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荣光

　　十、
　　黑暗浸染了一切，冷冽的风仿佛永无休止。风中夹杂着殍香致命的芬芳。
　　当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不在，万丈光芒化为无边黑暗。你独自离开，却带走了一切——只把我留在原地。
　　每次在你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留下一切只带我走，是你一贯的做法。而这次，你丢下了珍视了十七年的东西，是要去哪里呢？
　　美好成了曾经，珍贵变为卑贱。
　　眼前出现了泫沫的面孔，背景是茂盛的黛棕林，浓郁的青黑色，足以隐藏一切。奔跑，追逐，耳旁风的风发出抗议的怒吼。我心中翻腾着巨大的恐惧，因为我确定我追不上他。确定——像确定他是泫沫一样确定。
　　他隐没于林中的时候仿佛带走了我身体上的某样东西，于是那里成了窟窿，汩汩得流着鲜血，弥漫的血腥味招来了无数粗大的殇蔓。
　　于是，我选择放弃，选择倒下，选择醒来。
　　猛地坐起身，睁开眼睛寻找光源。周围一片漆黑，我只能感觉到额头上和手心里细密的汗珠。怎么会如此湿热呢？现在不是冬季吗？右手不经意碰到赤裸的皮肤，炙热的温度向我揭示了答案。
　　忘记了，颀夜在我身边。
　　【巽儿，怎么了？】
　　颀夜也是如此敏感吗？我只是轻轻触碰了他一下，他便醒来了。少见的敏感，如此相像……
　　【巽儿？】
　　【啊？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
　　我听到颀夜叹了一口气，做了一个不长的停顿。在黑暗中，他没有摸索和犹豫就抓住了我湿热的双手。
　　【一个梦？只是梦而已。我想，你还是忘记它吧。】
　　忘记它？还是忘记他？我的双手不自觉地抽回。我安静地躺下，把胳膊留在外面。
　　【颀夜，把窗子打开吧，你在这里太热了。】
　　颀夜的内力是炎性的，会散发热量很正常，但内力为温性的我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温差。我不希望颀夜留在这里。我想一个人待着，不想让任何人来影响我。在未知日期的重逢之前，我不想自己有任何改变。现在，孤独已成为了我的宿命。
　　【不必开窗了，我离开。】
　　颀夜动作利落地下床、穿好衣服。走到门旁，颀夜欲言又止地望向我，然后决然地离开，飘扬的衣角消失在几欲闭合的门缝中。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正如我所愿。
　　四周没有我的眼睛可以感受到的光源，眼睛睁开与闭上是一样的。睡着了和醒着是一样的。活下去和死亡是一样的。看不到天真到邪恶的笑，找不到方向，如同现在身陷黑暗，永无安眠。
　　【不必开窗了，我离开。】回味起颀夜的声音，终于找到了原来的他——冷漠中的温存。尽管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我还是感受到了颀夜令人畏惧的转变。他变的太多也太快了。现在，我终于可以压抑住内心翻涌的痛苦，腾出一些空间来思考其他的事情，一些我必须独自面对的问题。
　　在改变我命运轨迹的那个夜晚，颀夜找到我并带我离开。他抱住我说爱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已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迷局中。颀夜是我遇到的一个棋子，但肯定不是唯一一个，也不是第一个。然后，我想起了媟娅，那个拥有与颀夜相同宿图的女人。
　　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者这些木偶呢？我仿佛被扯入一个连对手都看不到的游戏中，忍受着莫名的嘲弄。我没有几分胜算，或许会输得很惨，但这个谜局就算是出口通向地狱，我也一定要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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