭。
看来是杨家的厨子太过精艺,吃刁了嘴的杨暮,竟然连声夸那串了味的蒜薹炒肉味道香甜。气得我曲着手指敲他的头,看看那里面是棉絮还是脑浆。
他每每眨着含着水汽的大眼睛抬起头来委委屈屈地看我时,我四周总是一片低低的惊呼。
我按住额角。天,又是一个注定让女人心疼的家伙。
而大哥杨晨却刚好与讨人怜爱的杨暮相反。
那一抹薄唇总是笑容欠奉。继承了父亲细长眼睛的他,总是挺直了背,语气冷淡。
我确实是极怕他的。
总是私下里跟杨暮抱怨杨晨长相太凶态度太冷。
一日又说起此事。
杨暮笑笑,轻描淡写地回答,大哥他脾性像极父亲。
我想了想,觉得也确实如此。父亲对于无关的人,确实也乏于言笑。但我一直认为那是他的教养和气度。
突然间我想起了那个第一次见面时就口出厉言与封绿章争宠的梁景苑。
是什么让这个美人当年爱上了我那不苟言笑的父亲呢?
杨暮咕噜噜转了转眼珠,想了想才缓缓道,父亲私下里是个很好很体贴的男人。
我想我不能苟同这个答案。
若是如此,他为何当年舍弃了我母亲,直到她临死前才肯前来。
我望着对着我笑容腼腆可爱的杨暮,心里泛上些愧疚和淡淡嫉妒。
我问他,你不恨我么?不恨我母亲当年夺了你母亲杨家主母头衔么?
杨暮却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发问。
他侧着脑袋认真望住我,长长睫毛扇了两扇,才笑道,怎么会,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我们血管里留着杨家的血液,而且我也并不觉得你母亲抢了我母亲什么东西。
我怔住,心下一阵感动,伸手摸了摸他小巧的脸颊,吻了吻他。
你和信之,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松手的人了。
杨暮伸手揽着我,轻轻捋了捋我的头发,直视我敛了笑容。
衿遥姐,对于刚刚这件事,我想大哥和我都是同样想法。大哥其实心思很细腻,待你很好。有一件事父亲曾跟大哥提起让他提点你,但是今日看来,他为了你应是未曾提起。
我愣了愣,望着话里有话的杨暮。
他声音淡得有如吹与水面的波纹。
你和顾信之,是否走的太近了?
我一惊,愕然望着,咬了咬嘴唇。
父亲。。。他阻止我和信之来往?
风吹起杨暮额角的细发,遮住他的左眼。
并不如此,只是不希望你和他发展成太过亲密的感情,譬如,爱情。
果然还是杨家的男儿。杨暮声音虽含稚嫩,听在我耳内却格外刺耳。
下午阳光温暖,罩在身上,我却觉得有些冷意。
我想了一想,问道,是为了邵云一么?
杨暮抿了嘴,点头,伸手握着我逐渐冰凉的手,说道,衿遥姐,有些事不要太强求,不然以后必受所害。
我突然觉得愤怒。盯着杨暮,微微拔高了声音,什么强求,我和信之两情相悦并没有碍着任何人,为什么不让我和他交往?!
杨暮没有回答,只是眼里露出些淡淡的哀伤。
大哥就是知道如此,所以才不肯告诉你。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衿遥姐,你和邵家少爷的婚事,是顾先生说定的,我想,顾信之也必有耳闻,他那方面,你有问过他的意思么?他是否愿意同你一同抗拒这婚事呢?
我愣住,我只顾着自己,竟真的半毫也未问过顾信之。
感到心里些微的动摇,我强振了一下,告诉自己要相信信之对自己的心。
于是对杨暮斩钉截铁地点头,信之他定会同我一起。
杨暮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他轻轻摇头,不,如我所知,他身边有个小姐,同他极好,现在几乎与他是同进同出。
字字从杨暮嘴里蹦出,我心一下子掉入冰窟。
这不可能。
我摇头,站起身来,面上有些怒意。
你不要胡说,我才不信。
杨暮也站起身来,伸手抓住怒极欲走的的我,急声道,大哥也知道,但他为了不让你担心,硬是不让我告诉你。我不如大哥那般忍耐,看着你受欺却怕你伤心都敢不明言。明日那小姐家有个舞会,顾信之他定是要去的。他前日来看你可曾告知你?!
我怔住,眼角突然湿润。
前日信之同以往一般俊秀温柔,怎么会说这个给我?!
我还是一径摇头,我不信,是哪家小姐?
杨暮叹气,咬牙,本地著名富商王家,你可听说过?
我点头,那个小姐我生日舞会上她也来过,没见多么漂亮可人。信之怎么会同她一起?!
杨暮一下子看出我的心思,立刻强调,明日你不要去看,听到没有?!
