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广仁之永世相随

　　纯净的碧空，层叠的山峦，远处山峰上覆盖的晶莹白雪，广仁靠在车后座里偏头欣赏这窗外的天山景色。风吹起他的白发，几缕飘散到火山的脸旁，火山的眼角余光不时扫过广仁，唇角轻扬。

　　“二位是来采风的艺术家吧？”司机一路上倒不是话多的人，“快到地方了，再绕一圈就是。还是学生？”

　　“他是我学生。”广仁看了一眼火山，“这里是他找的，我第一次来。”

　　“这样。这里以前常有学美术的来，作家什么的。不过这些年因为没通网络，年轻人就不大爱来了。”司机笑笑，“看，前面就是，目前就你们两个订了房间。”

　　广仁抬头，看见山路不远处的一栋二层小楼，窗户宽大明亮，门前也还算干净。

　　“师父觉得怎么样？”火山轻声说，眼里是颇为自得的神采。

　　广仁看他一眼，没有答话。司机先下车从后备箱帮他们拿出行李，火山和广仁也跟着下了车。司机把他们领进大门，递给他们一人一张门卡和大门钥匙。

　　“现在淡季，保洁阿姨一周来两次。你们有什么急需打电话找我，保证三小时送到。”

　　“好的，多谢。”广仁礼貌的回应。火山已经先一步上了二楼打开他们的房间——窗户正对远处的山峰和一处内陆湖。屋子里冰箱彩电，厨房浴室都是全套。

　　“我就不打扰了。”司机把行李拎上二楼就打了个招呼走了。广仁四下看看，虽说叫工作室，格局和普通的酒店套间也差不多。只是客厅宽敞，里面仍一间卧室，两张宽些的单人床。

　　“我十年前来过这，那时这房子刚刚在建就记住了。”火山过来广仁身边，眨着眼睛说。

　　“确实是个清净的好地方。”广仁脱了外衣交给火山，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调整气息。火山将们关好，直接设了法界。他回身看沙发上广仁露出疲倦的神色，走过去坐到广仁身边。

　　自离开无边冥界后他和广仁之间的亲密尺度放宽不少，然而谁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为广仁恢复功法的药已备好，但这之前还需药引与身体完全融合。说是恢复功法，实际是唤醒周身经络血脉曾经对术法保有的记忆。药引则是让久不经术法运转的身体重整五行，是以极耗体力。头几日里广仁很是虚弱，火山才想起这个几乎没受什么污染又极具自然风光的地方来，对休养生息再好不过。

　　“师父，坐了一天车，先睡一会吧。”广仁只能靠自身适应药引，他不能再运功渡法干预药引的运行，这让火山对广仁的疲态很是焦虑。

　　“天色不早，还是等夜里吧。”广仁微微一笑，伸手摸了电视遥控器来。他适应这个世界非常快，有时让火山觉得自己才是和社会脱离了百年多的那个。

　　电视荧光屏上有了影像，一男一女在花前月下吻得忘我，之后镜头一转，衣衫满地，镜头拉远，窗外月色正浓。

　　“我去泡茶。”火山快步起身。这些日子里两人的独处下他不是没有动过欲念，只是强自压住，甚至亲吻也是点到为止。广仁看着火山离开的背影，垂眸浅笑，心不在焉地看电视去。

　　几日后的清晨，火山照例早早醒来却发现广仁已经先一步起身。床头上点着一只香炉，是广仁调息时惯用的定神香料。火山套上一条长裤出了卧室，看到广仁衣着完整地坐在沙发上，手中摆弄着几颗药丸。

　　“我想，今天入夜就可以了。”广仁听到火山出来，回头轻笑。

　　“比预想的快了几日。”火山抓抓头发走过来，广仁近日起色红润了些许，让火山由衷的高兴。“上次说的这世间不一样了，师父恢复后可要好好走走瞧瞧。”

　　“也是你找的地方好，我才能恢复地快。”广仁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火山，“百年来未曾看顾过门内事务了，有些未竟之事还是要做的。”

　　“师父要做什么，火山跟随便是。”他的所求很简单，在这人身边就足够。

　　“我恢复术法，也就避不开现下又暗潮涌动的纷争……等着我们的，还不一定是怎样前景。”

