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喜欢述园的这种心情，大概再过多少年也不会改变。
　　从最初到这一天，即便是恨她让他沦入邪道。但如果可以跟她相遇，握住她的手，千年道行不过值一世缘分。
　　因她而不能修成正果，陷入邪道，又因为她而终不能成魔。本来千丝万缕，然而再相逢，又已是陌生人。本该了却前尘，又忍不住束缚她。像放风筝的孩子，多么傻气。
　　述园，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我放弃你。
　　你眉间清淡的笑——
　　“山鬼……你醒醒，睁开眼睛……睁开眼好不好？”
　　你温柔的声音——
　　“山鬼，山鬼……”
　　凤眸朦胧半开，恍若迷失的孩子，一片茫然。看见眼前的女子微红的眼睛带着浅浅的温柔，以为犹在梦中。他颤抖地笑笑，怜惜地伸手上去沿着泪的痕迹描画，
　　“不要哭……述园，别哭……是我不好……”
　　男人皱着眉，青丝凌乱地披散，双目迷离，茫然失措，不过是妆容艳丽的孩子。
　　如同火烫，不由得退缩，避开他温柔的指尖。后退一步。是什么样的人呢？心意难测，她总是看不清他真实的面貌，已经为每一个他所迷惑混乱。
　　她也不能了解这样强烈的情意，父亲很早就离开了，自此年复一年，清净修行，她不通人性，不懂人情。
　　他拉住她的衣角，一身疲倦，只想得到她温柔的安慰，想看她笑，听她说话，
　　男人的声音就像微烫的温泉，她微微地喘息着，只想退缩。
　　“述园，你为什么不来了，我一个人好寂寞。”
　　多稚气的话，身体瞬间冷下来，她站起来，俯看着他，默默退后一步。
　　她低下头，凤眸中的渴望太过强烈，她不敢看。

　　月色凄迷，红烛昏罗帐。
　　“你的身体好了吗？”无忧坐在床边。绝口不提他那天的失态，风平浪静，也许这样……也好
　　凤眸懒慵地看着她，精光掠过，她一惊，只看见红衣翻飞，回了魂，自己被困在他身下。冷淡地对着那张清艳妩媚的容颜，默然相对。
　　艳若牡丹的音容，小心翼翼，藏好无人知晓的渴望。
　　“假若还了佛莲……”
　　“回阿修罗城，把大家的病都治好。”
　　“为什么呢？述园你为什么会想守护那些人？”
　　她一瞬间怔住，然后认真地想想，微笑着说：“我想，是因为看见他们微笑幸福的样子，就会让我感觉到内心宁静吧。”
　　“是吗？宁静。”
　　他默默地看着她。四周气息宛若静止。
　　“你想做什么？”
　　支着侧脸，媚眼如丝斜睇着身下的女子：轻笑道：“跟你生米煮成熟饭。”
　　她刹那晃神，微微的伤感。一切都不同以往了，他的戏弄，他的冷漠，再不能一笑了之，又如何是好？如果不能付出爱，那就不能给更多，徒增牵念，这种无能为力的心情，你明白吗？山鬼。
　　他躲开她的注视，笑意淡去，仍旧一派云淡风清，不可以……她不能这样，这样的真相太难堪，太过分……
　　“对不起。”
　　“说什么呢？”轻轻一笑。
　　犹若惊雷劈顶——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一口怨气郁结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这样的结果谁能接受——这个无情的人，她不知道她的话将带给他多少苦楚凄惶，她什么都不知道，一次又一次，伤得他鲜血淋漓。
　　她天生是绝情的高手。
　　解开双臂的束缚，他侧过身背对她，抑住微微的喘息，指甲刺入掌中，渗出了血。故作冷静。
　　冷漠而懒慵地挥袖：“你走吧。去买壶酒来。”
　　不是抬抬手就过去了吗，他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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