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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天过海,飞舞荆棘
美人入画美人扇一事,照旧女王应该亲自前去七彩宫。但据探子来报,匈奴正在招兵买马,女王不得不留守阳城。
十三年前,羽善和楼兰不悦而散。自樱姬女王掌政后,羽善也不再供奉楼兰。这其中多半是已故羽善王妃的推波助澜。现在的羽善和楼兰,表面上虽和睦相处,但私下已断了联系。要是匈奴再次起兵,羽善只能靠自己的军队来保家卫国了。
匈奴屯兵一事,让樱姬女王闹心得慌。这几日,她在正阳宫中不断思索,如何壮大兵力。思索得多了,便想找人商谈。
这天,女王便传令召见景枫。樱姬女王明白,红衣势必会成为下一代女王,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她总是揪心红衣的优柔寡断,心慈仁厚。羽善国两代都为女王,在这兵家常争之地,免不了会被欺负。哎!没想到此,女王唯有叹气。
当女王看到景枫站立在正阳殿内,已长成了一位英俊少年。她心里终究是欢喜的。一股念头闪过她的脑海。要是这个国家是交给他,她的心也就宽慰多了。只可惜了!景枫虽生在王室,却不是王的命。而她这个女王也不敢再次违背先制,她自己成为女王只是个意外。“拥簇景枫成为王?”这个念头终究抵不过她骨子里的思想:不能与天地作对。
她细瞧了一会景枫,不露声色地问道:“景枫,你近日都在读些什么啊?”
景枫听了,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最近孙儿刚习了《战国策》,但近日偶得一本《孙子兵法》,觉得有趣,就看了一下。刚读到作战篇。”
女王笑了,说道:“你同你父王一样,喜欢研读些汉人的书。他常说,汉人自有汉人的强大之处,想必饱读诗书,是有道理的。我以前还教导他说,书上的治国和现实的治国是有差异的,叫他多观察国家政事也就明其一二了。景枫,你觉得我这话对不对?”
景枫略沉思,回答道:“臣觉得陛下说得有理。凡事自有它想通之处,也有不完全相通之处。陛下久经政事,孙儿只是在这献丑了。只是父王早逝,儿没机会与之探讨这治国之道了。”他这话刚说完,才意识到不应该在女王面前提及父王的过世,想必会引她一阵伤心。一时窘迫,只暗暗低下了头。而女王听完景枫的话,也意识到不该与之谈论治国之道,想必也会引他一番心伤。景枫就算口若悬河,他也不能成过国王,亲历治国之道。
于是,女王便说道:“景枫,我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去实践一下你所谓的《孙子兵法》,作战之道,不知你愿不愿意?”
景枫料到要赐职务与之,喜形于色,说道:“那再好不过了,臣当然愿意。陛下,是什么好差事?”
一时尴尬的氛围缓解了,女王微笑道:“这孩子,这么着急,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是好差事?”
景枫也笑着回应道:“如果是个苦差的话,陛下怎么舍得孙儿去做呢?”
女王回道:“就你油嘴滑舌,如果当了御前上将,还是这幅摸样的话,难保你的下属不服从你啊!”
景枫听到女王要赐他当御前上将,一阵欢喜。想来自己终日无所事事,也算有了件正事。于是,立马跪下谢恩道:“谢陛下赏识儿臣,儿臣一定不负陛下的期望。”
女王扬了手,说道:“起身吧,这个位置其实很早就为你定下了。现今,你已经成长为堂堂男子,是该让你出去闯荡一番了。你初次任职,切记,不能有王子的脾气,更不可仰仗身份,持才傲物。应静心学习,多多请教。以后,咱们这个王宫就要靠你来守卫了。景枫,你可明白?”
景枫收敛了喜色,严肃地答道:“儿臣明白,一定遵照陛下您的意思去办,您放心吧!”
樱姬女王这么安排,也是为了王族的军事力量着想。现在军队职务主要由东暮宫在统领,如果国家混乱,万一他东暮宫有个鬼心思,她王室的安危就难以保证了。虽然军权握在女王手里,但她渐渐老了,不能带兵出战,只能渐渐分解权力,牵制各方,也好为将来红衣即位做准备。她看红衣和景枫两兄妹从小感情甚佳,也就放心放权给景枫,以便将来景枫扶持红衣。
樱姬女王看景枫一脸喜色,知道他已经按耐不住欣悦的心情,恐怕是要立马向晴阳宫去,跟红衣说这个事,便说道:“景枫,我交代的事,你都记住了吗?”
景枫回答:“记住了。”
女王于是向殿堂里的下人说道:“来人,给景枫将军赏赐行头。”
这时,就走出来几个侍卫,手里端着玉盘,那上面呈列着御前上将令,金黄猛狮战袍,金缕衣等。
景枫一一接过后,再次谢恩,女王便打发他下去了。
正如樱姬女王料想的一番,景枫出了正阳殿,打发小厮们把他的行头运回了明阳宫,他就坐着他的金玉马车,前往晴阳宫去了。
一进了红衣的寝宫,他便悄悄闪躲到红衣身后,想在她眼前炫耀着刚拿到手的御前上将令。红衣听脚步声,料到是王兄,正等着他靠近,突然眼前一物,还是把她吓了一跳。她正要回头怒视王兄,却被眼前金灿灿的东西吸引住了。定眼一看,看见上面写着:将军令。
红衣急忙问道:“这你哪里弄来的,莫非?”说完就抢到了手里。
景枫道:“从今天起,叫我御前上将,怎么样?”
