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摇曳着爱情

　　1
　　颜梓开始升职了，升的比我还高，晋升速度之快让我们男同事叹为观止，不过我们打心底还是服气的。像这样堪比牲口的职场女强人，在满是骨干精英的上海是绝对不足为奇的，只是经常这样加班加点看得我这样的旁人都觉得心疼，伍松经常在她耳边念叨白领过度工作容易卵巢早衰啊，坐久了容易抑郁啊，哪哪哪的白领因为压力过度猝死啊，气的颜梓把伍松给她炖的汤随手惯在了地上，要不说有颜的女人任性嘛！
　　提起女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别看一张小瓜子脸小巧别致的，一个劲的往上贴啊、抹啊，那面膜的价钱比我每个月的手纸可贵多了，爽肤水、乳液、隔离霜、腮红、蜜粉、眉笔、眉粉、口红、bb霜、睫毛膏那么多的东西一股脑的往脸上涂还一点都不能错位。
　　女人总是不顾每个月开支疯狂的买衣服。
　　女人从来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给她们指路只能是左右，要是跟她们说南北准跟你急。
　　女人喜欢胡思乱想，要是有事不哄着，第二天准是红着眼睛、擦着眼泪，站在你面前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问你是不是不爱她了。
　　女人喜欢浪漫，哪怕是一朵花那也得送的有诗意。
　　女人伤感，喜欢联想，看到电影电视剧里的渣男就爱往你身上扯，你得抱着她，还得哄：“我就爱你一个，我不会像他那样的。”然后抱着吻，这样就没事了。实在没辙就摁在墙上强吻吧！
　　千万别跟女人抬杠，跟她抬杠的结果就是你放弃电脑，电视……所有屋内一切与电有关的东西都与你绝缘，你还得天天睡到颈椎错位的沙发上，吃着残羹冷炙，要是有条狗，光那摇尾巴的谄媚样就能把你给气死！所以说，男性同志们，别跟女人一般见识！
　　倾妍把我治的服服帖帖，文治武功的就能将我制服，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没过三天就举着小白旗管倾研要饭吃去了，她边吃边唠叨，宣布着给我制定的十不准，“不准胡说八道，不准白日做梦，不准在吃饭中间喝汤，不许看漂亮女同事一眼……”
　　我只好将油腻腻的嘴堵上她的，被嗔怪着，但是挺幸福。离开倾妍没准我就真成了个窝囊废，生活都不能自理了，这一切当然是倾研调教得好。
　　生活在我看来还是挺井井有条的，我下一步的奋斗目标就是：让倾妍心甘情愿的栽在我手里，再给我生个娃什么的。所以我一心一意的努力工作着，赚取孩子的奶粉钱。
　　很多事一忙就忘了很多生活中其他的事，转眼到上海已经有两年了。才想起曹逸的弟弟好像要考大学了，打电话过去一问才知道，已经考上了，报考的是上海的大学，就等着拿录取通知书了，曹逸在电话里说，让我帮着多多照应。
　　曹逸这小子混得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和我想象里的他是大相径庭的。
　　在暑假两个月的假期，他带着他弟弟来到上海，我和倾妍去上海南站接她们。
　　2
　　曹逸穿着自己的西服，看起来挺人模狗样的，一点都没有农民身上的青草味和牛屎味（我可并不是歧视农民，说实话，我觉得青草味和牛屎味挺接地气的，只是一想起曹逸那幅人模狗样，一下田准是个邋里邋遢的牛尾巴草）。
　　“呀呵，现在还是一副人模狗样的。”一见面我就打趣他。
　　他也回我：“就知道你小子狗眼看人低，不把自己拾掇拾掇，你还真以为我回村了就是个泥菩萨啊。”
　　倒是他弟弟，长得清清秀秀的，不太爱说话，带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倾妍一看见孩子就有亲切感，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走上去，就说这孩子长得真秀气，我们家易霄没法比啥的。
　　我说：“还孩子呢，人家曹旭是个大小伙子了，长得比你高多了，你看人家还得仰着头看呢。”
　　倾妍白了我一眼，继续拉着曹旭问长问短，问一句他曹旭答一句，就像小学老师抽查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
　　我觉得曹旭挺应付她的，就笑话她说：“我说你查户口呢，问那么多？”
　　“你知道什么，我这叫关心青少年成长。”
　　“得了吧您，你不摧残青少年就不错了，快给青少年的哥哥们省省心吧。”
