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

　　九月九重阳节过后，离老王爷的生辰就不远了。亦觉去了吕江，原本由他负责的乐队排练便由四姨太来接手。江宛萍在做司马令乾的四姨太之前曾是仁州有名的戏班子明盛班的头牌花旦，也学过几年胡琴，虽说这两行隔了几层，但音乐之间也有相通之处，做个整体指导问题还是不大的。
　　这天上午，司马令乾受到了吕江的亦觉寄来的信，他看了之后连忙来到了前堂的议事房，林漪每天都在那里处理生意上的事。她正在处理漓江全家的事儿，送错货的消息林漪本叫封锁了的，但不知怎么回事全家知道了，如今全家嚷着要退货，不然最多只以半价收货。林漪刚和全家的人谈过，商定了以三分之二的价钱把货物卖出。这会儿，她正就着刚才的事教训人，扣了他们四个月的工钱来弥补这次的损失。
　　可司马令乾还未走到院子里，就听道一片叫喊声。迈进院门，他看见绿荷站在台阶上，指挥着一群家丁在墙角处对几个工人拳打脚踢，她得意地看着院子中那一群正在挨打的下人们道：“我们司马府的名声被你们这帮废物给搅坏了，正好这批货物发完了，你们暂时也没什么事做的了，这次只是给你们个小小的教训，希望你们记住，在司马府，谁的话是绝对不能违背的！”
　　“住手！”司马令乾见众人被责打，心有不忍，“绿荷，你这是做什么？”
　　绿荷见司马令乾到了，收起那副得意的神情：“老爷，您怎么来了？他们做错了事，小小的责罚是应该的呀！”
　　“应该的？你可真下得了手啊？这是漪太太的命令吗？”
　　“不……不是……”绿荷又些心慌了，这完全是她在自作主张，“不过，老爷，漪太太一直在里面听着，她……她也没说什么啊？想来，这也是她的意思吧……”
　　“我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我只问你，现在的司马府，我说话还算数吗？”
　　“算……算……当然算。”
　　“那么，你现在去库房拿钱，给他们每个人拿两吊铜板，作为医药费，听明白了吗？”
　　“两吊？老爷这可是他们两个月的工钱啊！”绿荷有些吃惊，嘀咕道，“漪太太可是才扣了他们四个月的工钱呢。”
　　司马令乾见绿荷犹犹豫豫，不由得有些生气了：“我的话你到底听不听？”
　　“是，是。”尽管不情愿，但绿荷无法，只得听令，叫手下放了人，跟她去库房取钱。
　　司马令乾进入议事厅，林漪正在记账，她也不抬头，一边写一边道：“这几个月府里的生意亏得不少啊。”
　　“你只管钱，就不想管管下人们吗”
　　“老爷您也知道，生意亏不要紧，要紧的是司马府的名声，他们让司马府的名声受损，绿荷教训教训他们也没什么不妥。”
　　“你放纵手下这样对他们，就不怕他们走了吗？”
　　林漪放下笔，轻松地笑道：“他们不敢，这些人中有许多都是签了卖工契约的，不做到一定时间他们是走不了的，况且这些人本来是不会得到什么工钱的，而司马府一直付了他们一些钱，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呢。还有一些工人都是家境不好，出来挣饭吃的，司马府管饭，哪怕是扣些工钱他们也舍不得放弃这工作。更何况，有了老爷刚刚的‘赏钱’，恩威并施，还会有想走的吗？”
　　司马令乾没想到如今做工的都是些这样的人，他很吃惊。自从他病了这几年，生意上的事几乎没插过手，他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几年内，林漪不仅管着司马府的家务，还把生意上的事全权揽过，甚至连用人制度全都改掉了。一方面，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但另一方面，他感到深深的不安：如今，林漪的权力已经大到了他无法控制的地步，她不仅能让真正的接班人亦塨在生意上完全插不上手，还能在没经众人，包括他司马令乾在内的人同意，就做主为他娶了一房姨太太。他不知道林漪到底有多大的野心，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林漪提出去楼台看楚歆他们排练，司马令乾默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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