红衣拿着军令,不屑地说道:“哼,什么上将,在我红衣公主面前,你还不得俯首称臣。你这大将军啊,到别处招摇吧!”说完,就把军令往景枫身上丢去,一副懒得理睬的模样。
景枫急忙接住,一脸没好气地说道:“既然你这么一说,那我这个将军只有到别处去,找其他人分享一下我的喜悦,顺便谈论一下出宫的相关事宜。”
红衣听到“出宫”二字,立马机灵起来,急忙拉住景枫的手,说道:“大将军留步,您刚才说的出宫,是真是假?”
景枫也装作一副懒得理睬的模样,说道:“哎,以后我就要前去军营,担任重职,恐怕是没有时间出门玩耍了。我本想为此,出门潇洒一趟。可惜就是找不到一个……”
红衣立马说:“我,带上我吧!王兄,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样,都是束缚在着王城中的小鸟。我们一起出宫吧!顺便庆祝一下您升官发财怎么样?”
景枫假装沉思,然后说:“不了,您官大位重,我要是带您出宫,出了什么差错,女王陛下怪罪下来,我可就倒大霉了。您还是留在宫中,好好做你的公主吧!”
红衣知道王兄本来就是找她一起出宫的,这会还卖关子,便说:“咱们就开门见山的谈吧,说吧,什么条件?什么时间?在哪里汇合?”
景枫听妹妹这么直截了当,便也不再绕弯,便说:“咱们这次出去,必须带一个人!还记得咱们的朋友北宫靖吗?我听他说,阳城的淼池里种了一片荷花,此时正开得鲜艳美丽。咱们这次出去,必须带上他,并且他作为向导,带我们前去淼池,如何?”
红衣听到北宫靖的名字,心里一阵惊喜。自从上次见过之后,好几年都没有见过他了。这名字听着陌生却又温暖。听到他也要随行,那真是求之不得。但红衣这心思,又不想被王兄看穿,于是淡淡答道:“那我就不去了。我堂堂羽善公主,怎能和陌生男子同行。要是有人告到女王陛下那里去,我这脸还往哪里搁?”
景枫明白这是红衣的套话,如果他不拉红衣一齐出宫,保不准红衣又去告密,那么他也潇洒不成了。况且这一行,也是景枫特意安排的,于是想方设法也要把红衣一齐骗去。
景枫便说道:“我的妹妹,你糊涂了。北宫靖怎么是陌生男子呢?你和他不是朋友吗?况且咱们出行,有哪次是被人逮住的?有谁识得你到底是不是羽善公主呢!?且我听陛下说,如今国家战事紧急,我这个将军,不准哪天就被派往远方。总之要到离阳城很远很远的地方,恐怕以后和你也是少聚多离了。今日,我本借此机会想和妹妹一聚,哪知你不领情,这多日的情谊也就这样罢。”
红衣明知王兄只是瞎掰,他这个御前上将远不得阳城,只是聚少离多那是必然的。其实她只是略加推脱,显示矜持,她心里老早就想出去了。特别是还有北宫靖在,于是委婉地说:“王兄,那都是妹妹的不对了。你我兄妹情深,妹妹怎么会不领情呢?我其实早就想出宫透透气了,那么这次,就全权王兄安排了。来,咱们合计合计。”一场欢笑,两兄妹便各怀鬼胎地密谋起来。
隔了几日,万事具备后,红衣和景枫就一齐从王城遛了出来,朝北宫城的方向去。红衣以一条红绸丝纱蒙面,一身简单打扮。景枫则一身黑绸衣,手持刀剑。他俩扮作主人和侍卫,在北宫城与北宫靖汇合。
有了御前上将的令牌和指令在手,这次出宫很是顺畅。不多时,他们的马车便到了北宫城。
北宫靖守在城外,见来人的马车暗号一致,便立马迎上前来,说道:“恭候小姐、少爷。”
景枫听出了声音,便先下了马车。一见面的两人握拳拍肩,仿佛很熟识的模样。景枫笑着说:“久等了。”
北宫靖答:“恭候二位,再久也值得。”红衣此时还在马车内。
景枫听身后没动静,才说道:“哦,忘了请我们小姐下车了。”说着撩开帘子,悄声说道:“我不叫公主,你还真不下车”
红衣嗔怪道:“咱们不是乘马车去嘛?我为什么要下车。”
景枫回道:“你忘了,咱们怎么说的了?全权听我安排。先下车,咱们骑马去,是不是更合你意?”