　　“想不到的遇到时再说好了。”火山干脆地笑，“现在我们高兴就好。”

　　“不错，”广仁沉吟着点头，“不如，想想现在有什么可以满足的愿望？”他放下手中药丸，向后靠在沙发上，朝火山扬眉。

　　广仁衬衫最上面的领扣未系，随着仰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清晨的柔和微光中，广仁锁骨的阴影清晰可见。火山在广仁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脸。广仁瞬间明了他想到什么，不禁轻咳一声。

　　“师父，可以吗？”

　　“……广仁”他垂眸，“如果你想要，叫我广仁。”

　　火山愣了一下，想起千年前的那次意乱情迷中，他口中声声唤的，是这人很少被直呼的名字。

　　“广仁。”御火为术的火山感到全身不受控制地烧得滚烫。他一条腿跨过广仁跪在他身侧的沙发上，一手撑在了广仁身侧。他的身形压上来，让广仁不得不挺起身。四目相对，广仁的脸色升起诱人的红潮。火山黑沉沉的瞳孔张大，映出他的倒影。炽热的吻落下来，一点点攻占他的唇舌。广仁暗暗失笑火山的克制，他的手勾过火山的颈子，加重了吻里的力道。

　　他们彼此倾慕了多久，终于来到这一刻。千年过往是发乎情止乎礼的灵魂相属，沉淀出情火的烈焰祭台献祭般交出自己。烈火焚身，痛楚与欢愉并存，让广仁迷惑在这近乎全毁又仿若重生的感观里。目光交织，他们将彼此最为破碎迷离的一面深深铭刻在心底……

　　巅峰过后广仁颓然倒回沙发里，初经情事的迷惘还在他身体里徘徊。火山首先回神，却发现沙发垫子上一片刺目鲜红。火山瞳孔骤缩，广仁也回过神来，对上火山满满愧疚的眼神。

　　“广仁，我伤到你了。”火山低着头，自责不已。

　　“不碍事。”广仁动了动，伤处早已愈合，只是身体仍有不适。火山的红发和他的白发混在胸前，沾染着汗湿痕迹，这情景却是令人满心餍足。“要是百年未见，你就成谙熟情事我是不会高兴的。”

　　火山张口结舌，愣了一会才认真的仰起脸，“我从未对他人动情，只有你。”

　　“若是你有哪怕一瞬从我这里移开心神，我都不会把连命继续下去。”广仁错开火山清澈明亮的眼，偏过头低声说。“我去清理一下。”

　　当天子时，月明星稀，广仁服下药丸，换过简单的白袍，踏入为激发药性而设的阵法。火山站在阵外，看那人如雪白发洒满月华银辉，飞扬衣袖逆朔风而动。安稳温热自心口出升腾，是广仁对他无声地召唤与慰藉。这人，曾阅尽世间繁华如过眼烟云，曾傲立天下仍平静从容，也曾跌落深谷犹自云淡风轻。然而这人，在他面前袒露出自己最脆弱无依的一面，对他全然交付所有。火山庄重地单膝跪地，依着千年亘古的礼数倾身下拜。

　　“火山，我们又要踏上一段凶险前路了。”广仁没有阻止火山的动作，而是缓步来到他身前。

　　“大方师的决定，火山从未后悔追随。”

　　“一路有你相伴，我此生亦无憾了。”广仁唇边荡出淡淡浅笑，今后，相伴二字对他们而言有了新的含义。他伸手要拉起火山，却被火山反手牢牢抓住手臂。

　　“师父，火山何其有幸能与您共赴生死……”火山的眸子紧紧锁着广仁，唇边却绽出明朗纯净的笑。“前路就算是炼狱，我也走得快活。”

　　广仁见他不起，索性俯身到火山耳畔。“我人是你的，自然要你负责到底。”

　　广仁轻声低语，火山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广仁眸中含星，原本清雅的面容此刻透出绝艳光彩。火山握着广仁手臂，眼中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夜风扬起红白二色的长发，丝丝缠绵纠错。这一刻，他们执手相望，在瞳仁中映出彼此，不问前路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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