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期未归

　　站在门外看他们的是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虽有些距离，但也清楚地看到她专注依恋的眼神。她的目光落在凌珺身上。

　　凌珺不觉间站起身，刚向她踏出一步，孤影与莫情立即伸出手挡在凌珺身前，不让她再向那女孩走去。两人的动作让凌珺回过神，她低头落寞地退回脚步，坐回位置上。

　　这时在外面不远守候的手下察觉了这里的情况，紧张且迅速地去到那女孩身边，在她耳边低语。
　　那女孩又回头看了凌珺一眼，低头转身走了。

　　莫情看着失魂落魄的凌珺，说:“凌珺，不要想太多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凌珺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凌珺起身，失血过多的原因让她晕晕沉沉，孤影把她扶住。

　　“我们先回去了。”凌珺对莫情道。

　　莫情知道她是一定要回去，也不再挽留，把两人送到宫外，让孤影照顾好凌珺。

　　夜晚的明月已升到半空，不再是月牙状，而是趋于圆盘，到中元节也就是明圆的的时候了。

　　孤影见凌珺实在很是虚弱，干脆把她抱了起来，脚步平稳地走在月色树林下。凌珺没有反对他的动作，靠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一时间沉寂无声。

　　“凌云霜的父亲是任随云。”孤影突然开口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凌雨霜是刚刚在门外的小女孩名字。

　　听见孤影的话，凌珺身子一震，意识清醒了不少，“你怎么知道”

　　“相貌。”

　　孤影在凌雨霜一岁时见过她，凌雨霜在婴儿时期并不像任随云。一岁后凌云霜就被送到凌云宫，今晚是孤影在那之后第一次见到她，而凌珺只在雨霜出生那晚见过，也不怪凌珺那么激动。现在七岁的样子可以看出一些与任随云相像，虽然只有三分像。
　　孤影白天见到任随云，晚上又见凌云霜，联想凌珺听见看见任随云的反应，很快就明白这两人是父女。

　　“什么都逃不过你的双眼。”凌珺认输，孤影总能看出很多问题。

　　“你不告诉任随云”

　　“我们已回不到从前，告诉他又有何用，我们最后还是敌人，这不能改变什么。”

　　凌珺这样决定，孤影也不会干涉她。
　　一路上又恢复沉寂，凌珺很快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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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前。
　　凌儿觉得全身都在痛。她缓缓睁开眼，模糊的意识渐变清晰。艰难地起身，她目光掠过四周，发现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她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顿时想起爹爹和自己被逼落崖，眼神也慌乱起来。这时有人从屋外走进来。
　　楚云，医术精湛，是凌天的好友。

　　凌儿看清面前之人，紧张地抓住楚云的衣袖，“楚叔叔，我爹爹呢”她抱着一丝希望，既然自己还活着，爹爹也不会死。

　　楚云怜悯地看着眼神期待的凌儿，道:“小凌，我在悬崖下找到你们时，你爹已经救不回来了，而你昏迷了七天，你爹早已下葬。”幸好悬崖下是河流经过，才得以保住凌儿性命。

　　凌儿睁大眼睛，眼眶一下子就盈满泪水。她放开楚云的衣袖，再也忍不住呜咽起来。

　　楚云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她，年纪尚轻父母双亡，这对任何人都是沉重的打击。

　　“这里是无忧谷，没有人会发现这个地方，可以安心养伤，你的身体损伤很严重。”

　　“还有，你的名字不是凌儿，你叫做凌珺，你母亲取的。”

　　凌珺没有回应他一句话，楚云无奈，出去帮她煎药。

　　接下来的几天，凌珺日夜跪在她爹坟前，只语不言，不论何人劝说，都死一般沉寂，而她身上的伤也难以痊愈。

　　三天不吃不喝，如果不是功底好，常人哪能撑得住。华莲实在看不下去，看着昔日好友的女儿这般状况，自己心里也觉得心疼。
　　当年襁褓里的娃儿长那么大了。
　　华莲点了一炷香插到坟前。

　　“你的母亲作为一水宫继承人，从小勤学苦练，武功剑法精益求精，要求练得炉火纯青，和我们这些同龄人不是一个境界，受得苦比我们多很多，虽然经常与我诉说苦水，却从未想过放弃。”

　　“而你现在落魄至此，没有你母亲的一丝坚韧与乐观，这让在九泉之下的双亲如何安心”

　　听到华莲说到母亲，凌珺黯然的神情有一点变化，这大概是她为数不多听到关于自己母亲的消息。
　　华莲看到这一微妙的改变，心里一喜，至少凌珺还对她母亲有反应。

　　而在不远处的楚云也走了过来，“凌珺，现在不是堕落的时候，难道我们就让你爹白死还有，你爹告诉过你母亲怎么死的吗？”