红衣勉强装着笑,说道:“好呀!”便扶着王兄的手,走下马车。此时,她看到站立一旁的北宫靖,仍然当年那幅俊俏的模样,只是成熟了几分,多了些男子汉的风范,人也长高了,更加吸引红衣的眼球。
红衣一下车,便躲在景枫身旁,不知该怎样向北宫靖说话。倒是北宫靖先向她行了礼,说道:“谢小姐赏光。”她借机说道:“今日出了门,咱们就都是平民老百姓,不要礼来礼去的了。走吧!”说完,她同时挽住北宫靖和景枫的胳膊,向前走去。红衣惊讶于自己的举动,她本意是想三人少些距离,亲近些,同行才更加有趣,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竟然出卖了心思。
北宫靖被红衣这么一拉,浑身不自在。她离他那么近,他闻到她发丝里飘散出的清香,还有嘴唇的胭脂味,都萦绕在他脑中。他觉得有点发昏。但他心里多么快活啊!时隔多年,他终于见到了这位红衣公主——他第一眼就沉迷的人。不过,他不能太过表露,只像她王兄一番,微笑着迈开酥麻的脚前行。
红衣同时挽住两人的手,握着景枫的那只手是随意自然的,而握着北宫靖的那只手,却怪怪的。她不敢用力的抓,生怕他疼了,又不想轻轻抓,生怕他耍开了。她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
不远处,北宫靖已备好三匹骏马等候。红衣一看见马儿,便放开两人,朝一匹马奔去。上了马,三人就从北宫城出发,向阳城外的集市走去。北宫靖说:“那里才有生活,才是欢乐的天堂。”红衣和景枫听了,都很兴奋。
在这之前,红衣只到过城外两次。第一次是她十岁,和女王一同视察民情。她当时和女王坐在高贵的黄金马车上,接受道上百姓的顶礼膜拜。不过当时他们走的是东暮宫。第二次是去年,和王兄偷偷出宫,去观看西域高手争霸赛。那次他们化装成两兄弟一起出的门,走的也是东暮宫。那次的争霸大赛,着实让红衣开了眼界。她才知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那三脚猫功夫不愧平时被王兄笑话。
但红衣还没有以平民的身份去过民间的集市,特别是北宫城外的。
她激动得一路轻歌飞扬:
骏马,牧人,飞沙
蓝天白云啊
你在思念谁呀
他们说
天上的雪莲花开啦
雪莲花开啦
景枫和北宫靖听着红衣的歌声,一路走走停停。过了些时辰,就到了阳城外的集市上。到了集市,三人下了马。由景枫和北宫靖牵着马匹,红衣则一人轻松地走在前头。
喧闹的集市上,人群熙攘,黄沙飘飞的空气阻挡不了来往人群的热情。据北宫靖说,这是羽善国第二大民间集市,第一大在东暮宫外。虽位处第二,但这里的特色也不亚于东暮宫外的。红衣注意到,这是三条纵横交错的大街,两旁都是铺子,贩卖着五花八门的物品。而大漠的风情在这里展露无遗。街边的胡琴杨笛或悠远或畅快,穿坎塔的男子手提瓷罐,正在叫卖。蒙面纱的少女头顶花篮,正在寻找中意的物品。街上的小孩拿的虎鞭四处追打,有些许汉人打扮的商旅做客茶水店中,也学着大碗饮茶。热火朝天的集市一片嘈杂,街边的胡汉耍着杂技,吹着火轮,手劈石块,汗流浃背。卖菜的,卖花的,卖丝绸的,还有随处可见的美人扇。大爷们手里虽没有,那是私藏在家中了。倒是小姐姑娘们,拿着美人扇大摇大摆上街。或是遮面,或是扇风,或只是个配饰。那拿着美人扇的姑娘,才称上大漠的花呢!
红衣三人一路走走看看,眼花缭乱的物品和行人入眼,景枫和红衣都忘了说话,只顾睁大眼睛左顾右盼。行至一茶水馆,北宫靖说道:“咱们先停下歇息,怕是小姐走了多时的路,别累坏了。”红衣一手拿着美人扇,一手拿着小玩意,笑着说:“我不累,咱们再逛一会呗。”这时,景枫发话了,说道:“咱们还是歇一歇吧!”说完,紧盯红衣,红衣明白了意思。便说:“那就歇一歇吧!”
三人上了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北宫靖立马吩咐小厮来些新鲜的瓜果酥茶。红衣坐下后,正在一一点手里的玩意。有街边的打蜡泥娃娃、绢质缕丝纱巾、古怪新奇的三针发簪、一只胡笛、一把刀削木剑。景枫看见妹妹拿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问道:“你要这些来做什么,难道你想送一个给家里的奶奶,好让她鉴赏鉴赏吗?”景枫挤眉弄眼的说道。
红衣依旧把玩着,不理会王兄的言辞。她解开那蒙面的红绸纱一侧,只手遮面,把新买的纱巾戴了起来,插上三针发簪,把刀削木剑别进怀中的布袋。这一副打扮,倒像个风沙中的大漠野女子了。不一会,红衣又把弄着胡笛,放在嘴边,想试试音。
北宫靖见红衣不回话,各忙其事,气氛略微尴尬。今日和羽善国最尊贵的两人同坐一桌饮茶,他甚是紧张。见红衣摩拳擦掌,准备吹笛,见机说道:“小姐,何不为我们演奏一曲?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红衣瞧了一眼王兄,景枫也挑眉示意,她便说道:“那好吧,给你们演奏了一小段《塞北风过》吧!这可是个有故事的曲子,一般的人还听不到呢!”
景枫忙问:“什么曲?难道我也没听过?”
