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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
林洛音大老远就听到后方帅帐中的笑声,不由暗中感叹:顾逸之果真是有本事的,只是不知他如何短短几句话便赢得了嬴昕的信任。
走着走着,却不是回自己的营帐,转身走向风尽萧的营帐,林洛音知道,此刻风追月也定然在此。
一进营帐,便见两人在用餐。菜品极简单,不过米饭和两盘青菜。林洛音视线没多做停留,径直躺上了床榻。而风尽萧与风追月二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饭后,风尽萧开口问道:“怎么,这刚做了几日的冷面将军,现在兜不住本性了,过来耍赖了?”
“我今日才知尽萧你这冷面将军也是不好当的。整日里话不能多说,表情也不能做多,就像掉进了蜂蜜里处处不自在。”林洛音闭着眼,懒散的应着,全然不如三军前冷淡坚毅的模样。
“那你也得装着,让渝国不会疑心你复仇的决心,也是让你在三军面前立威。毕竟很难让他们接受一个不安分的主儿来做将军!”风追月调笑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林洛音无奈道,“何况顾逸之那个深不可测的,不知这伪装对他有没有用。”
风尽萧闻言皱了皱眉道:“这个顾逸之既非俗人,却在江湖上半分名号也无,好似凭空出来一般。”
林洛音“哼”了一声,却是睁开了眼:“这人看似出尘谦逊,实则狡猾骄傲的很,连江山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风尽萧继续道:“只要于我们无冲突,还是不要主动招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洛音又闭上了眼,口中念念道:“你不去招惹他,又焉知他不会招惹你?”
“那……是否多加防范着点?”风追月试探地说。
“防!当然得防,否则被他算计得连渣都不剩,你还怎么去见你的项哥哥?”
风追月被调笑的脸一红,却是再不开口,十分识相地不与林洛音搭话,口舌之利,自己还从来没在她这儿占过。
风尽萧却是又皱了皱眉,回头看着风追月,严肃地说道:“追月,有些人不该再念着……”
“大哥,”风追月猛的抬起头,“追月心中有数。”
林洛音微微摇头,翻了个身,说道:“尽萧这么严肃干嘛?这情字一出覆水难收,你难道还想让追月绝心绝情?”
“少主……”风尽萧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林洛音打断。
“你自己二十好几了也没混上个媳妇儿,人家小姑娘正值妙龄,心有郎君牵牵挂,你倒好,在这乱打鸳鸯。看来是该给你找个老婆管管你,否则我这风羽四将岂不成了天煞四孤星了?”
风尽萧被堵得脸色青白交加,风追月本是有些伤感却被逗笑。
见凝重的气氛被打破,林洛音闭了闭眼,不再说话。又躺了会儿,起来向帐外走去。
风尽萧见她要走,想了想还是叫住了林洛音。
“少主……”
林洛音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风尽萧。
“三日后便到赵都,届时务必会有庆功宴,免不了……”
话还未说完,林洛音轻轻一笑。
“尽萧,你什么时候也如此管家婆了,我心中自然有数。不过你……看来真的是该找个媳妇儿管你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只剩下欲哭无泪的风尽萧和偷偷笑的风追月。
今夜月朗星稀,北地的酷寒似乎也柔和了许多。从风尽萧的帐中出来后,林洛音心情好了不少,有人欺负欺负,还是不错的。
只是越是这般自在,越是容易出现让人不自在的人。
“林将军好雅兴,今夜月光皎洁,确是好赏时。”清泉般的声音渐进,如此惑人的音色,更不用说它的主人了。
可林洛音偏偏不怎么买这位的账,只觉刚刚找回的好心情又没了。
“顾公子深夜不睡,在营地乱逛什么?”
“林将军不也没睡?”
“本将军视察营地。”
“嗯……本参赞看着将军视察。”
林洛音一时无语,又意识到不该与他逞口舌之利。
沉默片刻,月白身影闪到眼前,林洛音抬眸。月光下,顾逸之容颜胜月,眸如星海,唇角万年不变的浅笑,更衬得他气质出尘,恍若谪仙。
是什么,将这仙拉到了这凡间,这红尘万里?
“林将军?”顾逸之见她盯着自己,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出声叫了林洛音。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洛音回过神来,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暗悔不该被这人的外表欺骗了。不过她也不打算躲了开去,不如今夜探探顾逸之。
“顾公子,林洛音身世坎坷,如今栖身渝国,自然心念渝国。我自问有几分眼力,但从初见公子,直至现在,竟看不清公子半分。敢问一句,公子来渝国,所谓为何?”林洛音盯着那双眸子,一字一句道。
“林将军,有时不必事事都弄清,难道林家的血案,还不能让将军学会,有时装傻也是聪明呢?”顾逸之浅浅答道。
林洛音沉默,但目光丝毫不退避,仿佛要穿过对面的眸子看遍他的内心。
两人就如此伫立在月光下,一人白衣胜雪,一人战衣凛凛。
仿若天地,都在这久久的凝视中湮灭。
张赫出来解手,刚出帐子,就看见这一幕,睡眼惺忪,问道:“咦?林将军,顾参赞,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在这站着干啥?”
凝固的空气突然找到了宣泄口,林洛音转头,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营帐,更让张赫一头雾水。
只见顾逸之缓缓转身,对着张赫微微施礼,道:“今夜月亮不错,在下与林将军不谋而合来此赏月,打扰了张将军,还望将军见谅。”
张赫反而不好意思,面对面前这个让人除了敬意外什么也生不出的人,他不好意思地说:“不不,是我打扰了顾参赞和林将军赏月,该见谅的是你们。”又想了想,“那个,林将军怎的不太高兴?都怪我……”
“林将军一贯如此的,张将军莫不是忘了?”顾逸之道。
张赫想了想,的确,林洛音平时人就不怎么说话,也没见她笑过,这么一想确实如此。忽然尿意袭来,匆匆告了辞。
顾逸之摇着折扇,又望了望天上那轮明月,转身回帐,月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夜,林洛音躺在床上,却未曾好眠。脑中全是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还有缭绕着那个月白身影的层层迷雾。
好久没有这种危险的感觉,连从楚国逃出时都未曾有。
可是这个人,她给他把过脉,确实是半分内力也无,人也细皮嫩肉,像玉一般好像随时会碎。但林洛音也深知,有时最能夺人命的不是多么高深的武功,反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谋。
无论多么不想承认,林洛音还是明白的,她自己早已成为他的棋盘中一子,每一步,都被人算得死死的。
可是她甘愿吗?
纵使身上背着父母血仇,可她从不认为这是自己的掣肘,她心思豁达,不会为仇恨而葬送自己的一生,更不会甘愿让自己的命运被他人左右。
是,她不甘愿做别人的棋子。生,她为自己而生;死,亦只为自己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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