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唠嗑
不唠不知道,一唠吓一跳。
现代压榨996,古代压迫007。
晓禄率先打开了话匣子,面带忧伤道,“奴婢从小家里就很穷,后来我爹还病了,家里的薄田都卖了治病。可不仅病没治好,人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没法子,我娘哭着把我抵给了债主。可奴婢一直想不通,才借了二两,怎么得还二十两……”
这短短几句话,听着淡淡的,可背后藏着多少血泪。
郗萌不禁叹了口气,“‘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就是用放高|利|贷攫取极高的收益,利钱比本金还多的多。不合理的借贷方式逼着穷苦人卖儿鬻女,唉……”
晓禄不懂什么是“高|利|贷”,却听出来郗萌对她的怜悯之情,继续诉苦道,“在那员外家,我每天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可饭都吃不饱。府里夫人还总说我浑身懒筋,不干活光吃饭。幸好后来他家犯事,全家被抄,奴婢被卖到了公主府,跟了公主。生活变好了,好到奴婢都不太敢信……”
这就是人压迫人!阶|级|斗争很重要啊!
郗萌内心感慨完,柔声开解道,“不是你们不努力,你们够勤劳了,是世道的不公、人性的丑恶,把恶果都压到你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脑袋上了……”
另一名从公主府跟来的丫鬟晓寿听完她们的话,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少顷,而后主动道,“公主,奴婢也能说说吗?”
“但讲无妨,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郗萌巧笑嫣然,亲和力瞬间拉满。
“奴婢是家生子,但听我娘说,祖上也曾有地有钱,可惜到我爷爷那辈儿就破落了。据说,当年我太爷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经常给穷人施粥放粮,不像晓禄说的那么坏。”晓寿说着脸上还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嗯,确实哪儿都有好人,哪儿也有坏人。但许多人一旦形成了阶级,阶级特征就不以个人的品德改变了。正所谓‘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地主阶级需要靠剥削底层百姓来维持自己的生活质量和统治地位,整体的阶级属性……”郗萌见丫鬟们面面相觑,知道自己超时代的话她们听不懂,“嗐,说深了。简而言之,这世上的资源财富归拢起来就那么多,贫民百姓不受苦受穷,哪有地主老财喝香吃辣。”
众人似乎明白了一些,但郗萌感觉这话连自己都骂了。
“呃……本宫算是好人吧?”郗萌虚心发问。
丫鬟们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算!”
而晓禄似乎天生悲观,幽幽道,“我们能如今这样活着,是遇到了您这种好主子,可大部分人活得都很难。以前随您去拜佛,想着可能是我前世作孽多,今生注定受苦受难,都是命……”
郗萌以前觉得将希望寄托于宗教的人愚不可及,但如今切身体会到穷苦人的心酸,渐渐觉得有情可原。底层百姓生活的前途晦暗,看不到什么曙光,很多人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在泥潭里打滚,只能以信奉神鬼得到些心理慰藉。
她虽然渴望人人平等、社会安宁,但深知自己没有兼济天下、治国理政之能,即使穿越也难以做出别人那番改天换地的丰功伟绩……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但很快她再次振奋精神,心想既然做不到“治国平天下”,但好歹她身份是公主,做到“修身齐家”还是没问题。所谓“穷则独善其身”,况且她也不穷,就先努力管好这一亩三分地,再想以后怎么办。
“天命难说……所谓神佛,几乎没人见过,好多还都是骗子们骗人打的幌子。命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重要的还是做好自己。”郗萌想了想自己学习的近代史,兴致勃勃道,“以前本宫看过一本书,写了一个很久以后的故事。说呀,有个叫‘东华’的国度,老百姓那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可那里的仁人志士们偶然得到一本‘盛世秘籍’,反复研读后努力践行。后来,他们带着贫苦百姓反抗无道朝廷的压迫和外来的侵略,经过许多艰苦卓绝的斗争,最终推翻了地主统治和外族入侵,建立了老百姓当家做主的国家。他们其中不乏地主后代,却无私得把家里的田地都分给佃户,可见身份什么的不是最重要的,如何为人处事才见真章。最后啊,所有人都过上了人人有其田、处处皆平等的好日子。”
众人听完郗萌的描述,眼睛闪烁起不一样的光芒,都对那样的生活心向往之。
“那您说,什么时候这儿也能过上那种日子呢?”晓禄羡慕道。
郗萌沉吟少顷,因为她知道现代还没实现完全的社会主义,封建的古代更是任重而道远,“可能需要很久,但本宫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因为世代备有人才出,一代一代人去努力,总会有那天的……”
此言一出,刚刚高涨的情绪瞬间有点泄气。
美好的愿景,总是虚无缥缈……
郗萌见状假咳两声,缓了缓气氛,亲切道,“不扯那么远了,大家就看看身边。本宫虽不能平定清宇、天下大同,但这院子还是管得住的。以后,你们大伙好好干活,互敬互爱,本宫定会赏罚分明,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总之就是,管事的可以给别人安排活,但别仗着资格欺负小辈,胡乱摊派,欺负老实人。大家都是贫苦出身,别‘弱者抽刀向更弱者’,那种逞威风才是最丢人的。但也不是说小辈儿能恃宠而骄,也要尽心干活、尊老爱幼,别偷懒耍滑。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好?”