红衣说:“那是当然!”红衣瞧了两旁的人,勾勾手指,示意景枫和北宫靖上前来听。两人照做,红衣便压低声音,悄悄说道:“这是我在七彩宫里听到的曲子。”景枫和北宫靖同时睁大了眼,张大了嘴,好奇至极。于是,催促着红衣快点演奏。红衣把笛子放嘴边,吹了起来。
这曲风欢快流长,似雨点打芭蕉,滴滴答答。又好似阵阵春风暖意,扑鼻而来。
才一会,红衣就停了,她没打算把余下的演奏出来。因为后面的曲风悠长生涩,让人听了悲痛感伤。红衣听说,这是七彩宫某个美人做的曲。是讲述塞北风过,而风却没有带来爱人回归的消息。在七彩宫,时常听到这首笛声,红衣也便记得一二了。
北宫靖听她奏完,鼓起了掌,虽不懂这曲子的别意。他道:“小姐的笛吹得醉人,这茶也便饮得香甜多了,今天可真是大开了眼见。”说完,举起杯,饮上一口,灭灭心中的热火。都怪刚才红衣换下面纱那一瞬间,他偷悄瞥见了那张美艳的脸,便心急火燎到现在。此时的她,在他心中又多了一条印记,再也难相忘。
景枫听完,虽觉得笛声动人,但从红衣这个模样的嘴边吹出来,总觉得变了点味,便说道:“你这么一打扮,倒像个十足的西域女郎了。加上你的笛声,你要是在街边卖艺,我准会收你当侍女。”景枫说完,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红衣转而娇怒的脸。
红衣知道王兄就喜欢挤兑自己,和自己贫嘴,于是反讥道:“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小厮。我要是在街头卖艺了,要是碰上了你这样的顾客,我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说完,扬出手中的笛子,稍作声势,正想敲打一下嚣张气焰的景枫。
这一下,可不妙,红衣身旁正好走过一端茶送水的伙计。红衣手中的笛子一出手,便戳住伙计肘子。伙计一个踉跄,把持不住,手中盘子遂随力飞出,刚好泼撒到邻座的客人身上。这下可好,邻座人怒气冲天,伙计惊慌失措,一边向旁边的客人赔不是,一边急忙收拾残局。他回头看了一眼红衣,也不敢责怪她,只能自认倒霉。
倒是旁边的人拉拉扯扯中,气不过,开口骂了起来。红衣一听,回头细看,邻座是三个匈奴人模样的男子,他们旁边放着几个羊皮袋子,看来应该是来羽善做生意的。其中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指着红衣说道:“伙计,咱们不怪你。都是这蒙面女子,没长眼,打翻了咱们饭菜,才弄得我们一身油腻。你只要让她给我们赔罪,我们哥几个就当这事没发生。要不然,哼!”他说完,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向桌面,震荡出半杯。
伙计听了,回头看红衣这边三人,气宇轩昂,面色荣贵,好像也不是好惹的主。又看这三个匈奴人,一个个气焰如火中烧,也不是省油的灯。听了男子的话,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求情。红衣按捺不住火气,一听这话,她径直走到邻座,二话不说就直接掀了饭桌。然后两眼直盯刚才说话的男子,说道:“你刚才说谁没长眼?”三个大汉看道歉不成,反而更加放肆,饭桌上的食物洒落一地!三人再也忍不得一个少女口音的人如此嚣张,拂袖怒眉,决定动手好好教训这个野丫头。
红衣也正想和他们动动手呢!她正等着男子出招。没想到北宫靖一马当先,拉住她的手护她在身后,三两下就把看似领头的胡汉撂在地上。景枫这也挡到红衣身旁,生怕她被暗器中伤。听说这些匈奴人专爱用暗器。北宫靖收拾了那个领头人,扔下一锭银两,和景枫使了个眼色,拉住红衣就往门口走。
北宫靖一边走一边说:“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到别处去吧。”
红衣不服气地说:“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们啦?”
景枫答道:“你还想怎样,毁尸灭迹才出恶气吗?这里比不了家里。”景枫差点说成了宫里,拉住回头的红衣直往外拽。走在最前头的北宫靖突然想起,离开时,瞥见红衣刚换下来的红绸纱还放在桌上。于是,便转身上楼,说道:“忘了件东西。”红衣一边被景枫拉着往外走,一边问:“什么?”她没听到答话,只见北宫靖立马回头,往楼上走去。
景枫和红衣留在门口等候,听楼上又是一阵打斗,过了一会,北宫靖才走下楼来。
红衣焦急地问:“你没事吧?忘了什么呀?”
北宫靖来不及回答,只催促着说道:“快走,前头再说。”
三人相携,过了几条街。确定没人跟来,才放松下来。红衣一边喘着气,一边笑着说:“我真搞不懂,咱们,咱们,为什么要跑得这么快,躲,这么远啊。真是笑死我了,我还没怕过谁呢,没,没躲过人呢。”说完,三人各自喘气叉腰,都笑了。
北宫靖慢慢缓气,说道:“真是委屈了小姐,匈奴人爱找是非,喜欢纠缠。我们这是担心小姐的安危。才,才跑开了。”红衣这才想起,北宫靖说丢了东西,便问道:“你,说丢了什么东西?”