　　曹逸看着我们还是像大学时期一样彼此伴着嘴，就对我说：“你小子怎么还不结婚呢？要不就这次趁着我在结了算了？省得我跑来跑去的，还有一现成的伴郎，多省心啊，我这就相当于随礼了啊！”
　　“要不你看在广大劳动人民的面子上考虑考虑从了我？”我转身对倾妍说。
　　倾妍没有回驳我，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直接不理我，对曹逸说：“曹逸，你怎么也还单着啊，你们家七大姑八大姨没给你张罗着相亲啊？”
　　一说到这，曹逸就像是打开了话茬，噼里啪啦的像放炮：“倾研，你是不知道，村里的姑娘可热情了，一个劲的堵在我家门口，一个个乐此不疲的要给我做饭要给我生娃，你说我也不好回驳人家姑娘的面子，但是我也不能全部都娶回来当媳妇吧，那样我们家老爷子非要从坟里跳出来给我一镐头，我这是身边女人太多了，妈呀愁死我了。”
　　曹逸回村不到一年，他那偏瘫中风的老父亲就死了。他变成了全家的顶梁柱，生活的重压之下，曹逸却还是一如大学时期般，没脸没皮。
　　“曹逸，你啥时候能改改，什么时候都牛皮哄哄的。”还是我这个哥们最了解他。
　　“谁说的，我跟你说我死了也是个风流鬼。”
　　“你可别跟你哥哥学。”倾研对曹旭说。
　　曹旭对我们这一群所谓的大人很无语，表现得极为高冷。
　　我安顿好曹逸曹旭后，我请假带着曹逸去了上海的几处随便看了看，顺便也叙叙旧。
　　曹逸说，回到家之后才把大学里的所有顾虑打消，最怕的结局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反而不害怕了，反倒是觉得大学里的那段时间过得挺荒唐挺颓废的，还好青春没有让他错过我这个好兄弟。
　　他回到家里后，做起了村官，带着村里的人脱贫致富，修了公路还建了加工产。但是他还是喜欢画油画，自己在家还是有一整套的画板画具，有空的时候就画油画。
　　我问他有一大群女人抢着给他生孩子是不是真的，他哈哈大笑，“没有这回事，村里还是太偏远了，村里的女人都是往外嫁，再说哪有那样的女孩愿意回到山里一心一意的陪着我过苦日子啊,哥们还年轻，这些事情，总是迟早的事。”
　　他问我怎么还不和倾研结婚，说我没出息，过了这么多年，还不能让倾研心甘情愿的和我结婚。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倾妍一相恋就是六年，本来打算毕业就结婚的，可是一切的事情来的来的太突然，刚刚毕业就面临着找工作，找到工作又不称心，找着称心的工作了，倾妍又不想结婚了。
　　我搪塞着曹逸，曹逸也不再说些什么。我们聊起来许许多多桩往事。
　　从曹逸的嘴里，我知道了大学同学之间发生的种种的事情。
　　纯樱的孩子叫文栗，还是随了文经的姓氏，现在已经上了小学。文经偷偷的回来看过一次，但是没敢跟纯樱相认，他从其他的渠道得知纯樱有一个孩子，也记得他即将出国前，有个清清淡淡的、没有什么过密的交集的女孩子风轻云淡的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他以为这是一个玩笑或者就只是恶作剧而已，他们之间只发生过一回，那一回因遭受暗恋四年的女孩子拒绝而一气之下找了一个替代品，一时冲动之下就草率的完成了男欢女爱，要不是纯樱的一通电话，他几乎快要忘记了那回事。
　　他对纯樱说：“你去打了吧。”电话那端没有了回音，他以为事情从此就是总结，一个人去意大利进修小提琴。没想到衍生出如此多的麻烦事。
　　他偷偷的去文栗的小学看过她，如果那不是他自己的女儿，他会很喜欢那个漂漂亮亮的、有很迷人的笑容的女孩儿。文经打电话问曹逸：“曹逸，纯樱的孩子……是我的吗？”曹逸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自己看看那张脸，那不是你的还会是谁的种，你知不知道纯樱为了把文栗生下来，她受了多少苦，你他妈还有脸回来！你还是个男人吗？你他妈敢做不敢当啊，告诉你，文经，以后不要让我遇见你，我遇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文经知道那个美丽的小天使叫文栗，是一个多么好听的名字，他的女儿叫文栗，但是他没办法面对她，他无法残忍的告诉她：我不爱你的妈妈，但是我们有了你。
　　他又坐上了飞意大利的班机，像上次一样毫不负责的离去了。
　　要不说曹逸这个人就是嘴欠，把文经骂走了。孩子已经到了叫爸爸的时候，逮着叔叔就问：“你知道我爸爸吗，我爸爸去哪里了？”
　　纯樱有时接到曹逸的电话，会在电话里辛酸的抹眼泪，一个忍受了生活的各种艰辛都没有流泪的人，面对女儿的质问她流泪了：“文栗经常会问他爸爸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你有文经的消息吗？”
