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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后期空记省(六)
(八)
这几日,伽罗得空就往我这里跑,每日没事了与她唠唠家常,她走了就看看书,写写字,窝在家里那里也不去,什么也不想。
我承认,我是在逃避。
我已经过了相信一个什么穿越过来的女子可以左右历史大潮,凭着一身聪明才智在这男人钩心斗角的封建王朝一席之地的年纪了,我只求,一生安好;我在乎的人,一生安好;足矣。
我就日日蜷缩在鸳鸯藤下,看爹爹的那本为官手记,不与别人多言语。只有伽罗,不知疲倦的日日跑来与我聊天。
“三姐,你那天送给大姐的生辰礼物,可是惊艳了全场呢。”一日,伽罗与我说道。我笑笑,并没答什么。别人称赞与否都不打紧,只要大姐喜欢就好。
“三姐,那日宇文护看到你的礼物,就非说要见见这个蕙质兰心的设计师,是四公子出面说你着病,身体不适,帮你推掉了。”又一日,伽罗与我说道。我微微颔首,依旧不答。
他究竟在想什么,我懒得去猜。
“三姐,四公子他……”第三日,伽罗又来,还没等她开口,我便制止了她。“要是又提宇文邕的话你还是免开尊口好了,要是说说别的我就陪你聊。”我合上书之前,撇了一眼又记了一下内容,正是到了宇文泰胡化运动,给汉人赐胡姓的地方。
“我……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伽罗红着脸跟我说。“我不敢跟额娘说,只好来叨扰姐姐。”
八卦,从古至今,是各个年龄段女生都不能免俗的话题。
“哎呦哟。”我来了兴趣,“我家有妹初长成,不知是哪个幸运的公子哥,能娶到我这么古灵精怪的妹妹。”
“八字还没一撇呢。”伽罗低着头,怯懦的呢喃道,“只是在大姐生辰的那日见到的,也是去给大姐送礼的。我不小心用喷泉弄湿了他的衣衫,可是他风度翩翩,完全没有为难我,还反过来安慰我。”
“这就是一见钟情了?”我问。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这正是不懂,才来问姐姐的。”
我叹口气,我也没谈过几段恋爱,哪里懂什么是爱情呢。即使穿越过来,感情生活也是一团糟,又有什么资格指导别人。
“三姐,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伽罗道。“你说,我不怪你就是。”我答。
“辅城公才高八斗,相貌堂堂。人人都夸他懂事识大体,也算人中龙凤了,对姐姐有一直很上心,为何总觉得姐姐对他不理不睬呢?”伽罗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色。
我自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感情这件事,没有什么为什么,可能因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就对一个人怦然心动;也可能因为一个举止,一段言语,一个神情,就不喜欢一个人;只要感觉到了,什么都是很难说明白的。可要认真想来的话,宇文邕确实没有什么让我讨厌的地方,他身上那种霸气,那种懂事和少年老成都十分吸引着我,要说让我反感的,就只有……
“我无法接受一个已经娶了老婆的人。”我道。
“姐姐这个要求,恐是难办到的吧。自古以来,那个王子皇孙不是妻妾成群,后宫佳丽三千。而且那个李娥姿只是妾室,姐姐若是嫁娶,定是正妻。她与你,定是不能比的。”伽罗面露难色。
“妾也不行,多一个都不行。我有心理障碍。我可以此生只爱他一个,那他有为何偏要娶一群才能满意呢。”我言辞有些激动,侧头看到伽罗一脸的诧异,我深知我没有办法将现代那套一夫一妻,真爱至上的理论灌输给伽罗,只能说个大概,求同存异。
“可是我觉得,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不就是想跟他在一起而已吗,不用在乎未来怎样,即使艰难险阻,能在他的身边不就够了吗?”伽罗不解的看着我。
“果然还是小女孩。”我拍拍她的头。高中的时候,我也以为是这样,只要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真爱至上,哪怕与天地为敌。
可越长大越被现实打败,当你喜欢的人与你渐行渐远,当你以为的全部其实抵不过几句吴侬软语,才发现,爱情,也不过如此。
(九)
生活有时可以缓如流水,淙淙潺潺,波澜不惊,让人觉得一切静谧而安好。
可突然间,仿佛又可以经历惊天骇浪,一个浪头拍下,曾经沙滩上留下的那些痕迹,就被磨平,仿佛不可见一般。
对我,亦是如此。
变数来的太快。十月,宇文泰久病离世,一时间,全长安上下,人心惶惶。一方面虽然坐在皇位上的还是西魏血脉,可是宇文护已经完全掌握了实权,朝堂上的气氛剑拔弩张,表面的和平只是一个假象,由于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又如一个已经涨到极致的气球,一个不小心,轻轻一碰就有爆炸的危险。
宇文泰将儿子们托付给了侄子宇文护,想要让宇文护助他的儿子们继续掌权。可是权臣权臣,权力即使再大,也只不过是臣。皇帝死了儿子继位无可厚非,然而权臣的权力想要传给儿子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宇文护想要篡权夺位,拥立宇文泰的儿子做皇帝,自己当权臣,是一件极有可能的事情。
不安的情绪也从朝堂上也蔓延到了独孤府,连每日吃饭时,饭桌上都少了嘻嘻哈哈的笑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只怕一个不小心,便找来杀身之祸。
这段时间,我也没有再听到关于宇文邕的什么消息,毕竟他是站在风暴中心的人。我们都已经过的如此小心翼翼,那他的生活自然是更加的如履薄冰了。一场暴风雨在即,所有明眼人都知道低调行事。宇文邕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也不会再这段时间给自己惹任何麻烦。
我没机会再出门,普六茹坚自然也是没再见到了。我也学着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小姐,跟着额娘学学品茶,跟着伽罗在院子里绣绣花,得空就去后花园给我的鸳鸯藤浇花剪枝。
看着自己绣的两只鸳鸯,心中也不禁感叹,我原来一个理工女,现在倒真的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可惜这个假和平的景象只维持不过几个月。掌握西魏大权的宇文护,逼西魏恭帝拓跋廓把皇位禅让给宇文觉。元年正月初一日,在宇文护的扶持下,宇文觉受禅即位,自称天王,国号“周”。
拓跋廓让皇位于宇文觉,宇文泰之世子。美名曰让贤,然而天下之大,又有谁不懂,这只是受宇文护所逼,无可奈何之举。而因天王年龄尚小,无法亲政,宇文护出任北周的大冢宰,成为了实际上最高的统治者。
听爹爹说,此事虽然看起来鲁莽,可是细细一想,却不得不佩服宇文护快刀斩乱麻。既已称王,若是再有人不服,便是犯上作乱。便可名睁眼书的出兵镇压,不怕有不服之人。这样一来,不仅自己在名声上站得住脚,最高的权力也把握住了。确实是个有韬略的人。
改朝换代这等大事一出,人人自危。连过年的时候,也没敢过的太热闹,家里人简简单单吃了顿团圆饭,在一起守了个岁,这一年就匆匆翻过了。
可惜我在古代过的第一个年,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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