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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骨生花
赵启风站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听着梁溯的话。
梁溯一身武功尽废,留下一身的伤疤,堪堪保住一条命。
段刈再也没有回来。
这都是……都是因为……
赵启风捂住伤口咳了两声,俯下身撑在冰床上。很凉,激起他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痛。
“启风,启风。”梁溯慌忙上前将他扶离冰床附近,此地本就阴冷异常,较外面冷的大多,冰床附近更甚,于赵启风百害而无一利。
梁溯扶住他,可赵启风不愿离开,执拗地不动。
“启风,启风!你听我说,我知道你难过,可是现在……”梁溯劝他,话还没说完赵启风忽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梁溯猝不及防:“——启风!小心你身上的伤!”
赵启风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是我,是我害了他。”很久,他才说。
“不怪你。”梁溯站在他身后,看着床上的段刈,感觉四肢百骸都被冻得冰凉。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们曾在战场上杀人如麻。
梁溯把赵启风拖出来,看着石门关上。
“当年我要把段刈下葬,霜崖却要将他安置在这里,说以后若是愿意,还可以见一见故人,想来便是为了今日吧。”
赵启风正抬头望天,沉默着没有答话。
“长安来了信。”许久,他慢慢地说。
梁溯皱起眉:“怎么说?”
“催我回去。”赵启风递给梁溯一个装传书用的竹筒,“那些潜进山庄的人,恐怕不是皇上的人。”
梁溯看完,撕碎了扔在风里,幽幽叹了一声:“不是就更麻烦了。”
“有人要反。”赵启风说,“看来免不了要麻烦少庄主了。”
沉默。
“先回去吧。”梁溯看着他,“让鸣忘看看你的伤。”
两人走在回碎雪阁的路上,正赶上鸣忘从少霜崖的房间出来。神色竟显得有些疲惫。
“怎么样了?”梁溯问,算来鸣忘在里面待得是够久的。
“很难恢复。”鸣忘摇摇头,连他都叹了口气,看来这一个月下来,他是真的累了。
“少庄主这一病,恐怕要几个月才能恢复如初。”鸣忘说。
梁溯与赵启风对视了一眼,轻轻摇头。
赵启风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把少霜崖从床上拖起来给皇上卜个什么破卦。可如果事情再拖下去,遭殃的是照雪山庄啊!
“对了,”鸣忘忽然抬起头:“少庄主似乎是要见你们。”
赵启风皱了皱眉:“你先回去吧。”
“属下告退。”
少霜崖的房间比山庄里其他房间都热得多,方才的山洞里又太冷,这样一来一去,倒霉的是赵启风。
他头疼越来越严重。
梁溯和赵启风走到少霜崖床前,华如练站在一侧,少霜崖醒着,不知道看着哪儿。
“霜崖,我们来了。”
少霜崖瞳仁才动了动:“如练,你先出去吧。”
“属下告退。”
梁溯看着门关上。
“梁将军,王爷,我们可以开始了。”少霜崖转过来说,他看起来依旧苍白,但精力似乎还勉强可以,应该是鸣忘用了什么方法。
看刚才鸣忘那憔悴模样,赵启风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卜了卦,王爷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少霜崖换了口气,“算一算日子,长安也快来催了吧。”
梁溯和赵启风谁都没说话。
“两位不必担心,霜崖自有分寸。”少霜崖道,“王爷是想护我山庄周全,霜崖明白。可缓兵之计无益,若再连累了王爷,霜崖可真是罪无可恕了。”
“你没有罪。”赵启风说,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他深知有罪的是下令的李隆基,正因是他,才别无他法。躲不成逃不开,到哪里他都会找上门来,只要少霜崖还活着。赵启风办不成,还会有其他人来。
这天下被他李家盯上的人,从此就再没有安生日子了。
“何况……霜崖也是有目的在的。”少霜崖望着头上。
“少庄主请讲。”
“久闻巫医鸣忘身怀异术,霜崖想请他帮个忙。了却一桩心愿。”
梁溯心中莫名不安:“霜崖……”
“梁将军,”少霜崖打断他,慢慢地说:“霜崖活不久的,不想留太多遗憾。”
“……”梁溯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
少霜崖看着他,勉强一笑。
赵启风看着他:“什么心愿?”
少霜崖却沉默。
赵启风看向梁溯,梁溯摇头,不知道。
“想见一个人。”少霜崖忽然说。
“明日一早,我让鸣忘来找你。”赵启风说。他不敢一口应下,鸣忘有多大的神通他不知道,能不能让少霜崖见到他想见的人,他也不知道。
少霜崖咳了两声,脸色有些灰败下来。梁溯在这待了几年,虽知道少霜崖多病,却还从没有见他被这样折磨过,平日里的少霜崖已是太苍白太虚弱了。华如练说少霜崖的手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凉很多倍,雪在手里一会儿就化了,可少霜崖不是,握着他的手到连自己也失去体温,他的手也还是凉的。
他一直穿着别人连在冬日里都嫌厚重的狐裘斗篷,也只能保证他能正常地生活。
梁溯还记得华如练说像少霜崖你想打动他很难。就像她,试了十一年都没有成功。
十一年。
真不是一般的固执啊。
“无论如何……七日之后,你们会拿到结果。”少霜崖声音渐渐微弱,梁溯见事不好两步跑到床前,抓住少霜崖的手晃了晃:“霜崖?霜崖?”
少霜崖正在慢慢失去意识。
“启风,救人!”梁溯回头喊了一声,他现在武功尽废,派不上什么用场。
赵启风快步上前,运起内力企图先为少霜崖护住心脉,可是没有用,少霜崖的手还是一点一点垂下去。
“去找鸣忘!”赵启风咬牙道。他看少霜崖精致却苍白无血色的脸,就很害怕。
他想段刈,想多年前八里河边的段刈与梁溯。段刈也是这么慢慢死了的么?七年前他对不起梁溯与段刈,七年后他不想再增加任何一个。他从不怕因果循环,只是愧疚能压死人。
索性少霜崖挺过了这一劫。
鸣忘将最后一根银针拔下,抬头看看,竟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怎么样了?”梁溯看鸣忘站了起来。
“暂时没事了。”鸣忘长出了一口气,一阵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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