　　曹逸违心的说：“没有。”
　　纯樱失望的说：“如果你有关于他的消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曹逸说好。
　　我很内疚，要是那天晚上我阻止了那件事情的发生，结局会不会不一样？纯樱会不会因此好受一点？为了弥补我的愧疚，我给纯樱汇了几笔款。
　　小刘和小学妹结婚了，结婚那天谁也没请，就把曹逸请了去，小刘说要不是曹逸，他和小学妹也不会走到最后，他要感谢曹逸给了他这个机会，那天曹逸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抬了回去。
　　曹逸对我说：“她还是很漂亮，是我对不起她。”
　　曹逸果然还是放不下过去的事情。
　　“发生那样的事情，谁也不会想到，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谁让那时候咱们年轻不懂事呢，谁还不都有个像穿开裆裤一样羞于启齿的的时候嘛。”我安慰着他。
　　在海风凛冽的两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吸着烟，各有各的沉闷，回想着自己种种不堪的往事。
　　送曹逸走的那天晚上，我最见不得分别的场面，大学时期离别倾妍时，她哭哭啼啼的样子给我留下了心里阴影，从此我再也不愿意直面分别的场景。
　　我提前回到了家。
　　当我打开房门的时候，只打开一个小缝，就看见倾妍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接吻，整个雨夜寂寞而冰冷，温暖她的那个人却并不是我，晴天霹雳夹杂着冰冷，我浑身战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不禁心悸，我青筋凸起，呼吸紧促，我感觉我所有的怒火都直逼嗓子眼，我浑身颤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怒不可遏又觉得很窝囊，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倾妍不愿意和我结婚的原因是这个，原来她早已有了新欢！她早就不再喜欢我了！那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我会死乞白咧的求着你不要离开我吗，倾妍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欺骗我，就是背叛我！我天真的以为我这辈子只可能有你一个人！我天真的以为我们要走一辈子！我那么喜欢你，为了你拒绝所有人，明明我只有你一个了，你为什么也要离我而去？
　　我愤怒的猛的关上了门，我能想到房间里那两个人的狼狈与尴尬。只是我拖着我沉沉的绝望的身体，和口袋里一个小小的但是闪闪发光的盒子。带着我的躯壳与灵魂在雨夜中站了一个晚上，在黑暗中我看到那个男人匆匆离去，看到倾妍房间里的灯明明灭灭，直到深夜，终于熄灭。
　　我所有的爱与追逐都在一瞬间土崩瓦解，我如同一个失败者，在雨夜里，低下了高昂的头颅，流下了悲哀的眼泪，挫骨扬灰的疼在我的骨头里肆虐，上海的风，原来是那样的冰冷透骨；上海的雨，原来是那样的铁血无情；上海的爱，原来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2
　　第二天的早上，我拖着潮湿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倾妍心疼的用干毛巾为我擦头，擦了一会，她把我的头抱在她怀里，我粗暴的把她推开。
　　她不停的哭着，不知所措，“易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冷水清？”
　　“嗯。”
　　泪水从她的脸颊滑到了下巴，滑到了衣服上，然后被衣料渐染。而在我的眼里这一切不再楚楚动人。
　　“那我呢？你有想到过我吗？”
　　“易霄，对不起，我以为你一直会在我身边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对吗？”她的眼睛还是很大，眼睛里满含泪水，我恨死了她的眼泪，一次次让我奋不顾身的去保护她，而她却用利刃刺穿了我最无防备最柔软的地方。
　　“倾妍，你的心已经不属于我了，你知道吗？自从你发展到这一步以来，你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已经不爱我了你知道吗，倾妍，你已经不爱我了，你还不敢承认！”我他妈的眼泪水一点点的滑落下来，痛苦落魄而无奈。
