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眼

　　他记得那个少年的样貌。
　　明亮而晦暗的神气。
　　好像在瓢泼大雨中，黑暗的天色里，就会在心头浮起那双明亮而晦暗的眼睛。
　　明明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是不能够忘记。
　　好比当时第一眼见到眼前这少年，心中便叹息。
　　哎，怎么不管怎样躲，都不肯放过我。

　　眼前这少年怡然自得地在众人中央里围着火炉吃烧烤。倒是旁边的微笑少年冲他们招手，笑得很开心。一堆年轻人顺着领袖的视线看到了他们，热情的招呼：“Q老师，Q老师，过来这里啦！”
　　对面的男人哼了一声，非常不屑的：“一帮死小子，打算因为上次失败让我难堪吧！死小孩，自崖的小孩都不知道上自习！”
　　青年呛了下，很想提醒他全市联考自己的学校排名差人家两条街去。而且两校上次的比赛远在上个月……
　　几个学生模样的小青年端着啤酒杯颠儿颠儿跑过来，死皮赖脸的坐下来：“Q老师，怎么都不搭理人啊！”
　　男人低声骂了句，不甩人的冷哼道：“赢了比赛所以过来展示的是不？队长都不过来，真是没眼色。”
　　几个学生低低笑起来，仿佛早已经习惯这个全市有名的Q老师非常罗嗦的小心眼。并且甚至享受这种身为老师的挫败？——青年甚至有这么不厚道的直觉。
　　“Q老师，今天下午见到你家妹妹了哦~~”学生起哄。
　　“啊啊？？？”立马变身保守家长的男人瞪大眼睛，丢下筷子，开始偏执的逼供。
　　青年笑着叫老板加一瓶啤酒，转脸的时候看到马路对面那扎堆的学生们。看到那个叫纥在的学生恰好看到自己，还是很温和的微笑着打了招呼。
　　“老师，过来这里坐！”纥在笑着对他们喊。
　　呵呵，他不禁笑起来，对Q老师说：“走吧，打入敌人内部，彻底问清楚你家妹妹的事。”
　　换来对方的大白眼。冷冷对他说：“老爷我派你去了，这几个排头兵我先单独审讯下再说。他奶奶的，我家那姑娘就是不让人省心。”
　　这么笑着，青年无奈摇头，沉默着向马路对面走去。
　　明明，自己早已成年，可是眼前这窄短街道，却仿佛一瞬间回到过去。倒是纥在热情，叫同学搬了板凳来迎接他入座。笑呵呵说：“卉老师，以为你不会过来呢。”
　　他笑起来，坐在纥在旁边：“为什么？”
　　纥在笑着给他倒啤酒：“卉老师不爱说话的样子，以为不喜欢和学生混。”扭了脸给桌旁其他的同学介绍说，“卉老师是北第体育部的老师啦。还不赶快打招呼？”
　　老师好的客套话立马此起彼伏。反到叫他很不自在地微笑点头回应着。转移话题般居然开了口：“你们是来庆祝比赛的么？”问完后又觉得这种想法可笑。目前北第的篮球排名尚不至于让获胜的自崖欣喜若狂。
　　“卉老师果然不喜欢夜摊，我们常混这里的。除非大考，凉快的时候在这里吃夜宵比较多啊。”纥在笑着回答。
　　“哦……这样啊。”青年微笑着叹息了下，“我不大记得路，所以晚上很少出来逛。呵呵。”
　　这么说的时候，发现纥在另一边的少年居然抬头看了眼自己，一贯凉淡的神情，却叫他心惊肉跳。不知为何有此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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