　　凌珺终于把头抬起来望着他。

　　楚云一笑，“也许你现在该回去吃饭喝药，然后好好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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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清楚了，第一重剑法。”华莲向前走到一片空地，然后执剑舞动，站在一旁的凌珺仔细观察她的一招一式。

　　之前华莲向凌珺说起一水宫一事，知道事情发生的始末，自己的父母身死于江湖门派之手，而幸存下来的十几人微薄之力却无法手刃仇人。凌珺如何能让自己双亲和一水宫几百人白白惨死。
　　她身子还未痊愈，就请求华莲教授她一水剑法。

　　华莲看她如此严重的伤势，硬是不答应她的请求，一水剑法杀伤力大，需要驾驭的力量也是一丝不弱，如果凌珺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练习一水剑法，她一身武功怕是要毁于一旦。
　　“小珺，万事不可急于一时，你身负重伤，莲姨是不可能教你剑法的。”

　　凌珺也知道自身问题，也不再强求华莲。

　　而现在，凌珺伤势已有好转，虽离完全复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凌珺无法静等，这样下去父母之仇何时得报？
　　一大早就去找莲姨，此番是非学不可。

　　华莲拗不过她倔强的性格，先把第一重剑法教予她，一水剑法第一重算是基础，没什么危害力，但也一定是要会用。

　　华莲收剑，走到凌珺面前，“看清楚了吗？”

　　“嗯。”

　　华莲把剑递给她，“这是穿云剑，是你娘留下的遗物，现在我把它归还于你，试下吧。”

　　凌珺看着面前的穿云，剑身锋利，似剑气环绕。
　　她伸出手抓住剑柄，走向前，回忆刚才华莲的招式，开始练习剑法。

　　“力道太弱了，出剑要凌厉，快速。”

　　华莲说出不足之处，凌珺照着她说的去做。
　　招式愈加熟悉，凌珺愈加大力度与速度。

　　凌珺刚想凌空跃起使剑，突然一阵晕眩袭来，眼前模糊一片，手失去气力，穿云落在了地上。

　　“小珺你怎么了！”华莲快步走过去扶住她。

　　“没……”

　　“小珺，小珺！”

　　房间内。

　　楚云正在替昏迷的凌珺把脉，皱着眉头，气氛严肃。

　　“楚先生，小珺怎么样了？”华莲担心问道，“在她身体还没恢复的情况下，我就不该让她练一水剑法。”

　　“唉……”楚云叹了口气，心情很复杂，“没事。”

　　华莲松了口气，“可先生看上去很忧愁。”

　　“能不愁吗？她这是怀孕了。”

　　华莲惊讶，凌珺这时怀孕，可不是件好事。
　　听楚云说起任随云这人，两人之间根本不可能继续下去，现在凌珺心里肯定恨着任随云。
　　本来是件喜事，但他们现在只有发愁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华莲担心地问楚云，如果凌珺知道自己怀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要被破坏了。

　　“打掉。”这不是楚云的声音，是凌珺的。她想坐起来，华莲立即去扶她起身。
　　她脸色苍白，眼神却很坚决，“孩子打掉，我不会生下杀父仇人的孩子。”

　　练习剑法时速度力度加大，不知怎么就失去了意识，而醒来听到自己怀孕，这给了她当头一击，脑子里只有当时任随云冷漠的眼神。

　　“小珺，这孩子不仅仅是任随云的，还是你的骨肉。”华莲劝她。她自己也是为人母，知道做父母的心情，但凌珺如此轻易做决定打掉孩子，让她感到寒心。

　　楚云也不赞同，“不管你想不想留下孩子，现在是一定要留。”

　　“你现在的身子禁不起打胎的风险，万丈悬崖跌落造成重伤，如果你再打掉孩子，只有死路一条。难道你的仇还比不过一个孩子”

　　华莲吓了一跳，赶紧劝凌珺，“这可真严重了，孩子是万不能打啊！”

　　凌珺抓住华莲的手，眼眶渐红，“我真的不想生下他的孩子。”

　　“就算你留下孩子，孩子也可能活不下来。”楚云说。

　　凌珺看向楚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刚才已经说了，你伤势严重，一定得生下孩子，你的命虽可保，但孩子成活的几率微乎及微。”这也是他刚才发愁的原因。
　　“我说你与他还未成亲，怎么就……唉，现在说什么也无用了。”

　　凌珺默然不语，不明白为什么心里觉得有些难受，她放开华莲的手，睡回床上慢慢闭上双眼，轻声道:“那就让他死吧。”

　　楚云叹息，明白凌珺答应生下孩子，但这孩子……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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