这说着,北宫靖就从腰间抽出了红绸纱,递与红衣,说:“小姐,你的面纱。”红衣看了一眼,想起那胡汗骂她的眼神,生厌至极。便说道:“哼,玷污了那口晦气,我不稀罕要了,你扔了吧。”说完,还把手里的泥娃娃、木剑、手上的发簪全拿出来,都要扔掉。说着也想卸下那面纱,一齐扔了。这时北宫靖立马上前阻拦道:“小姐万万使不得,”然后低俯在她耳边说:“要是让这么些凡夫看了公主的容貌,那不是更欺负你了。还是暂且留着这面纱,等公主进宫时弃之便可。”北宫靖实在不想让他心爱的女人露面在这大街。何况大漠的女子从不在街面上抛头露面,要是别人看见了红衣的面容,那不是更危险了。
红衣被北宫靖三两句温柔耳语平息了愤怒,只扔掉手中的物品,便温和如初走回景枫身边。北宫靖趁两人不注意,悄悄把公主的红绸面纱藏入衣襟中,然后说道:“刚才让小姐受惊了,在我们赏花之前,必须领小姐到一处去看看新花样,也为小姐压压惊。”
景枫附和着说:“你还有什么新花样没给我们看的,快点走吧!”红衣一听新花样,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他们兜兜转转,便到了一条与之前熙熙攘攘不一样的街道。这里行人稀少,规格整齐。街道青石铺就,鲜花粉饰,好不繁美。原来这是北宫城外的一个扇业点,左右两旁都是它的子店铺。这些都是北宫靖家里管辖的。
北宫靖带着他们,走进最大的那家店。一进店,琳琅满目的扇子就让人眼花缭乱。这些美人扇,一些成花型摆放,一些如繁星吊坠其间,一些又整齐归一,一些如金子塔行列队。那些画上的美人,一个个娇滴滴,美艳艳,繁美至极,目不暇接。景枫和红衣只是在宫里看见过美人扇,但是还没有看过摆放得这么好看的出售美人扇的店铺。于是两人便看呆了眼。
坊中走来一位中年男子,看似是店主。他一上前来,便礼貌问候道:“大驾光临,二位顾客想看点什么货?”红衣和王兄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忘了回复。北宫靖走到红衣他们身边,这时店主立马换了脸色,笑盈盈称呼道:“奴才不知少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少主恕罪。少主里间请,奴才立马让人备上好茶伺候。”红衣和景枫同时回头,惊诧地看着这一幕。北宫靖急忙对着二位解释道:“这是家父管辖的店铺。”
这店主看北宫靖和眼前二位客人说话,明白这两位客人是北宫靖的朋友,急忙也对红衣和景枫说道:“奴才有眼无珠,不知二位贵客是少主的朋友。您二位也请到里间来,奴才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见谅。”
此时,北宫靖吱声道:“不用招呼我们,你去忙吧!哦,对了,请把店里的最上好的美人扇来给我的两位朋友瞧瞧。”红衣听了对话,立马对着店家问道:“请问,新批美人扇这里可否有了?”
那店家回答:“回姑娘,您有所不知。新选的美人入宫虽过两月,但画作还是没下来。民间现在只有前期美人扇,我们也着急等着新画下放呢!”
景枫听到后不免失望,便向老板讨来了前期的七美人扇。他拿了几把,与红衣同看。两人看着,景枫低声问道:“是不是这时候该有新美人扇了,你难道不知日期?”
红衣也低声回道:“我上段日子少到奶奶那里去,也没打听,今日到此,我才想起,我怎么知道。倒是你,天天往正阳宫去,你难道一点消息也没有?”
北宫靖见两兄妹嘀咕,自己也便瞎瞧起来。但他看来看去,觉图上的美人,没一人入他的眼。他心中自有美人了。北宫靖倒借此机会,偷偷多瞧公主两眼。不过他定睛一看,那些个美人倒是有几分姿色。他想上前和红衣说话,便随手拿了一把美人扇,走上前去。他听景枫王子说过,红衣公主是见过真的七彩宫美人的。于是,便走到红衣身边想让她指认一下。
北宫靖说道:“小姐见多识广,我看这七把羽扇,这七美人各有千秋,还望你为我们鉴赏一番。”
红衣看了北宫靖手中的美人扇,有几个人她确是亲眼见过的。但是在这里,又不好说出实情,便推迟说:“少主见笑了,这美人啊,我们女人家和你们男人看待的角度是不一样的。”
北宫靖接着说道:“那照小姐看来,这其中谁最美?”红衣接过美人扇,便一个个细看起来。
红衣看后,却有一人不识。“难道那就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七宫主?”她定睛一看,这美人眉心有痣,长着一张活泼可爱,出水芙蓉的脸。她突然记起,她在七彩宫画坊内见过的七宫主好像不是这番模样的,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这家店弄错了。
红衣拧着眉头,疑惑说道:“不对,这张美人扇我怎么没有见过,是不是放错地方了”红衣转而向那店主问道:“店家,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把美人扇本不应该在这一行列。我怎么看着,这明显就不是真正的美人图呢?”红衣在七彩宫中看过无数的美人图,这幅图画,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店主听了问话,急忙迎上前来,诧异道:“贵客此话怎讲,这扇中的美人图都是宫里直接传下来的,奴才也不敢拿来唬弄您啊。”红衣看他恳切的眼神,也觉得不该怀疑他,要不就是宫里拿错了画?
红衣又问道:“那你这里所有的美人扇中,这个模样的美人在画中的,共有几把?”红衣举起手中七宫主的画像给男子看。红衣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明其意,于是更加起疑心了,便说道:“我怀疑,是你暗自把真的美人扇藏了起来,然后以假乱真,欺瞒百姓。是不是?”
