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歌

　　不过，这里究竟为什么会长出稀世的香草呢？
　　陆垣像是看出他的疑惑，笑了声道：“可别小瞧，这还是魏家老大爷亲手种下的。”
　　魏家老大爷，指的自然是魏汝君的爷爷魏子昕。魏汝君狐疑地瞥他一眼，但不知为何没有追问。许逍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潭蓝汪汪的水。
　　陆垣道：“那水和之前的河段不连的，水挺深，别靠近。……里面的东西不干净。”
　　许逍遥应着声，好笑他和魏子一个两个都把他当小孩。魏汝君却蘸起泉水嗅了嗅，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
　　“你往水里加了什么？”
　　“魏当家怎就断定是我加的？”陆垣倒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再者说，里面加了什么，魏当家你还闻不出？”
　　魏汝君沉默一下，道：“崆峒草，安眠草，金盏花，蝇头兰，按一定比例混合起来，长期使用，效用比迷魂香还可怕。”
　　哦，就是强效麻醉剂。许逍遥自觉把他说的替换成自己能理解的词。但愿魏子迷上武侠小说也只是一时。
　　“可一旦见了血，”魏汝君脸色发白，“这就是活血散啊！”
　　哦，就是强效兴奋剂。……兴奋剂？
　　这次轮到许逍遥白了脸色。梁平颇玩味地笑道：“不干净的东西啊……”
　　“呸！明明就是看门狗！”魏汝君狠狠一啐，气得有些发抖，“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和我爷爷有什么关系？！”
　　“魏子。”许逍遥扯他手腕。
　　魏汝君动作一顿，停了好一会儿，抬手盖在脸上，深呼吸，骨节纤细的素白的手微微颤抖。
　　陆垣沉默，梁平也只是蹲在那边打量。洞穴里很静，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能听到刀刃穿过□□般黏腻的雨声。他扫了一眼潭水，果然已经涨了两三寸。
　　“……魏子，”许逍遥轻声唤，“涨水了。”
　　魏汝君嗯一声，慢慢撤下手，眨眨眼又是那个他熟悉的魏当家。
　　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魏汝君四下一扫，主动道：“怎么出去？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怕是没走出去我们都得淹死。”
　　陆垣挺复杂地看了看他，才说：“这里是山下了，上面就是山麓湖，所以岩层很薄，敲出个出口就行。”
　　“你来？”
　　“当然。”
　　“行，师父你悠着点，那水打下来也是怪疼。”梁平倒是应得很痛快。陆垣笑骂一句，拎着刀找到一处伸手就能够到岩顶的高地，四处敲打一番，定了个大概的范围；随即似乎下意识地，看了看刚刚坐的地方。
　　许逍遥朝火堆瞄了一眼。魏汝君注意到，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指指已经漫上脚踝的潭水。
　　“外面已经开始下了。陆垣？”
　　说的顺了，魏汝君诡异的目光扫过来之前他都没反应过来。
　　陆垣完全没在意，点头，转了转手腕，反手握住刀柄，控制着力度，在岩壁上敲出了一圈一米见方的裂缝，又翻出两把薄刃匕首。薄如蝉翼的刀刃带着呜呜的风声扎进岩壁，马上便有细细的水流顺着匕首流了下来。他施力一划，沿缝划出一个直角，剩下的承不住力，四方石板立即轰隆隆地砸下来——
　　三人分明看到陆垣虽然避开了最开始时砸下来的石块，却还是被水柱冲的一个趔趄。随即他躬下身子稳住身形，硬生生挨下了。水飞快地涌下来，转眼已经漫过膝盖的高度。
　　“赶紧过来！”他喊了一声，眉头微皱，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梁平应一声，却冷不防挨了一腿，抓着许逍遥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再一看，许逍遥已踩着水冲到先前的火堆处了。
　　“逍遥……你干什么！”魏汝君急了，当下冲过去要去拉他，可梁平拉着他也是下了死力气，怎么也挣不开。他回头狠瞪一眼，梁平则勾着嘴角，盯着许逍遥的方向，摆了一个“嘘”的姿势。
　　潭水连着新水，整片水面都泛着蓝幽幽的波纹，从许逍遥脚下曳出去，撞到墙壁又返回来，只有火堆后那一小片墙，鳞似的波漾到那里，停也不停地向前推进。
　　只差两三米。许逍遥毫不犹豫地扑向墙壁——噗通，哗啦啦……果不其然，撞到的不是石壁而是满身满面凉涔涔的水。
　　呛进嘴里的水泛着甜腥的味道，他抹了把脸，听到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那人不敢置信一般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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