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讳莫如深

作者:烛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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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有你


      说他懦弱也好,说他无胆也罢,青天白日里,丞相家的公子竟在酒楼一人独饮。他是不敢面对,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回相府问问他爹:“嗨,听说我不是你和娘的儿子,听说你杀了我亲娘,还差点让人杀了我,这是真的吗?”,他不敢开口,太子说的没错,丞相和他,从来只谈公务,不谈感情,只有当他又办妥了一件事时,丞相才会对他笑。他也不想去问师傅,他和丞相的感情有多单薄,他自己最清楚,还用问吗,不过是伤口上再撒一把盐。他也曾感觉到孤独,但是终究有血缘羁绊,可是如今,这仅有的一丝牵连也被斩断,苍茫天地间,他原来只有自己一人。
      太阳已渐西斜,人家升起炊烟,路上的小贩收摊子开始回家,偶尔传来一两声叫娃娃回家吃饭的吆喝。他灌下最后一杯酒,摇摇晃晃走出了酒家。路被夕阳染上暖暖的橘色,路上行人稀少,多行色匆匆,唯有他,漫无目的,飘飘荡荡。
      夜幕拉下,星子隐约闪烁的时候,他停在了公主府的大门前。无处可去,他只想来见见她。犹豫着,他叩响了大门,小厮见是醉酒的丞相家少爷,开了门后赶紧让人通传公主。
      “他来干嘛!把他赶走,我不想见他。”阿箫想到那日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就气不打一处来。少时,侍女来回禀:“公主,我已经跟他说了公主不想见他,可是他还是赖着不走。”“醉了就来我这儿发酒疯吗!”阿箫气的很,“带我去看看。”
      院子里,侍卫正试图阻拦徐骏宸,毕竟是丞相家的公子,谁也不敢真的动粗,只是尽力牵制着他。他醉了酒,力气却大,一群人也没能把他拖动。“别拦我,”他喃喃道,“我要去见杨若箫。”
      见到他醉醺醺地和一群侍卫拉拉扯扯,阿箫有些恨铁不成钢,“徐骏宸,”她大声叫他的名字,“你现在这是干嘛,来公主府撒野?也不怕丢了丞相的脸!”
      侍卫们见公主露面,呼啦啦散了开,阿箫走过去,厉声道:“你来干嘛?今早我找你来的事,皇兄想必已经跟你讲清楚了。除此之外,我早已告诉过你,我们势不两立!”
      她不是个温柔的姑娘,徐骏宸一直都知道,可是对他却不一样。她事事惦记着他,时时关注着他。她总在他出没的地方与他“偶遇”,“好巧啊,又碰到你!”她灿烂地笑,眼睛弯成新月的形状。可他习惯了硬起心肠,习惯了冷冰冰地讲话,面对她的热情,他简直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办才好。他板起面孔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可他的冷却伤了她,她生气了。
      今日,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脑中便只有她,她是唯一一个对他那么好的人,他好怕她放弃他。看到她一副恨着他的样子大声嚷嚷,他心中无比难过,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醉酒之下,他不再掩饰自己,孩子般抽泣着抱住阿箫:“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阿箫惊呆了,大力推开他,“你在干嘛,你是我认识的徐骏宸吗?”
      “若箫,对不起。”他流着泪再度试图靠近她。
      “你别过来!”阿箫大喊,“是谁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你可没忘吧。”说完一声冷哼。
      “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徐骏宸满脸泪痕。
      “不原谅不原谅,我死都不会原谅你的!”阿箫还在生气,并不打算放过他。
      “阿箫,求求你。”徐骏宸再度上前,用力抱紧她。
      “你不要抱我!”阿箫挣扎着,他的手臂却越收越紧,让她挣扎不脱。阿箫气极了,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肩膀。疼痛让徐骏宸清醒了一些,却没有闪躲。她的力气大得很,那一口下去,疼得刺骨。
      似是发泄完了怒意,阿箫松开口,缓缓地退开。他的怀抱已不再禁锢她,她抬头望他,“为什么不躲。”“只要你能解恨,咬就咬吧。”泪痕还在他的眼角,而他望着阿箫的眼神,几近宠溺。“不要以为用苦肉计我就能原谅你,”阿箫盯着他的眼睛,目不斜视,“你拿刀威胁我,我咬你一口,我们两不相欠。不过我已经说过,我和你势不两立,我不打算反悔。”
      “那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他祈求的眼神让她有一点点心软。第一次见面,他赢了她的剑,也赢了她的心。她骄傲而好强,难得有人让她倾心,她虽没有明说,但明眼人,谁不知道无双公主对丞相家公子的情谊。可他偏偏木头脑袋不解风情,不仅对她跟对别人无半点不同,甚至有时还对她厉声厉色。可是如今,她已决定不再纠缠,他却来求她原谅。
      阿箫叹了口气,“你不明白吗,你伤了我的心,”她牵着他的手,放在她的左心房,“我也不想再继续跟在你身后,我们从今,各走各路吧。”她放开他的手,抬头看天,月亮明亮而清冷,“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家吧,我也想休息了。”说完转身走开。
      “可是我没有家。”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有些落寞,“我只有你。”阿箫一顿,终究没有转身,不再停留。她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可是既已决定放手,他的事,从此与她无关。
      阿箫走向徐骏宸之时,侍卫们各自散去,只有几个小厮和侍女远远地候着。如今阿箫一走,侍女随她离去,小厮看徐骏宸还呆呆地站着,走去轻声劝道:“徐少爷,您还是回去吧。”
      徐骏宸试图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以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可他实在笑不出。僵硬地走出公主府,那双腿似乎不属于自己,他不再能听到路上的声音,不再能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他已丢了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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