北宫靖和景枫在一旁本就听得稀里糊涂的,他们不明白红衣看的门道在哪里,但这会北宫靖听红衣说这位店家私藏了美人扇?那在他们北宫城里,可是大罪。于是便上前,呵斥店主道:“私藏美人扇,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把它交出来,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等我禀告了北宫王,你……”
北宫靖的话还没说完,那店主听了,脸色立马变了紫青,跪下求饶道:“少主饶命啊,少主!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我没有私藏美人扇。就连那把扇子,我也上交了,不在店里了。还请少主向北宫王禀明我的诚意。我也不知道这位贵客手中的美人扇是怎么回事,我都是按照上面吩咐的意思办的呀!少主,您饶命吧!”
红衣听完,问道:“那把扇子?你也上交了?哪把扇子啊?”红衣迷惑了,她听不明白老板的意思。
北宫靖又呵斥道:“快,还不回这位小姐的话,是哪把美人扇。”
红衣见店家一脸恐慌,便说道:“店家,你不用害怕。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找你的麻烦的。你只要好好说说“那把扇子”的事,我保证北宫靖少主不会拿你怎么样。要是你不老实说的话,那么少主他只能对你……”红衣比划了杀头的姿势。红衣肯费这么多口舌,纯粹是出于好奇。她还没听说过,有上交美人扇给女王陛下的。而这个老板的言行举止,也十分诡异。
北宫靖会意地附和红衣,恶狠狠地盯着店家看。这店家明白,这北宫靖是北宫王的独子,北宫王待他如掌上明珠。而这位女贵客,貌似是北宫靖少主在乎的人,要是讨好了她,就是讨好了少主,那么以后他在北宫王城里的仕途,就不可估量了。而他既然吐露了“那把扇子”的事,想必他也难逃此劫。
店家一边磕头,一边说着是是是。这下,他起身,请红衣三人到里屋坐,并切上了好茶。等安顿了三位贵客,店家一改刚才的求饶状,开门见山说道:“奴才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嘴,既然已经说了那把美人扇的事,想必奴才不完全说出口,少主和两位贵客是不会放奴才安生的。奴才只求,要是奴才说了这件事,还望少主宽恕奴才之过,贵客手中的美人扇,奴才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才照管不周,还请少主在北宫王面前美言我几句。”
景枫听他这么一说,便打断道:“你快说吧,别啰啰嗦嗦的了,你只要让我们开心了,保证这位少主不会找你的麻烦。”
那店家点头,便说道:“奴才所说的那把美人扇,大约是十多年前吧!因那把美人扇中的美人病亡,女王陛下便下令收走了所有阳城内外的那把美人扇。前几日,奴才因不小心在北宫王面前提及了那把美人扇,北宫王便怀疑奴才在店中还有私藏。奴才哪里敢啊!当年搜察的时候,已经全部交了。”
红衣注意到,这店家说话的时候,眼睛左顾右盼,像是在说谎。于是便说道:“我可是听说,樱姬女王从来不会因为美人病故,而收了她的美人扇的。想必,你又是在说谎吧!?北宫靖少女,您家里有这样的奴才,还留着干嘛,早日处决了,早日清净。亏他还担当着这么大个地方,留着他的性命,不过些时日,会把你家都给败了。”
北宫靖听公主都发话了,便立马说道:“看来,你的性命真的不保了。来人,立即押回北宫城,问斩。”
那店家瞧北宫靖少主这么听这个女贵客的话,且还要杀他的头,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便立马求饶道:“贵客,少主,奴才说的都是真的啊!饶命啊!”红衣回道:“鬼话连篇,还弄虚作假,死不足惜。”
北宫靖立马回应道:“对,死不足惜。”
那店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便又换了求饶的口气,说道:“好吧,我招了,我招了!只要少主您能保密,不再北宫王面前提及此事,奴才便什么都说。”
北宫靖看了红衣一眼,红衣点了点头,北宫靖便按照红衣的意思,说道:“只要你做的事,不有损于我北宫家。那么,王爷他是不会知道的。”
店家听了少主的回答,虽然不放心,但也是无路可走。于是他请求站起身来,走得靠近红衣一些,悄声说话:“女贵客,其实,奴才真的私藏了那把美人扇,奴才可以送给您,只求您让少主放过我这条老命,奴才家里还有老婆和两个儿子,奴才真的不想死啊!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北宫王知道,要不然,奴才要满门抄斩啊!”他继续说道:“我看贵客是业内行家,奴才愿意奉献那把美人扇给您,只要您为奴才保密。”
红衣点头说道:“好,只要您拿出来,我定饶你不死。并且,这件事我会为你保密。”红衣倒是要看看这个店家,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三番五次地骗他们。
说完,红衣便恩准那店家朝更里的屋子走去。北宫靖派遣了两位店里的武士跟随。
不一会,那店家走了出来,手里果然握着一把美人扇。红衣见那美人扇色泽完好,想必那店家存封得当。红衣一马当先,立马抢来先看。一拿到手,她便小心翼翼的展开美人扇,睁大眼睛仔细瞧。
突然,就像那画中人变成了一道利剑,刺向了红衣。她猛然倒退,啊一声叫了出来。北宫靖和景枫看到此状,急忙上前,扶住红衣。北宫靖不好拦住公主的腰,只轻轻拉住手臂,待景枫上前抱住红衣,他才放手。一放手,他便拿起公主手中的美人扇,端详起来。这一看,他便明了为什么公主会受惊吓。于是,他急忙拿起美人扇呈给王子看。这下,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原来这画中的人竟和红衣貌似!特别是那双眉眼!那张脸庞!红衣对着画像,就像对着一面镜子!
