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咽喉的伤口

　　当天晚上泡过药，大概白天玩了一个下午，霍衍文说自己有点累。电视也没开，很快睡了过去。我也忙了一天，草草洗了个澡，头懒的吹就擦了擦干。把被子一拉，倒躺椅上也睡了过去。第二天，闹铃一响。我两眼一睁，就知道坏菜了。鼻涕堵着鼻孔，喉咙一咽口水就难受，脑仁儿还一跳一跳的疼。老子感冒了，按下闹钟。缓缓坐了起来，妈/的，病的真不是时候。
　　奔厕所洗了把脸，刷了个牙。给自己加了件厚外套，瞄一眼还在床上熟睡的某人。打开门走了出去，随手轻轻将门合上。七点，厨房应该有人了。一进去，我和大家打招呼。“呦！听声儿小张你感冒啦？”我笑着摆摆手，哑着嗓子。“昨晚踢被子冻出来了，没事儿，吃了药就好。高师傅，麻烦你给煮点发汗的姜汤，谢您了。”姓高的师傅一点头，拿锅接水去了。
　　再次回到霍衍文的房间，手里拿着个托盘。一进门，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放桌上。从兜里拿出刚我从药方里找到的口罩戴上。一转身，正好对上某人睁开的双眼。“你怎么了？”他问。“有点感冒。”说着，我指指口罩。“怕传给你。”“药吃了吗？”他看向我。“马上。”我走到床前，“先起还是先喝药？”“你先吃药，然后起床。”他说。我觉也行，回桌前，托盘里放着两个保温瓶。其中一瓶是我的，扭开盖子，直接对嘴喝。“烫……烫……”老子呼哧呼哧的喝着，实在太烫，只能慢慢的喝。越喝越热，越喝越烫，等一罐下肚。我一抹嘴，满头大汗。把空瓶放下，顺手把另一瓶中药倒碗里凉着。回身伺候大少爷起床，一来一去弄的又出了身汗。
　　把人抱轮椅上，盛药的碗递他面前一勺一勺喂了。
　　“少爷，你身体不好，被我传染就不好了。中午我把药送来，晚上也一样。其他时间让人替一下，你看行吗？”他要说不，就太不是东西了，还好，他点头同意。接替我的是一个看起来还挺稳重的青年。把具体事项交代了一下，这个叫王琦的小伙子就跟少爷后头去餐厅用餐。我呢，去厨房吃早饭。喝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好久没休息过了。吃饱后回那书房改的小套间，那张临时搭的小床我还一次都没睡过，一躺上去，我就舒服的不想睁眼。强撑着把手机闹铃设置好，放在枕头边儿上。安心的眼睛一闭，立马睡的昏天黑地。
　　睁眼醒来，通体舒坦。这觉睡的太舒服了。一摸脑门，很正常。头不疼，鼻子也通了。一伸懒腰，太好了。老子没事儿了！
　　取过手机一看，不好！都下午五点整了！闹铃怎么没响？！
　　快速把衣服穿好，洗了把冷水脸。
　　急急忙忙推门而出就看见不远处落地窗前轮椅上的某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抱歉抱歉，睡过头了，我马上去弄药来。”
　　他控制着轮椅朝我慢慢驶来。火红的夕阳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橙红色的光洒在轮椅中的人身上仿佛镀了一层神圣高洁的金光。
　　也许是光线太刺眼，也许是眼睛一下子不适应。我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不急，你好点儿吗？”
　　我点头，朝他咧嘴一笑。
　　“没事儿了。”左右看了看，嗯？王琦呢？“怎么就你一人？”这小子跑哪儿玩去了？
　　霍衍文控制着轮椅朝门驶去。
　　“没事的话，陪我去餐厅。”
　　才五点？吃饭是不是早了点儿。
　　撇撇嘴，我双手插兜里跟他后头。
　　后来我从王琦本人的嘴里得知，早餐用过后我们的这位大少爷就直接回房，哪里也没去，也不让人跟着，一呆就一整天。想想也不觉奇怪，他本来就够孤僻的。闲着的时候，我摆弄手机，没发现特别不好使，那为什么那天中午没响呢？前后翻面儿的看了看，决定发工资后还是买台新的，省得耽误事儿。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那时我正准备将中药洒浴缸里，电话铃声响起。这么晚谁会联系我？正纳闷呢，接通的手机里传来杨管家的声音。“小张啊，是我老杨。”老子立马换上熟络的语调表达关切之心，询问伤情后一阵唏嘘关怀。“…大伙儿都想念您，盼着您早点康复早日回府呢。”“还是你有心啊，我不在大少爷身边，有些事还是要关照你几句话的，人老了，别嫌我烦啊。”“哪里哪里，怎么会呢，您说。”“这其他事都是小事儿，我就说一点。”“啊，您说您说。”“大少爷的药可千万按时吃啊，不然病情一反复，大家都难做人。”“是是是，您说的是，您放心，我忘了爹妈叫什么都不会忘了按时给大少爷喂药的。”“好好好，就属你懂事。等我回来给你加奖金。”“那谢谢您了。”虚情假意一番后按下结束通话键。心里一阵冷哼，这个老狐狸！
