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纪事

　　怀秀便在芙蓉阁住下了，白日里跟着李莲学习如何掌家，晚上多是同李母等人一同用饭，不过几日也同外家众人熟络起来，大舅舅的嫡长子谋了外放不在京城，府中除了李莲之外具是庶出。从前李莲生母还在时倒也不曾苛待了他们，不论嫡庶都教养得极好，是以李府后宅还算和乐，几个庶出的表姐妹表兄弟对怀秀也算亲厚。

　　“你母亲已有许久不曾回来住过，你神韵像足了阿惠，恍惚瞧见还以为是我那妹子还未出阁，仍住在府中一般。”

　　李进瞧着怀秀感慨良多，李莲知晓再往下说定会坏了席上气氛，顺手端起自个儿面前的酒杯便同怀秀起了个势：

　　“秀儿这几日可帮我不少，这杯敬你，可不许推脱不受，不然明儿个我支使起来心下不安呢！”

　　李母方才还因李进那一番话面露哀色，如今听李莲这般一说顿时将抑郁抛开，转而跟着劝到：

　　“这杯你得喝，今晚专门换了姑娘家能喝的果酒，任是喝下一杠子也不醉人的。”

　　怀秀不敢推辞，一口饮尽杯中酒，停盏瞧见笑得一团和气的韦氏忽的灵光一闪，接着方才话茬便说到：

　　“你不嫌我笨肯教我处事我谢你还来不及，如今却要你抢先谢了去，真真是要羞死我，前儿个刚给你添了麻烦如今还来夸我，真当我脸皮比墙厚还是怎的。”

　　怀秀素来同李莲要好，由她说这番话众人只觉有趣并不会想到别处，而身为当事人的李莲却是模模糊糊弄懂了怀秀的意图，不等她替怀秀接下去，李进抢先一步将铺路石以宽慰的形式吐了出来。

　　“你年岁小做这些东西出错在所难免，莲儿也刚上手不久，若有不懂的问你舅母便是，她从前做惯了这些，只如今身子重了才要莲儿帮衬，其中门道倒是比你大表姐还清楚些。”

　　李进原意是想趁机抬一抬韦氏，李母打压韦氏他心里也清楚，只碍着情面不好同母亲当面争执，恰好韦氏怀了第二个他便顺从母亲的意思要她安心养胎，府中之事具交由长女打理。李进也有自个儿算计，李莲早已订了人家，等到十六一过便会出门，如今要她提前适应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她迟早要出府，等到长女出阁韦氏的身子正好养全，届时再由她出来主持中馈恰恰两不耽误。

　　他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却不料怀秀另有计较，话锋一拐直接将众人注意力朝另一方向引去：

　　“舅舅说的是呢，我前儿个替姐姐算了一笔小账用作预估，哪想实际行来却超出许多，怀秀脑子笨就是算上一百遍也还是与从前的数相差不大，劳舅母帮我瞧瞧到底哪儿出了差错，也好让姐姐少骂我几句。”

　　话到这份儿上韦氏也回过味来了，她原想着姜怀秀不过是个从小没人教养的黄毛丫头定不足为虑，没想到第一次交手便险些着了道，韦氏善应变当即就要让怀秀饭后详谈，可对方半点机会也不给，抢先一句“不弄清楚寝食难安”将韦氏的后路堵死。

　　怀秀从前胆子极小，鲜有当着众人面侃侃而谈的时候，如今瞧她这模样李进并众表兄妹都一脸稀奇地听着，看怀秀一样样将修补屋舍所需银钱列出，再一一加到一处，一字一句清晰明了无半点拖沓，哪怕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也听明白了七八分。

　　“如此算来倒是瞧不出什么错，我年岁大了脑子糊涂，老大媳妇你替秀丫头瞧瞧到底哪儿出了毛病。”

　　李母直接将火罐子扣在了韦氏怀里，众人经老夫人这么一说也眼巴巴望着韦氏，她到底是小户出身，再加上本就心虚，要众人这么一看也禁不住慌了神，左右思量不得法只得胡乱应付到：

　　“托人办事总不会似自个儿这般如何省如何做的，工匠行事总爱从中串些小利，许他们些赏钱也好要他们上工时心甘情愿多费心，除此之外供料开销日日在变，你只按从前的低价算预估过少也在所难免。”

　　怀秀虚心听着，等到韦氏全都说完才将自己方才“偶然”遗漏掉的东西补充出来：

　　“还是舅母通实务，我不过学了几日便觉自个儿长本事当真该打，想来换做舅母定不会如我这般荒唐，想来也惭愧，预估的数竟比该给的数少了近一半，若是您来算当是差不离，这其中学问不比书里少，您往后还得多教教我才是。”

　　怀秀言语之中带了几分撒娇意味，可在场稍有些脑子的都听出了不对，方才怀秀算账算得极细，一样样该花多少钱为何会花这么多钱都说与他们听了，纵使有出入了不起三成，如今竟生生多出一倍，在场都是人精，自然瞧出了猫腻。

　　“混账东西，区区匠人竟欺瞒到我李家头上来了！”

　　李进久居高位哪里受过此等窝囊气，当即便要人绑了那些工匠往外堂亲自过问，李母是个明白人，这送上门来的把柄她没有理由不握住，当即就摔了茶盏——

　　“莲儿！启库房，将从前的账本都拿出来一一对了，叫我这双老眼瞧瞧你娘从前到底是如何算的账！”

　　李莲领了差事拿着钥匙便带人启账本去了，一众小辈不便掺和此事具都托辞离开，怀秀一脸悔不当初地守在老太太跟前儿替她顺气，李母挥挥手将她也打发回去，独独留了韦氏，等到李进一脸怒容地回来再启了账本一一对照，最后到底对出个什么结果怀秀不知，她只知道大表姐这几日心情极好，连骂她蠢笨如猪时都好似在夸人似的。

　　“你这丫头长本事了，我竟不知你记性这般好，不过是在你面前算了这一回你便一字不差全记下了！”

　　李莲说的正是当晚怀秀提的那笔帐，预估压根儿不是她做的，而是李莲一早做好安排下去，直到怀秀来才重新当着她的面又算了一次，李莲没指望自个儿这个从小就木讷的表妹能听懂多少，毕竟从前的怀秀根本算不得聪明，没想到如今这丫头不仅性子转了本事也比从前强出许多，不仅记下还在最恰当的时机将事情抖了出来，当真是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待。

　　“这可是你从前教与我的，记着只是最浅一层，偏偏我脑子笨不会活用只得死记，如今虽活用不到掌家上也算是活用在了刀刃儿上，如何，无需寻那歪脖子树自我了断省得碍你眼了罢。”

　　“偏你牙尖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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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您好歹吃点儿东西，您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切莫伤着——啊！”

　　韦氏不待那劝解的丫鬟说完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她手上戴着戒指，下手又使足了劲儿，那丫鬟半边脸瞬间被划了一条极长的口子眼见着破了相。

　　“我如今不过是遭了难，总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哪怕是再不济也轮不到你个下人来教训我！”

　　那丫鬟疼得捂脸直哭，又不敢哭出声来，只得一边磕头一边认错，见她如此韦氏心中终于痛快许多。

　　“哼，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斤两就敢在李府撒野，瞧好罢，定有让你跪下来求我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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