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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啄水
随着裴秀的意外一跪,司马炎的神色也变得凌厉起来。他端起杨艳临走前倒好的酒水,只是状若无意地晃了晃,却并没有贴近唇边。
原本已经动起筷子的臣下们,瞬间又将手缩了回去。
原有摔杯为号,君上拿起杯子难不成是为了摔杯砸人的?
更何况,帝王还没有开始吃喝,他们这些小小臣子,即便再饿,不也得忍着吗?
更更何况,司马炎是谁?战场上的帝王,修罗炼狱中走出来的王者,一刀夺人首级,一言取人性命,那都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聚集在了裴秀的身上,这好好的突然请什么罪啊,二皇子那关好不容易风平浪静了,这裴秀又突然脑子抽筋地站出来捣什么乱啊。
“敢问裴尚书,这突然的,是何罪之有?”司马炎心中虽然已猜出了个大概,但是有些话,还是该由相对应的人来亲口说出的,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有些疑问他也想要知道。
就比如说,任务为什么失败,裴秀又为什么没有死,甚至为什么会听说,后来好像还有人要杀他,甚至就连那九尾狐妖也是为了护他而死。
眼下,就算裴秀亲口说出他与九尾的一段孽缘,想来,司马炎也不会感到过于惊讶。
“臣没有将九尾狐带回,有负于君上的期望,更甚至,在臣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还没有及时回宫向陛下禀明情况,以至于差点害的众多将士们失去性命。”裴秀的每一字每一言,都是出于真心地忏悔。
只不过,忏悔的对象,连他自己都不甚明了。
“任务失败,错不在你,也是朕低估了那条狐妖的能耐。只是朕很好奇,为何随你前去的人都死了,可唯独只有你活了下来呢?”
这个疑问,别说是司马炎了,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将耳朵竖了起来,一个个的样子,就好像是恨不得让脖子再长长几分一样。
而贾充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错过了下令除掉裴秀的时机。
但是裴秀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了众人的预料。
裴秀的眼眸黯垂,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不快的回忆。
“臣也不知道。人妖毕竟殊途,臣一介凡人,又怎能知道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臣知道,臣的命确实是那狐妖救起的。”
“这么说,”司马炎轻笑了一声,却让贾充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凉意,“想要害你的,其实并不是狐妖,而是另有其人?”
贾充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他的手指已经开始慢慢地敲打着桌面,一旦节奏变快,那便是藏身于帷幔之后的刺客动手的时候。
虽然禁军半途暗杀裴秀的事情贾充已经以另一种理由告诉了司马炎,但是这也难保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裴秀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并非如此。”
裴秀的这句话,让贾充的指尖顿时僵硬了一下。
“臣其实很早就和部下分开了,部下的事臣也只是听毕方统领说起过,据说是因为他们碰上了一群歹徒,不过好在那些作恶多端的歹徒听说也都已经当场死亡,也算是为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报了仇。而或许真正该陪着他们去死的臣却只是因为天气燥热,体力不支,不幸翻落了山崖,在昏迷之前,遇到了名为‘黛儿’的九尾。”
与身为“叛徒”的禁军交锋的时候,裴秀到底在不在现场,这件事情因为“没有”直接的目击者,也没有人敢确定,虽然后来的确没有找到裴秀的尸体,但是情况还没有“来得及”汇报,毕方等人就已经出兵去征讨狐妖了。
眼下裴秀的谎言倒也让不知情者找不出什么端倪。
但是裴秀为什么要撒谎,贾充反倒是疑惑了,难道他真的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暗杀自己,或者说,他已经猜到了,出于某种另外的目的,而暂时没有说出真相?
但不管是那种理由,至少在裴秀真正发难之前,贾充都没有必要冒着风险轻举妄动。
“这么说来,那只狐妖不仅会害人,还会救人,如此看来,反倒好像是朕误会了她。”司马炎的语调听不出冷暖,但众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一个个地在心中祈祷裴秀不要再继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还好,裴秀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心中的祷告,终于识趣地学会了退让。
“或许这只是一次意外,而臣也只不过是一个意外的幸运儿。”
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毫无礼数地传了出来。
“幸运?或许只有裴尚书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依我看,这件事情无论是对于贵国还是对于我们吴国来说,都只能算是一个还没有完全糟糕透顶的消息。”
听到来人的话,司马炎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使臣阁下,此言何出?”
突然闯进来的这个人,正是那名来自于吴国,带着吴王的婚书来向司马炎提出联姻的吴国使臣。
他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对于司马炎的薄怒似乎有点不屑一顾。
“在下可是听说了,我们君上好心好意地来和你们联姻,希望使吴晋两国共同强大起来,但是谁知道,你们居然想让一只妖怪来代替公主殿下,如果在下真的将一只妖怪领到了吾王的床榻边,你说,到底是谁的脑袋会先落地呢?”
“请注意你的言辞,你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吗?”济北郡侯荀勖忍不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对着吴国的使臣怒目而视。
这种态度,玷污的不仅仅是晋王,更是整个晋国的威严。
吴国虽然强大,但是,还不至于让一个小小的使臣如此嚣张。
而司马炎的态度却是平淡得多。
司马炎的嘴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用眼角漠视着这名使臣的存在。
“谁的脑袋会先落地,这是个好问题,难道答案并不是你们‘吴王’吗?”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便让吴国的使臣瞬间处在了叛国的边缘,能说出让自己的君王人头落地这种话,虽然可能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现在听来,似乎也有那么点意思。
吴国使臣的脸庞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好你个司马炎,大难临头了你却还只会在这里耍嘴皮子,恐怕到时候你连自己的脑袋是怎么掉下来的都不知道吧!”
吴国使臣的话当真是越来越没有忌讳了,那感觉就好像是司马炎已经被人抬上了案板,可以随时任他鱼肉一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贾充表现的虽不如善于逢迎的荀勖那么激动,但是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不悦。
此时此刻,如果司马炎一声令下,他贾充恐怕会是第一个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将那名口无遮拦的使臣一刀刺死。
但是接下来听到的话,却让贾充顿时忘记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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