景枫三思之下,立马开口道:“店家,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命了!这肯定不是美人扇,你别再糊弄我们了!”
此时,红衣才回过神来,再次端详那张画像。她可不记得,有任何人花过她的像,还做成了美人扇。看着画中的人,她心里莫名地难受。只是她蒙着面,那个店家不知道眼前三人如此这般反应是为何。
店家又恢复了求情的模样,一脸委屈说道:“贵客,这真的就是奴才私藏的那把美人扇,您怎么就不信呢?奴才今天说的都是真的啊!奴才可是冒死罪送给您,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哎呀,我的命啊,不给您们看也是死,给了也是死。”店家说完呜咽着。
红衣稍作镇定,问道:“店家,我问你,你说这张美人扇上画着的是谁?”
店家一边抹泪,一边答话:“这就是七彩宫上一批七美人里的七美人啊。”
红衣醒悟,为什么女王一直不让她见到七宫主,就连她看到的七彩宫中的美人图和市面上发行的都是不一样的!原来这个七宫主和红衣竟长得如此神似!这位七美人的美人扇竟然被停止收回了,还用另一张红衣所见的美人图取而代之?那这真正的七宫主呢?难道她一直深居七彩宫?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红衣回忆起上次被赐死的那三个美人,她便觉得事情不妙。难道她也被女王陛下给......?红衣不敢想。如果是因为她的容貌和那个美人相似,而害了那位美人没了命的话,那就罪孽深重了。于是红衣决定收下这把美人扇,回宫问清女王。
景枫和北宫靖也十分诧异,竟然还有长得像公主的美人。他们都望着红衣,又望着美人扇,一时不该如何是好。红衣心中的疑虑自然不能和景枫、北宫靖说清,她也说不清。于是,便对店家说道:“店家,你这把美人扇我收了,我很满意。你不用担心你的小命了,不过,以后,你要是再向谁提及今天的事,那么我可就不担保了。”
那店家听说自己安全了,急忙跪地磕头,说道:“贵客满意就好,奴才权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少主,奴才给这位贵客美人扇的事,也请您为奴才做主啊!千万不能禀告了北宫王。”
北宫靖看了红衣,红衣点头,他便说道:“只要你以后尽心为北宫家办事,那么今天的事,就依这位贵客的话照办。听到了吗?”
那店家急忙回答:“奴才明白了,奴才听明白了。”
红衣收了扇子,便走出了门。三人这才出发,往淼池走去,他们还要去欣赏荷花呢!
三人因这扇子的事,各自心中都有些疑虑,但因红衣的身份和她才是真正见过美人的人,其他两人也不便多问其中缘由。不一会,这事便各自藏于心中。北宫靖看公主闷闷不乐,也就尽心想让红衣高兴,于是说些话语和景枫攀谈起来,想引起红衣兴趣,插话其中。三人三言两语向淼池走去。
红衣当然不知道,这美人扇上的女子,就是她的生母——红杏。当年红杏产下红衣之后,就被樱姬女王害死了,她的美人扇也就随之被停掉。而当红衣一天天长大,那脸蛋越发似其母亲时。樱姬女王这才悄悄暗访,收回民间所有红杏的美人扇,但免不了一些收藏家大胆私藏,也免不了一些流传出羽善国的美人扇回流到羽善国来。而七彩宫里成列的各世美人扇,红杏的那把也被置换了。樱姬女王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她没想到红衣会到王城之外的地方去,并且发现了这把遗留的美人扇。
红衣暂时还蒙着鼓里。她也暂时把疑虑放在心中,先随景枫和北宫靖前行。
不一会,来到淼池边。眼前张望,满目皆荷。粉红嫩绿,美景如斯。一片片荷花直接天边,朵朵娇艳,在那暖阳的光晖下更显动人。微风吹过,宛如一群身着粉裙的舞女在绿毯上,翩翩起舞。而这一点小波折,虽隐藏于心,却弄得红衣观荷的兴致全无,她在担心会有一个美人因她而死。但一副愁容的她,肯定会破坏了此行的目的。于是,她看着身旁的北宫靖,便说道:“这几年不见,想必你的荆棘剑法该渐臻佳境了,我愿求再开眼见,还请少主赐教。
这些年,北宫靖确实早已熟识了荆棘剑法,这会也不再是最初见面时的羞涩面孔。和红衣比试功夫,他倒是很乐意,便恭谦地说道:“佳境没入,但乐意奉陪。”景枫听了两人对话,正中下怀,便一旁鼓励道:“好呀,赏荷不如阅剑来得兴致,我且开一壶好酒,看二位大展身手。”
说罢,红衣两人便一阵轻功,飞入了花丛中。红衣和北宫靖各持刀剑,一时间,刀光剑影,花落如残,点点飞花,散入水中,流落成型。景枫站立一旁,看着逐渐亲近的北宫靖和红衣,他心中的宏图大志也慢慢展开。
红衣和北宫靖两人,一会花尖厮杀,一会清波荡漾水上漂。红衣这年来苦练武功,功力也大有长进,北宫靖感到了一丝压力。况且是和心爱的公主比试,总不免想让她三分。北宫靖见她纱巾蒙面,朦朦胧胧,花中站立,犹如仙子,一招一式轻舞飞扬。她每一步,都让他心中涟漪四起。
红衣功夫一展,就忘尽了所有烦心事,只愿与眼前人交战下去。但她发现,越靠近这个男子,她就越无法集中心智。如果她眼睛直视了眼前这个男子,她的心就莫名地紧张。好几次和他擦肩而过,嗅到他的发丝和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红衣都觉心里一惊。