我木然点头,扭头抽手离去。
我怎么可能不去。
第二日傍晚,我便偷偷溜了出去,叫了车去王家。
到的时候宴会刚刚开始。
我没有礼服,只好暗暗站在一旁静静观看。
站了很久,我都没有看到顾信之熟悉的身影。舒了口气,暗自嘲笑自己不相信顾信之,埋怨杨暮挑拨关系。
正准备转身离去,突然听到里面司仪和人群大声叫好。
舞池正闹。我轻轻探头,却不想看到一对儿璧人步上舞池。
那男子面怀温润笑意,女子甜美微笑。他俯身轻轻吻了那女子额角,然后双手轻握,步伐优美的滑出。
我愣住。
千不愿万不愿,竟真是顾信之。
我呆呆望着,看着他们几圈便滑到我身边。
那张脸我分外熟悉。那飞扬的眉梢,那微翘的嘴角,竟都是我轻轻吻过的。
天。
我身体手足直颤,想转身,却半分都动不了。
顾信之微笑扫过人群,便一眼看到我。他目光滞住几秒,那温雅微笑也滞住。
听得分明,他身边女伴柔声询问,怎么了?
想来我脸色真是难看。连个适合的笑容的支不出。
看他滑开,我才能转身。
牙关紧咬,却怎么听见牙齿打颤相磕的声音?
更难得,我竟站在院中等他。我知他一定出来。
果然,三分钟后他跑出来,雪白西装甚是华丽。
我冷笑。
你怎么前来?
他张口便是这句。
我哼了一声,冷冷扬眉,有舞会怎么不叫我一起。
顾信之轻轻皱眉,伸手握着我的肩,低声道,衿遥,不要胡闹。你从学校出来,是否有人知道?
我突然激动,甩开他手,咬牙极力忍住欲涌出的泪。
你都要跟别人在一起了,我为什么要乖乖待在那劳什子学校里?!
声音过大,有人回过头来,窃窃私语。
顾信之眉头更紧,衿遥你胡说什么?!
我冷笑,伸手指了一指那个从舞会跑出来的白色身影。
那么她算什么?!你真的只告诉我这是个简单舞会?!
王家小姐看到我们,走过来微笑,跟我招呼,笑容甜美异常。
我知道,是因为我也曾如此微笑,因为倾心一个人。
顾信之脸色尴尬,正欲替我们介绍,我扬声打断。
信之,我不愿你骗我。
说罢我眼泪控制不住潸潸而下。
真是失了尊严。
王家小姐被我吓了一跳,顾信之低声对她说了什么,她面色疑惑地转身离去。
顾信之捉着我走远,站定,他脸色铁青。
衿遥,这只是个场面上需要的舞会。你怎么如此当真?
我摇头。
在别人眼里,你们关系亲密异常。不能怪我错认。
顾信之脸上终于现了些薄怒。
衿遥,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和她的关系,正如你和邵云一的关系。你和邵云一同出同进,体贴之极,我都未曾发怒。
我顿时又笑出声来。心底却冰凉。
我和邵云一是婚嫁关系,难道你与她也一般?!
我怒极,口无遮拦,言毕才发现自己致命错误。
还未及我改正,顾信之脸上却已经一变。
你,果然是这么想的。
我手足无措,只由得泪水留下脸颊,弄湿了衣襟。
顾信之垂下肩。
我一直刻意忽略他和你的交往,只当你多交了一个朋友。原来你真是如此想的。好罢好罢。
我伸手欲解释,他却已转身,语气颓丧。
你回去吧,我让仆人替你叫车。
怎么能坐上王家的车。
我负气走出王家,步上街道,身体冰凉。
第一次和顾信之负气争吵,却知道原来他竟是如此不信我。
我默然流泪,脚步麻木。
为什么那泪水怎么都流不尽?心为什么会如此悲痛?
隆隆雷声传来,我抬头,看到满眼的黑云。
雨滴瞬时打在我脸上脖间,让我分不清滑入舌尖的到底是雨还是泪。
我身上瞬间凉透,我站在街角,远远望着那栋灯花辉煌的华厦一角,耳边似乎还能遥遥听到内面的欢歌笑语。
如此悲凉。
我蹲下身,捂着脸径自痛哭。
心痛地竭斯底里。为什么会这样?爱一个人不应该是甜蜜的么?
一辆车戛然停在我面前。
车门大开,一个焦急的人声传出。
衿遥。
我木然抬头,看到那在夜色里也赫然闪烁的褐色眸子。那里怎么也痛楚万分?
那人顾不上拿伞,直奔过来,伸长手臂勾起我,揽我入怀。唇贴在我耳畔低喃。
衿遥衿遥。
太柔软,太落寞。
我终于伸出手臂环住他湿漉漉的背,脸埋在他怀内,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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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很早就有人说内容不够。。那我拖沓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