　　给霍衍文换衣服的时候，他问起是谁的电话。我实话实说是杨管家的电话，嘱咐要按时给你吃‘药’。说药字时我特意朝他笑了笑。他躺着随我摆弄他的身体，就眼睛盯着我看。“这么说起来，你倒是好些时日没给我那些‘药’了。”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他。“你要吗？”老子想他从我的话音里应该明白某些事情，也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可不一点就通嘛。他看着我，轻轻摇头。“我不想再碰那些东西。”我一把将他拉起，让他一条手臂挂我脖子上，再一手绕过他双腿将人抱起朝浴室走。“放心，那些药早让我给换了。你就是吃了也出不了事儿的。”
　　“下水啦……嘿哟…好了。”棕黄色的水没到脖子根儿，我满意的一点头。转身搬了张凳子坐下。“我说，这么多天泡下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霍衍文闭上眼睛，淡淡的开口。“感觉没以前那么嗜睡。”我心说，这不废话嘛。那几颗损药里面就有安眠的成分，断了，可不清醒了嘛。我嗯了声，掏出手机上上网消磨下时间。没多久中药贴子右下角的一张小图引起了我的兴趣，点开小图出现淘宝页面。一绿绿的圆球上放着一只造型奇特的白色小鹿，宝贝名称是苔藓盆景。手指往下划去，这苔藓盆景花样还真不少，合着一些小植物往玻璃罐里那么一种，好家伙！开价就三百八！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梦幻童话世界的调调。关键词：苔藓，在淘宝词条里一搜，喝！铺天盖地啊。格调高点的，奔千把百的都有，一般的三五十块也能入手一个玩玩。老子越看越乐，嘿笑不断。不禁意间瞟了眼浴缸，霍衍文正微侧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也不知道他看了多长时间。眨眨眼，老子一拍脑袋，“啊呀，差点忘了，该给你按摩了。”“你看到什么东西那么好笑。”他低沉的嗓音飘荡在房间里。见他只是好奇，没责怪的意思，我几步走他跟前蹲下，把手机举他面前。“这个叫苔藓盆景，从日本流行过来的。你看这张…还有这张…有意思吧。”我咂咂嘴，“真理解不了，就这么个东西能买那么老贵，还他/妈真有人去买。你知道这绿皮玩意儿在我们那儿叫什么吗？” 霍衍文斜眼看来，懂他意思，我继续。“叫青屎皮或叫青乌头儿，倒脏水窨井盖儿附近的石板上全都是这玩意儿，公共厕所周围的墙根儿底下也全是。这东西可滑了，踩这上头跟踩西瓜皮一个尿性。万一要蹭衣服上，回家就等骂吧，这东西难洗着呢。有次摔了一后背儿，现在想想我屁股还疼呢……”收回手机揣兜儿里，撸袖子给他按手臂。“真是风水轮流转呐，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倒成时下流行的玩意儿了。”我感概。“一件衣服，你妈就打你？”我听他问，点头。“何止为一件衣服，那时候穷。一个碗、一个暖水瓶，衣服裤子破了还好，补补还能穿，要是丢了一只鞋，那可就麻烦大了。”我看着他，“说了你也不懂，那个十个人里有六个下岗的年代，大家都是那么过来的。”穷，但充满乐趣的童年，家常里短鸡毛蒜皮街头巷尾的空气中满是人情味儿——
　　……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朝我跑来……
　　“张平……”
　　我回过神来，扭头看见一双微蓝漂亮的眼睛。“啊…你叫我？”他收回视线，又闭上眼睛。“没什么，累了就休息吧。”我眨了下眼睛，继续手里的活儿。靠的近了，热水蒸腾的水汽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记忆。一时间我们谁也没说话，偌大的浴室里安安静静的。偶尔发出挪凳子的声响儿。
　　快满一个小时准备起身时。
　　“张平？”
　　从柜子里拿出浴巾，我嗯了声儿。
　　“我…感觉右边有点麻……”
　　哦了声儿，抖开浴巾。
　　一个停顿，我猛然看了过去。
　　“麻…麻？！”
　　丢开浴巾，探手伸水里摸他右边身体。胳膊腿的来回捏……
　　“有感觉没？”我问。
　　“没…”他慢慢的摇了摇头。
　　“那还麻吗？”我接着问。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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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天气渐凉，大家注意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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