郗萌本想说进了一个院都是家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分工不同。可她身为公主,就是最大的剥削者、特权者,这话说着太虚伪。穿越者普遍因受到社会主义教育,想推广平等,但在封建时代,个人之力难扭过时代大势与民智局限,她也只能先从修身齐家做起。
“好!”
众人再次齐声回道,盛世传说于她们确实遥远,但郗萌的话点燃了她们的信心,相信以后王府的生活会幸福。
在众人聊得意气风发、信心满满之时,萧复阔步走进小院,见状笑问,“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刚老远听到喊什么‘蒜’呀、‘好’呀。这公主生辰大喜之日,大伙儿都吃面啦?”
话音未落,晓福恭谨得为萧复搬来凳子,晓禄奉上新倒的茶水。虽然刚才说的热火朝天,但主子回来,侍候之事依然没有懈怠。
“没什么,忆苦思甜呢。”郗萌莞尔道,之前的小小阴霾在萧复出现的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哦,与民同乐呀。”
萧复说完向徐决使了个眼色,徐决会意将院内所有下人带了出去,留他们二人说话。
郗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萧复表面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笑呵呵道,“没什么事。只是你刚才说的故事挺新鲜呐,我从来都没听过。别人应该也没听过……”
郗萌听出他话中有话,觉得他有所顾忌,可她不喜欢打哑谜,直言道,“有什么就直说。你这么说,我云里雾里的,别扭。”
萧复苦笑一声,低语道,“率百姓造反这种事,最好还是莫要提了。我知道你心善,同情民间疾苦,看不惯仗势欺人的事儿。而且您贵为公主,即便言语有失,圣上对你宠爱有加,不会责怪你,下人对你敬畏非常,也不敢有微辞。但我们,一介前朝罪臣,要是有些话被有心人传到圣上耳朵里,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话间,郗萌感觉的出萧复的谨小慎微,而自己确实一时说嗨了,有点忘乎所以,人飘了,某些话犯了忌讳。
见郗萌沉默不语,萧复以为她生气了,赶紧躬身补充道,“唉,抱歉,刚才是我僭越了。您自然可以言无禁忌,但我等还需谨言慎行,不敢言说政事,只怕说一句错话就身首异处了。我就是担心,若是您之前的旷世言论传到好事者耳中,再被添油加醋、搬倒是非,让圣上以为我们有不臣之心,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郗萌没有责备萧复的意思,只是在反思自己的行为,脸色比往常阴沉了一点,“无妨,我明白你的顾虑。有些事确实得小心为妙,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谢谢你的提醒。”
一句感谢让萧复受宠若惊,他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俗人,什么事都要为家里多想点,不好意思委屈你说话不能尽兴了。”
“咱们不是朋友了吗?有话就要说开啊,互相指出不足才能共同进步嘛。”郗萌一副虚心“纳谏”的大度模样,“没想到你表面好像事事都无所谓,但心思蛮细腻呢,考虑得挺周全。”
“唉,你谬赞了。我没有大本事,只能从细枝末节上瞎费功夫。”萧复也谦虚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徐决叮嘱院里的人守口如瓶,免得给你、给家里招来祸事。”
萧复嘴上说着“叮嘱”,但实际上是严令任何人不得将院内谈话泄露半句,否则“府未灭尔先亡”……
“大好的日子,不该啰啰嗦嗦说这些,是我杞人忧天啦。”萧复话锋一转。语气重归轻松诙谐,“你今天是没看见妙花牌发布会的场面,那……”
没等萧复说完,郗萌想到小品的情节,笑着接话道,“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差不多吧,反正是万人空巷,广受欢迎。”萧复自鸣得意道,“这刚一卖就赚了好多,订货的络绎不绝。尤其是阿焕和他那些书法大家朋友们做的联名款,更是瞬间售罄,这名气真是好用。而且我还命人做了好几套限量的金银妙花牌,雕的是名家大作,镶嵌的是宝石琅翠。那一张张的,不说巧夺天工,也是精美绝伦。‘可惜’玩是不能玩了,只能摆着观赏,价钱还不菲,达官贵人们倒是热情不减,也很快卖光了,还让我赶紧多做些呢。”
郗萌想起某电影桥段,心里笑说,“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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