　　“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的，他只是我的督导，他还已经有了妻子，他不可能娶我，我们不可能有未来的，你知道吗？”
　　“我愿意娶你，可是你愿意嫁给我吗，你愿意吗，自从咱们认识以来，我跟你求了多少次婚，你哪次答应了，倾妍，你自己选的！”
　　倾妍不敢再面对我，走出了房门，她飞快的奔跑起来，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有着我们两个人共同生活气息的房间。
　　一个人的房间里，看什么都是多余，我觉得自己也是多余的。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我打开了许久没有吸的香烟，一根又一根的吸完了那个漫长的夜晚。
　　一开始的愤怒渐渐消散，没有了爱的我如同一个灵魂在流浪的孩子。我需要爱，我迫切的想要得到爱，我有多久没有得到爱的滋润，自从倾妍走进了我的世界，我才觉得我是真实的活着的。我被爱，被需要，被关心，这一切都只有倾妍能够带给我。我无法想象我没有了倾妍的样子，我无法忍受继续当一个缺爱的孩子，那样的感觉我真的再也不想体验。
　　我终于想通，只要倾妍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要她答应离开他，留在我的身边，一切就都还可以是原来的样子。
　　只是倾妍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上班，电话也打不通。我甚至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开始担心她做傻事，我就是一个这么蠢得无可救药的人，哪怕为了她喝洗脚水我也爱她，哪怕她对我发脾气对我吼我也爱他，哪怕她不爱我了我也还是爱她。我才发现我自己爱一个人爱得如此的难以自拔，就像陷入了深渊我还是愿意一点一点的陷进去，哪怕她在漩涡的最底部，我也愿意一点一点的漩进去。只为靠近她一点点。只要和她在一起，我就心安。我后悔不该跟她说那么重的话，我根本不会离开她，因为我根本不会也根本离不开她。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是不是该祈求原谅，我知道他的在意。
　　我也很爱很爱他。为什么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变得溃不成军起来，我没有了脸面出现在他的面前。为什么我不能拒绝督导的请求，为什么我一次次的放纵自己玩火。
　　难道我和他之间的深情就这样的结束了吗？他会原谅我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乞求上天给我一点惩罚吧！哪怕是一个雷，把我劈碎了也好，把我撕毁了也好，我想看到易霄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的样子，此时此刻我多么的渴望他的怀抱啊，可是他青筋暴起，两眼通红，全然没有平时的温柔，原来一个男孩子妒忌起来，真的像一头雄狮一样可怖。他重重的甩开了我的手，我的心就这样的被他扔在了地上，像玻璃一样，淅沥沥淅沥沥的稀碎。
　　为什么我们都这么的脆弱，你问我是不是不爱你，为什么我们总是在相爱的人的嘴里确认着答案。易霄，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呢？
　　既然这样，也许离开是我唯一的选择吧。我们在一起这样的久，久到像是左手牵右手，如果我们的爱情注定需要一遍遍的确认和一遍遍的证明，那么就让时间来证明吧，让时间来证明我对你的爱，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就像陆游和唐婉的七年之别后的桃园重逢，那时的他们才明白彼此是心中的唯一牵挂。如果在你与我之间注定要经历这样的坎坷，我也愿意成为唐婉，为你，为了念着你，绝望的死去。我愿意成为唐婉，让你看见桃园想起我，看见桃花想起我，看见清水悠悠还是想起我。
　　我不再是你手边拈手即来的幸福。
　　我的大男孩，你千万要珍重，我要在遥远的方向，永永远远的爱着你，直到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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