特别是每当长剑直驱向他时,她竟然于心不忍,急忙转换招式。
红衣正思虑着,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一个不小心,眼没看准,她便滑落花间,裙摆浸入水中。这时,北宫靖飞旋而来,一个箭步,便拦腰抱住了红衣,再轻展轻功,便带着红衣飞入了亭台中。这一刻,红衣感觉自己的脸像燃烧了般,烫如火,烧如材。而她的心,砰砰直跳,每一下的重量,她都感知得到。叮咚叮咚,她呼吸着,仿佛天空都置换了方位,她漂浮在白云里,多么柔软,多么温暖。
到了亭台里,她竟说不出话来了。她微红了双颊,手不知如何摆放。北宫靖放下她,立马俯身为她拧干裙角,并说道:“想必小姐是累坏了,走了这么些时候,我不该与您比武的。”
红衣听闻,立马辩解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执意坚持的。都怪我功夫粗浅,一时疏忽。”
景枫一时饮酒看乐,心中谋事,心不在焉。不一会,看荷花丛中无人,忽一惊,急忙寻觅而来。听闻景枫呼唤声起,忸怩的两人尽快恢复了常态。应答过去。景枫随后而至,看见红衣裙摆浸湿,脸色红润,关切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红衣解释道:“没什么,刚才我不小心溅了水,湿了衣。”说完,她瞧了一眼北宫靖,她发现他的脸颊也是绯红的。
景枫装作没看见两人的眉来眼去,假装威严,说道:“小姐,你这裙角这么湿,一会我们进宫可就惨了。”红衣想了想,拔出手中的剑,一刀就把浸湿的边角割掉了,然后说道:“看,现在看不出来了吧。”她故意笑着说话,挤掉脸上的红晕和心里的悸动。
景枫瞧了一眼,又说道:“进宫后,除非你扔了不再穿,要不然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红衣明白,点头称是。
解释了事件,三人便绕着淼池,又赏了花。这过程,北宫靖紧张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出口。他的心仿佛被掏了出来,空空的,好像什么也不用说,说什么也多余,只有眼神一刻不离红衣之身。红衣虽眼在看花,其实心却偷偷窥视北宫靖。她这时才注意到,这个男子多么地气宇轩昂,与众不同。而北宫靖也在心里看着她。赏花的人,就景枫一个。但景枫的心里,也不完全是花。只是他想的东西,没人能看透。再者他的想法过于巨大,连他自己都不敢细想。
接近申时,红衣才和景枫回到宫中。幸好这一日,樱姬女王并没有觉察他们的行踪。这次冒险出宫才算是尘埃落定。
第二日,景枫又来登门拜访红衣。
红衣正发愁着,怎样向女王陛下提出那把羽扇的事情。看见王兄来了,刚好把自己的忧愁说了。
两人一见面,也不客套。红衣说了自己的忧虑后,直接问道:“王兄,你说,我直接开口问女王陛下美人扇的事,这样好吗?”
景枫被这么一问,便如实回答道:“妹妹,不是我不帮你。七彩宫的事我了解不多,但是女王的脾气,你我都是知道的。要是真如你所说,因为这事处死了那名女子,你这样问,恐怕女王不会承认。你应该待查明一些证据之后,再问也不迟。”
红衣道:“可我现在不知怎么入手,我只好直接问清楚。”
景枫道:“好了,随便你怎么做吧,我今天是来传送你一件东西的。”
红衣一脸疑惑,问道:“送我东西?打发小厮们来了就好,你又何必亲自跑一趟。看你来了,也帮不了我。”
景枫神秘地说:“这是一件宝贵的东西,我怕小厮们不懂弄坏了。”
红衣好奇起来:“宝贵?是什么?快呈上来。”
景枫便传小厮端进来一口竖扁长箱,红衣看出这是装刀剑用的木箱。便打趣道:“我说多宝贵呢,原来是一口箱子。”
景枫听完也不反驳,他让所有侍女们都退了出去,便打开那毫不起眼的箱子。红衣看到,里面竟然是北宫靖的那把荆棘木剑,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景枫看她神情,于是便告知:“这是昨日离开时,北宫靖悄悄给我的。他说是作为昨天的赔罪,献与你的。”
红衣迟疑道:“为什么昨天他不直接送给我呢?”
景枫一语道破:“你是公主,未来的女王,他怎么能私自送你东西呢?成何体统!这是他让我转送的,说如果你不喜欢就留给我,这里还有套荆棘剑法,他已全学会,还叫你多加练习。”
红衣听了,镇定地说道:“这么好的剑,不管谁送的,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景枫看见红衣这么高兴,也暗自高兴了。他又叮嘱红衣说道:“不过,你记得收好此剑,千万不要让女王陛下看到,否则我们都没命了。”
红衣愉快地答应了他。景枫要到武场去训练军队,于是也不多坐就离开了。
待景枫走后,满心欢喜的红衣摸着那把北宫靖握过无数次的荆棘木剑,感觉到了他手里的温度,那么温暖。
而搁置在一旁的那把美人扇,暂时受了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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